時衍塵沒想到她會過來，站起身，輕聲叫她：“南南。”
    “阿衍，你忙完了嗎？”
    少年溫柔地笑著，牽過她的手，道：“忙完了。”
    沐熙南點了點頭，一邊把手抽了回去。
    時衍塵低頭看著她的動作，眼神變得有些錯愕。
    “南南……”
    沐熙南走到時衍塵辦公室裏的黑皮沙發上坐下，瞥見前麵的茶幾上放著果盤。
    果盤裏裝了四樣水果。
    其中就有草莓。
    沐熙南伸手，捏住一顆草莓，往嘴巴裏放，慢悠悠地嚼出汁水來。
    咽下去後，她看向一旁的少年。
    時衍塵隻見她抬眸時，眼眶發紅，似有淚珠在裏麵含著，仿佛下一秒就要掉落下來。
    “阿衍，我不喜歡吃草莓。”
    沐熙南輕聲說。
    話落，時衍塵趕緊叫了人進來，把果盤裏的草莓全部挑走。
    挑完後，少年在她身邊坐下，卻聽見沐熙南淡淡說了句：“夏語凝喜歡吃草莓，對吧？”
    說完後，沐熙南轉頭看他，眼神中似乎沒有情緒的起伏。
    “高一那次，在巷子裏，你根本不是偶然間看到我在那裏。”
    “你早就知道我在那兒，所以才來救我的。”
    “但你的本意不是救我，是為了夏語凝，對不對？”
    沐熙南說這些話時，並沒有證據，全部都是她異想天開的假設而已。
    時衍塵是重生，他知道，“沐熙南”對盛宇哲愛得死去活來。
    所以想要利用“沐熙南”來當盛宇哲和夏語凝之間的隔板。
    不可預測的是，“沐熙南”的身體裏早已換了一個人。
    時衍塵最終愛上了“沐熙南”身體裏的這個靈魂。
    當然，所有這些，隻是沐熙南的猜測。
    然而，時衍塵的表情證明了她的猜想是對的。
    少年眉眼急促，整個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雙唇張了又張，試圖說一些解釋的話，卻不知從何說起。
    沐熙南心中湧起一股極大的挫敗感。
    這種挫敗感猶如無底深淵，將她從那個好不容易爬上去的高台上拽了下去。
    “阿衍，你對夏語凝，到底是什麽樣的感情？”
    沐熙南顫抖著聲音問出了這句話。
    她記得，時衍塵說過，自己從來沒有喜歡過夏語凝。
    既然從來沒有喜歡過，為什麽又要費盡心思把夏語凝和盛宇哲分開呢？
    時衍塵臉上沒了血色，他害怕，害怕說出真相會讓南南徹底厭惡自己。
    但他，總不能再騙她一次。
    “南南，我確實，曾經利用過你。”
    說這話時，少年死死盯著地板，不敢看沐熙南的眼睛。
    “為什麽？”
    “我……”時衍塵握緊了拳頭，“其實，一開始，我打算把夏語凝關進籠子裏。”
    沐熙南愣了一瞬，輕笑一聲，問道：“你喜歡她？所以想把她關進去？”
    “不是！”時衍塵連忙搖頭，“我不喜歡她，隻是，隻是上一世的執念……”
    沐熙南吸了吸鼻子，冷靜問道：“那為什麽，你後來改變了主意？”
    時衍塵這回才抬頭看向沐熙南，認真道：“因為喜歡上了你。”
    沐熙南睫毛輕扇，淚水如珍珠般掉落。
    “所以你地下室裏那個籠子根本不是給我準備的？是你想用在夏語凝身上，結果發生了變故，才讓我住進去的？”
    好你個時衍塵！
    虧她還覺得那個籠子布置得很好看，合著它本來不屬於她……
    時衍塵半跪下來，握住沐熙南的手，“不是的南南，籠子是重新準備的，是專門為你準備的。”
    沐熙南正在氣頭上，才不信他的話。
    “那你之前，為什麽讓我參加校友會，為什麽教我彈鋼琴，還給我送很多好吃的？”
    “別跟我說我們是朋友，你那時已經重生，心裏早就是黑的，又怎麽看得上我？”
    時衍塵不說話了。
    他越是沉默，沐熙南的心就越揪得疼。
    她現在回想起以前和時衍塵說的話，和他一起做的事，都想扇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沐熙南那時還蠢蠢地把時衍塵當做善良溫柔的好朋友，還以為是時衍塵幫她忙是出自真心，還以為他真的把她當做了朋友……
    可惡的時衍塵！
    他從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利用她！
    讓她參加校友會，是為了把她和盛宇哲安排在一起；教她彈鋼琴，是為了讓她穿著華麗的禮服在元旦晚會上表演。
    “你想把我打造成夏語凝的樣子，讓盛宇哲喜歡上我，這樣一來，你就能把夏語凝騙到手，好把她關進籠子裏？”沐熙南一瞬間被打通了筋脈，腦子變得格外清醒。
    她這種猜測，是最合理的解釋。
    隻見時衍塵輕輕地點了點頭。
    少年眼神滿是歉意與悔恨，語氣慌張，像個做了錯事的小孩：“對不起南南……”
    他看見沐熙南眼中沒了光彩，整個人灰暗灰暗的。
    時衍塵慌了。
    他伸手去摸她的臉，可臉上的淚水越來越多，怎麽也摸不幹。
    “南南……南南別哭……”
    見她落淚，他的心都要碎裂了。
    沐熙南鼻子通紅，嘴唇也充血，說話時強忍著哭腔：“阿衍，我……”
    少女哽咽住，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
    “阿衍，原來我從來就沒有人愛啊……”
    時衍塵搖頭道：“不是的南南，我愛你，我永遠愛你……”
    “你愛我？”沐熙南垂眸看向時衍塵，眼神僵硬，沒有情緒的起伏。
    “沐香巧愛我，沈大良愛我，是因為把我當成了他們的女兒。”
    “蔣曉利愛我，是因為愛他的老婆，所以關心她老婆的女兒。”
    “你呢？你為什麽愛我？”
    說到這，沐熙南重新調整了表情，笑著問時衍塵：
    “是因為——”
    “我和夏語凝很像嗎？”
    時衍塵望著她那雙悲傷要溢出來的淺眸，心裏狠狠揪成一團，他搖著頭，心疼地把她抱進了自己的懷裏。
    “南南，我愛的是你，和別人沒有任何關係。”
    “你在我心裏是最好的，我這麽悲觀，我曾經以為這個世界沒有意義，可是你出現了，你告訴我，我們很渺小，但是永遠存在。”
    “隻有你在，我才能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意義。”
    “沐熙南，這個世界很多東西都是假的，隻有你的真的。”
    沐熙南的肩膀淺淺聳動，她在他一遍又一遍溫柔的撫摸下逐漸平複心情。
    有時候難過隻在一瞬間，說不上來是什麽事情導致的。
    沐熙南心中那些膈應的石塊並有立刻消失，但她感受到了時衍塵的認真和對自己的愛。
    因為被愛，所以肆無忌憚。
    沐熙南停止哭泣，從他懷中抬頭，眼眶還是紅紅的。
    她抽泣著問道：“你剛剛說的都是真話？”
    少年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痕，柔聲道：“是真話，千真萬確。”
    沐熙南握著他的手指問：“那我提什麽意見你會拒絕嗎？”
    時衍塵笑道：“不會，你盡管提。”
    沐熙南隨口一提：“把剛剛那個女助理安排到別的崗位，你重新再招一個中年男人進來。”
    時衍塵毫不猶豫道：“好，現在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