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這個結論的時候，謝箏心中萬分平靜，連一絲意外都沒有生出。
    “應當不是張鑒之，他沒有這個能力打開冥河陣眼。”
    但慈音很快就否定了她腦子裏的想法。
    是誰害她眼下並不是最重要的問題，人修與妖修這般防備著冥河秘境與冥河陣眼，足以證明這個地方的危險性，絕非一般人能來。
    眼下她自己來了就算了，還連累了慈音。
    謝箏心中頓時感到萬分愧疚：“對不起，慈音大師，都是我害了你，不然你不用來這個鬼地方的。”
    慈音卻輕輕一笑，說道：“與你無關，是我自己下來的。”
    謝箏：“……”
    雖不知緣由，但就算再遲鈍，她也能感受到慈音對她的與眾不同，甚至可以用親密來形容。
    很怪，認識的時間並不長，卻能從他身上感受到妥帖的、無微不至的關懷，與少時感受到的父母兄長之愛不同，與師尊對她的愛護也不盡相同，她能感受到，卻很難形容出來。
    總之就是讓她心情很是複雜，也極為不自在。
    最大原因便在於對方是個和尚，還是禪宗的佛子。
    “慈音大師，我們找找出去的路吧。”
    謝箏站起身來，四下觀望了片刻，卻發現眼下這片廢墟，讓她莫名覺得有些眼熟。
    “慈音大師，這裏，是不是萬古城的南城樓啊？”
    慈音也站起身來，點了點頭：“沒錯，冥河秘境與北海秘境，其實都是萬古城，隻不過是不同時間段的萬古城。”
    萬古城，萬古城。
    謝箏仔細思考了一會兒，發現那場夢境裏對北海秘境的側重點，全在身為氣運之子的張鑒之和薑雪茹身上，其他的東西都是粗略帶過，根本提取不到有用的訊息。
    她平日盡去練劍了，也不怎麽讀書交友曆練，因此對萬古城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對方是慈音，她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便不恥下問。
    “萬古城到底是什麽地方啊？”
    慈音往前走了幾步，抬手將他們麵前橫亙著的城牆掃開，然後示意她跟過來，邊走邊回答：“是一座天上之城。”
    謝箏：“？”
    這回答還不如不回答，說得她更迷糊了。
    “人族和妖族的上下十數萬年的記載之中，從來沒有出現過這座城池，想來，也隻有古往今來的飛升者才知道吧。”
    謝箏這下聽明白了，原來他也不知道萬古城的來曆。
    走出這片廢墟，眼前豁然開朗，平坦無川的大地盡頭，一輪血紅的落日掛在天邊，肉眼所及之處，布滿了細細碎碎的腐屍與漆黑的血跡。
    惡臭漫天，但有出離的安靜。
    這片煉獄人間，除了他們二人，竟然再無活物。
    “北海秘境到了限定之間大門便會重新開啟，會將裏麵所有外來者傳送出去，會不會冥河秘境也是一樣的原理？”
    兩人都不是普通修士，麵對這種令人絕望的恐怖場景，自然不會放在眼裏，他們思考的是，該如何出去的問題。
    “不好說，古往今來並沒有人真的進入過冥河秘境。”
    正說這話，謝箏忽然感覺到手心裏的器靈醒了過來，它似乎聞到了什麽特殊的味道，咻的一聲鑽了出來，化作小女孩的模樣懸在空中，然後猛地衝了出去。
    謝箏還來不及出聲，便聽到器靈興奮地大叫起來：“哇！好多食物！我好餓呀娘親！”
    然後她便啞口無言地看著器靈忽然張開大嘴，一口氣吸了將麵前一大片腐屍吸了個幹淨，隻留下凹凸不平滿目瘡痍的地麵。
    謝箏：“……”
    這玩意兒，怕是不能要了。
    雖然對它的行為有些不能接受，但謝箏卻也沒有阻止它，和慈音二人，沉默地跟著它進食的腳步，一直走到了城中的廢墟裏。
    器靈似乎根本沒吃飽，皺著眉頭飛過來，想要蹭蹭謝箏，卻被她無情的一巴掌給拍飛了。
    “離我遠點。”
    器靈委屈巴巴地噘著嘴：“娘親，我吞噬了腐屍，都用業火燒成灰才吃的，一點也不髒！”
    總之，不管器靈如何解釋，謝箏就是不許它靠近。
    最後它也不再堅持，而是氣呼呼地一個勁往前衝，嘴裏還在念叨著什麽‘又有好吃的了嘻嘻’諸如此類的話，顯得神經兮兮的。
    眼下也別無他法，謝箏與慈音隻得繼續跟著器靈往更混亂的城中廢墟掠去。
    很快，便聽到一頭衝在最前麵的器靈，發出愈發興奮的尖叫聲。
    “哇！有個大家夥！”
    “這下可以吃飽了！”
    說著便聽到火焰燃燒的聲音，謝箏人還沒到，卻遠遠看見一片火海在前方的斷壁殘垣中蔓延開來。
    於此同時，一個震耳發聵的怒吼聲也傳了過來。
    謝箏心神一震，連忙禦空而起，執著折月劍疾速往前掠去，然後，她便看到一個青灰色的牛頭妖獸，將盤桓在地麵的巨大身軀直立起來，遮天蔽日的身軀幾乎要遮住整片天空。
    然而細看，便可看到它周身的皮膚褶皺上，燃燒著一層薄薄的幽藍色火焰，那是器靈的業火。
    牛頭妖獸暴怒異常，張著嘴痛苦哀嚎，四周圍的廢墟砸的沙土橫飛，然而器靈身軀小而敏捷，它根本觸碰不到。
    徒然無用的發泄了一通，龐大的身軀忽然頓住了一瞬，然後轟然倒地，器靈便興奮地撲了上去，嘴巴齜到耳朵根，竟一口將那巨山一般的身軀吞了下去。
    起初還有些憂心，看到器靈這一蹲騷操作，謝箏是徹底放下心來了。
    冥河秘境彌漫著腐屍與鬼氣，本就是滋養招魂幡的最佳養料，器靈是招魂幡自主孕育而出的靈智，當然也喜愛這些。
    有它在此處，若是遇到一般的對手，恐怕都不用她和慈音出手。
    等器靈咽下牛頭妖獸，打了個大大的飽嗝，謝箏便朝它招了招手，問道：“能不能找到出去的路？”
    器靈圓溜溜的小眼睛狡黠地轉了一圈，接著露出一個甜蜜滿足的嬌憨笑容。
    “可以呀，就在剛才我用業火燒的地方，那個大家夥睡覺的地麵往下百尺，就有一個通往其他世界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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