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此別經年,甚是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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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山村。
    坐落於海市邊角地帶,先祖從綿延山脈中開辟出一條條細小縱橫的阡陌,不熟悉這裏的人怎麽也不會想到,在這崇山峻嶺之中,竟有如此一座闌珊燈火。
    每到傍晚,夕陽斜掛,餘暉從蒼穹之中灑落,宛若仙境……
    沈墨坐在車裏,思緒紛亂複雜,許久不曾言語,眼看著回家的距離越來越近,他的心便跳得越來越快。
    至於阿冷和小明兩人在機場外安排的接風儀式,他雖心有不喜,太過高調,但也未曾苛責二人。
    他們也隻是為自己好,想讓自己高興。
    “龍爺,我們比您先出來一個星期,本想著先去您家拜訪,但您也知道,陳老大的勢力太過龐大,仇家也很多,我和阿冷一舉一動都在很多人的監視之中,怕給老人家帶來風險……就沒有冒昧打擾。”
    肖明一邊開車,一邊看向後視鏡解釋道。
    “嗯,沒事。”
    沈墨的表情裏看不出喜怒,微微頷首,“現在不一樣了,我出來了,吩咐下去,日後單獨派幾個信得過的人……”
    “那是自然。”
    阿冷嫵媚一笑。
    一路無話。
    三個小時後。
    車門緩緩拉開。
    沈墨站在村口,眼眶被淚水打濕,五年了,整整五年了,寒山村,你知道我這五年是怎麽過的嗎?你知道我這五年,有多麽想念你嗎?
    快步沿著村路走進那棟熟悉的水泥房,沈墨沒有心情理會村民們的議論,隻想著立刻,馬上見到母親和家姐。
    阿冷和肖明緊隨其後。
    還沒到大門口呢,一陣陣細碎的爭吵聲便傳入沈墨耳畔。
    “今天是最後期限了!老東西,你到底是簽還是不簽?”
    “要不是敬你曾經是我姐的母親,我早叫人把你這破房子給強拆了!別給臉不要臉,路管局答應給你們五十萬啊!五十萬!你們一家人,包括沈墨那個廢物,不吃不喝在這種地十年都攢不到五十萬!”
    聽著這聲音,沈墨心頭怒火中燒,他對這個人太熟悉不過了……韓城陽!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沈墨怒罵一聲,哐當一聲踹碎虛掩著的大門。
    轟……
    全場再次死一般的寂靜。
    沈墨的母親劉秀芬,姐姐沈玉,抬著有些疲累猩紅的眼眶望過去,眼淚啪噠噠止不住地直往下掉。
    “江兒……”
    一聲遲到的呼喚,差點讓沈墨哭成淚人。
    沈墨衝了過去,將母親和姐姐緊緊擁在懷裏,萬幸……她們兩人安然無恙,隻是母親的臉色有些蒼白,容態蒼老了許多……
    “江兒,江兒,讓媽看看,讓媽好好看看,我的兒子可算是回來了,可算是回來了啊!”
    劉秀芬哭得老淚縱橫,蒼老的指尖還殘留著泥土的芳香,不停地摩挲著沈墨的臉頰,如兒時那樣,滿臉心疼。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姐姐沈玉喜極而泣,輕拍著沈墨的背,不停安撫。
    阿冷和肖明兩人站在不遠處,神色動容,“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
    “嗬嗬……沈墨,差點忘了,算算日子,確實是該出獄了。你出來得正好,趕緊把這份拆遷合同簽了,五十萬!剛好可以給你媽動手術。”
    “隻要你們肯簽,腎源我們已經找到了,剩下的手術費韓家可以出。”
    韓城陽穿著身白色西裝,神色倨傲,絲毫沒有為自己曾經犯下的罪行悔恨的意思,語氣稍顯驚詫,但仍舊那樣盛氣淩人。
    “合同……嗬嗬。”
    沈墨冷笑,一雙眼睛如同望向死人般盯著韓城陽,氣勢冰冷,“韓城陽,你忘了,我給你頂包入獄之前,你答應過我什麽嗎?”
    “五年了,既然找到了合適的腎源,為什麽還不給我媽動手術?”
    “你現在居然還有臉拿著腎源來威脅我媽跟我姐簽合同???”
    “我呸!!頂什麽包?沈墨,你個強奸犯,坐牢腦子坐壞了?明明就是你自己強奸了未成年!還想拖老子下水!”
    “我告訴你,今天,你簽也得簽,不簽,也得簽!”
    韓城陽怒罵一聲,神色有些難堪,一揮手,身後數個壯碩的黑衣打手便走上前。
    爭吵的動靜越來越大,不少村民聚在一起指指點點。作為同村人,多少有些一衣帶水的親戚關係,麵對劉秀芬和沈玉的艱難處境,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站出來替她們說話。
    言語間,反倒是有不少指責的意思。
    “沈墨他媽,聽我們一句勸吧,你們不簽字,我們都拿不到拆遷款!”
    “對啊,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再說了,沈墨剛上完大學出來,正是要用錢的時候,留著點錢有什麽不好的?誰家將來還沒點困難的時候。”
    “劉秀芬你的身體也不好,指不定哪天就……拿錢趕緊動手術吧,沒什麽不好的。”
    說到最後,指責甚至變成了唾罵?
    “趕緊簽吧,簽完啥事兒也沒有,我們也知道,沈墨和韓家有些過節,但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人活一世,要大度一些,人家都親自上門來請你們簽字了,何不踩著階梯下來呢。退一步,海闊天空。”
    張大爺吧嗒吧嗒抽著旱煙,一臉的語重心長,義正言辭。
    這話聽著頗有道理,可……誰又知道,劉秀芬心裏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年過半百,日日夜夜被同村人戳著脊梁骨,可她……隻是想留著這一方小屋,三餐四季,在這等那個不歸人……
    沈墨的父親沈河山,十年前不知所蹤,劉秀芬想留著這盞燈,隻因怕他找不到回家的路……
    也許有人會問,在這個家庭最風雨飄搖的時候,沈河山甩手離去,一去不歸就是整整十年。
    這樣的男人,全當他死了不就好了?
    可又有幾人知道,幾人能體會。
    數十年前的愛情?
    那個年代,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隻夠愛一人。
    明媒正娶,匆匆一瞥便是終生!
    劉秀芬依舊愛著那個一去不歸的男人,心頭始終被他填滿。
    現在沈墨也回來了,她唯一的願望就是能夠找到他,問問他過得怎樣?又為何狠心拋下一家老小,獨自流浪……
    房子若是拆了,那她和沈河山之間唯一的聯係也斷了……
    她不忍心。
    “你他媽敦煌來的啊?壁畫這麽多?”
    肖明看不下去了,指著張大爺就是破口大罵,“別他娘的倚老賣老,不然信不信老子一槍斃了你!”
    沈墨則是一臉冰冷的笑容,鬼挑弱者上身,佛挑善人受苦,母親操勞半生,留下十裏芳名,到最後仍舊因為少許的利益糾葛,引得眾人唾罵?
    這世間本無公平,又如何教人大度!
    茶,幾經翻滾,見質。
    人,幾番往來,見心,利益糾葛之下,才會露出本性的獠牙……
    “我要是不簽呢?”
    給母親和姐姐一個眼神,沈墨示意她們放寬心,然後一臉冰冷地看著韓城陽幾人。
    是時候,該讓你們見見我的獠牙了吧?
    當然了,韓家,請你們放心,這隻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奏,開胃小菜而已。
    可千萬要撐住,這麽容易把你們玩死的話,那就沒意思了啊……
    “不簽?你忘了你母親身體不好?你有錢給她治病嗎?嗬,沈墨,蹲大牢蹲了五年,還不知道審時度勢麽。哥幾個沒什麽愛好,就喜歡開車看看寒山村的風景,到處亂竄,萬一哪天要是路上不小心看見你母親還是你姐……我可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麽事。畢竟哥幾個的駕照都是花錢買的。”
    冷笑了幾聲,韓城陽眯著眼睛看向沈墨,五年前,他能夠死死踩著後者,放到現在,他一樣能夠輕而易舉地對付沈墨。
    跳梁小醜罷了,翻不起什麽浪花。
    “對了,今天你最好也把離婚協議書簽了,我可不想再來專門找你一趟,你這種有案底的廢物,沒資格做我韓家的女婿!”
    “龍爺……我忍不住了……手癢。”
    一直站在沈墨身邊的阿冷深吸了口氣,修長的指尖不停摩挲著掌心。
    “我的手也癢了。”
    沈墨咧嘴一笑,踏步上前,身形如同鬼魅一般,一拳轟出。
    啪嗒啪嗒……
    肋骨開裂的聲音傳到眾人耳中,韓城陽還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五官瞬間疼痛扭曲,飄飛出去……
    鮮血從口中噴湧而出,滴答滴答點落在地上。
    “這……”
    眾人被嚇得連連倒退。
    說動手就動手…沈墨這老小子不一樣了啊,換做從前,連殺隻雞都不敢,更別說動手打人了!
    坐過牢的人就是不一樣……變得雷厲風行,心狠手辣了許多。
    張大爺臉色難看,同時又有些暗自慶幸,要是換做自己挨了這一拳,估計很快就得去閻王爺那報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