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被葉天出言打斷，臉色逐漸陰沉，抬頭看了看葉天，眼神不滿：“年輕人，觀棋不語！”
    葉天太過入神，才脫口而出，意識到失態，撓了撓頭，說道：“抱歉，被這棋局吸引，一時情不自禁！”
    老者臉色並未因為道歉好轉，反而露出一絲厭煩，葉天這種人他見多了，語氣毫不客氣：“年輕人，不要以為知道我愛下棋，就想利用棋局來向我套近乎！”
    “套什麽近乎？”
    如果剛才葉天心抱歉意，那現在完全是莫名其妙。
    “老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老者板著臉，厲聲說道：“我早就有說明，救人隻看緣分，你這投機取巧並不是明智之舉！”
    葉天愣在原地，老者這話說越說越不對勁，搞得自己像是有陰謀一樣，正色道：“救什麽人？我不過是來借紙筆，隻是看這局棋有趣才出言，你要是不喜歡，我走便是！”
    老者慧眼閃爍，仿佛看穿葉天心中想法，開口說道：“年輕人，既然你隻是對棋局感興趣，那我可否問你幾個問題？”
    葉天想離開，見老者得理不饒人，閑來無事，心想不妨逗逗他，語氣輕佻：“怪老頭，你想問什麽？”
    對“怪老頭”這個稱呼，老者也不生氣，隻是擺動手中棋子問道：“你學過圍棋？”
    “當然學過！”
    葉天前世確實研究過圍棋，否則也不會在老者麵前開口，隻是不常下，都是迫於無奈才學的。
    “你既然學過圍棋，怎會說出黑棋會勝？”
    葉天眼瞪棋盤，雙手一攤：“這不明擺著嗎？”
    “哈哈哈……”
    葉天認真模樣，惹來老者連連長笑。
    “老頭，你笑個啥？”
    老者停住笑聲，目色清明，直勾勾盯著葉天說道：“你到底是真懂圍棋，還是愚昧無知？”
    “這黑棋雖布局巧妙，但白棋嚴防縝密，步步為營，不僅沒留空子，相反在防守時逐漸首尾相接，已是把黑棋逼上死路，何來黑子勝一說？”
    葉天挑眉竊笑：“老頭，既然你篤定白棋會勝，不如我倆就以這一局棋會會如何？”
    對弈棋局？
    這個要求，讓老者頗感意外。
    他認為葉天這位小年輕是徒有其表，無非是想利用棋局向自己示好，這種熱血青年他見過太多，但從未有過真才實學者。
    敢跟自己下棋，也不掂量掂量？
    葉天不急老者答複，悠哉翹起二郎腿，擺弄著棋盅裏的棋子，順勢拿出幾顆放在手心把玩。
    不玩不知道，一玩嚇一跳，隻見棋子光滑亮澤，油性溫潤，弈子間碰撞，發出的聲響清越綿長，如金磬餘響一般。
    “謔！老頭，你真闊氣啊，上好和田玉做的棋子，這一套棋具不得百萬啊！”
    老者眉頭一凝，神情變得古怪，他沒有想到，這年輕人一眼就看出棋子成色，這倒是不簡單。
    “唉唉！”
    見老者久沒回應，葉天輕輕敲擊桌麵，嘀咕道：“眼睛瞪得像頭牛，放心，我不會搶你棋的！”
    老者回過神來，見葉天態度雖不著調，卻胸有成竹，一時也來了興趣，祥和笑道：“年輕人，看來你很有信心，好，老夫就與你對奕一局！”
    老者答應下來，眼看手中棋子就要落下，卻被葉天抬手阻止：“等一下？”
    “怎麽，反悔了？”
    “不是。”
    葉天嘴角微揚，一計湧上心頭，麵露悅色，說道：“我是覺得這樣下沒什麽意思，既然你我決定對奕，不如加個彩頭如何？”
    老者態度引起葉天不滿，隻是分個輸贏，純屬浪費時間。
    他現在想了個法子，既要捉弄下這個老頭，搓搓其高傲的銳氣，也要達成此行目的。
    老者並沒感到意外，對葉天的要求認為是情理之中，若是沒有條件，他反而會覺得奇怪。
    他心裏認定，葉天的搭訕就是別有用心。
    “年輕人，你想來個什麽彩頭？”
    老者心如明鏡，看破不說破，隻是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先說好，要錢，老夫可沒有！”
    葉天擺手，一臉神秘說道：“放心，我贏了不過是想你答應我一件事！”
    果然不出老者所料，葉天的話，明顯是有求而來，但此刻他也興趣當頭，沒想拒絕。
    雖然之前有言在先，不再輕易救人，但在老者眼裏，葉天根本不可能贏下這局。
    這棋局可不是簡單一局！
    想要反敗為勝，除非他有通天的本事！
    “好，我答應你，但是你要是輸了呢？”
    老者爽快答應，可這一問卻難住了葉天。
    葉天隻顧著讓老頭上套，卻忘了自己似乎沒有拿得出手的賭注。
    可他畢竟不是尋常人，老臉一橫，自信說道：“我就不可能輸！”
    這樣一個回答，讓老者差點沒憋出內傷。
    這擺明了就是耍無賴！
    好在老者有良好修養，強忍著脾氣，嘴角抽搐道：“好大口氣，那老夫可要領教領教！”
    葉天見陰謀得逞，大手一伸：“請！”
    老者神情嚴肅，然後便是抬手落定，將一顆白子下入棋盤。
    葉天見老者落子位置，心中不免有些驚訝，這老頭倒有幾分本事。
    可在他眼裏，這還遠遠不夠看，不慌不忙從棋盅裏拿起一子下入棋盤。
    老者並不意外葉天落子位置，他已經研究這局棋許久，黑子多種補救方法都推演過，葉天這一手他也想到過，但卻行不通。
    僅僅這一手，就讓老者大失所望，原以為葉天對這局棋真有別具一格的看法，可現在看來不過是中庸之道。
    “年輕人，遠水解不了近渴，你這不過是在垂死掙紮！”
    葉天麵露笑意，手中來回盤動兩顆棋子，淡然說道：“車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你倒是看得開，但拖延並不是辦法，每次落子的舉措，都不過是讓你離絕境更近一步！”
    葉天神情悠然，沒把老者說教放在心上，反問道：“沒有陷入困境的覺悟，又何談絕處逢生呢？”
    老者哈哈一笑，他現在對葉天談笑風生的淡定模樣有些欣賞，若是之前葉天不在他麵前動歪腦筋，而是踏實請教，他可能會出手相助。
    但現在賭約已定，就看葉天有沒有能耐讓他滿意了！
    時間漸漸過去，老者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雖然期間葉天有幾手棋落子出乎意料，但也被他及時化解。
    “年輕人，你這樣下，輸不過是時間問題！”
    “老頭，你是不是知道自己要輸了，跟我玩心理戰？”
    老者輕聲笑道：“能將這局棋下到這種程度，你也是頗有實力，但此局你毫無勝算可言！”
    “也不怪你，這局棋早在下時就已成定數，你能拖延如此之久，實屬不易，要不然我們重開一局如何？”
    “當然，你我二人的約定依然有效！”
    這十幾回合的博弈下來，老者已經對葉天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他覺得葉天心性沉穩，眼光獨到，棋藝也不錯，隻是愛動歪腦筋，若是調教一番，倒不失是個下棋的好苗子。
    葉天摸摸鼻子，也沒看老者，隨後落下一棋，邪魅笑道：“別急啊，老頭，好戲才剛剛開始！”
    老者起初沒有在意，認為葉天不過是自尊心強，不願認輸，在逞口舌之快，可仔細分析他落子位置，眉頭便緊皺起來。
    “妙！”
    苦思許久之後，老者拍手稱快：“年輕人，我果然還是小看你了，沒想到，你每一步的拖延，是在布更大的局！”
    老者神色凝重，短短時間竟讓葉天布出反撲陣勢，也不敢掉以輕心，細想片刻才將棋子落下。
    “老頭，棋下得不錯嘛，一眼就看出關鍵點。”
    葉天喜笑，向老者豎起了大拇指，沉思片刻，便再次落子。
    老者十分鬱悶，從來都是他評價別人的份，今天風水輪流轉，居然被一個毛頭小子誇讚！
    這個感覺十分不好，可現在局勢逆轉，他也無法分心想別的，隻能想破解之法。
    就這樣，兩人你來我往，又是相戰十幾回合。
    期間老者的眉額越下越深，而葉天的神情卻是越來越自在。
    到最後反而是葉天在催促，老者則舉棋不定。
    “老頭，想好沒有？”
    葉天翹著腿，手中擺弄著桌上放置的盆景枝丫，咧嘴笑道：“時間不等人啊！”
    老者舉著棋子，麵露苦色，幹巴巴瞧向棋盤，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看上去十分別扭！
    最終，老者也沒將棋子落下，而是放回棋盅內，無奈歎氣：“我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