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部門裏的弟中弟，又是去年下半年剛入職的菜鳥。
    當李振東進入公司的那一刻，所有的雜務工作就自動落到了他的肩上。
    行政崗的老油條們對此喜聞樂見。
    再加上李振東又是通過校招的保底進入公司。
    所謂的校招保底，是企業向學校承諾能提供一定數量的崗位。
    這種招聘方式的競爭力遠遠不如常規招聘。
    所以通常會受到同事的鄙夷和欺壓。
    主要還是因為行政崗的特殊性。
    幹行政這一行，想要混出頭是非常困難的。
    要麽被領導看中，成為高管身邊的行政助理。
    要麽就是管理能力過硬，成為獨當一麵的行政專員。
    普通行政助理的工作內容確實跟雜務工沒什麽區別。
    當然，偌大的豐潤公司，行政崗的員工也不止李振東一個人。
    隻不過是他來到公司後，就自動變成了職場鄙視鏈的末端。
    這還不算完，原本隻是日常幹活苦逼點兒，要多負責那些瑣碎的工作。
    現在就連他上頭的小主管都開始pua他。
    原因就是李振東向經理申請轉崗，要去公司的外銷部。
    那裏是潤豐公司的業務核心部門。
    底薪不算高，但勝在有豐厚的提成和上升空間。
    無論是外勤還是差旅，各種費用都能得到足額報銷。
    公司內的大部分業務都是外銷部談下來的。
    就連o對它都非常重視。
    相比之下，行政崗就顯得無比卑微了。
    按理說李振東申請轉崗也很正常，但是這件事卻被禿頭總管知道了。
    一個靠保底進來的新人，不僅不願意乖乖服從工作安排，反而還要轉崗？
    如此不識趣的家夥，讓身為主管的王忠群感到了莫名憤怒。
    李振東在他眼裏就是徹頭徹尾的“逃兵”。
    在這樣的情況下，這段時間他幾乎天天早上都要教訓李振東一頓。
    從負責廁所的保潔沒有及時放廁紙，公司的盆栽枯了幾片葉子的瑣事。
    再到茶水廳裝潢的垃圾清運，前台的快遞收發。
    王忠明總能找到理由狠狠地嗬斥他。
    而李振東這個人不善言辭，這份性格注定了他隻會忍耐。
    除非到達忍耐極限，否則他是不會爆發的。
    但王忠明恰恰就拿捏住了這一點。
    通過資料簡曆，他知道李振東來自魯西南的山區。
    家裏的父母都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老實農民。
    他上大學都是靠的學貸和家裏親戚朋友的幫襯。
    所以在當初決定是否要考研的時候，李振東才會與家裏產生嚴重的分歧。
    按照他當時的能力，研究生隻能考到和本科平級的學校。
    多讀三年書不如多出去工作三年。
    整個夏國的年輕人就業趨勢都是僧多粥少的情況。
    比李振東條件好、資曆高的研究生比比皆是。
    他隻能拉下臉去跟本科生搶飯碗。
    雖然名義上是過萬的月薪，但在每個月公司繳納完五險一金之後，他實際到手的部分也就7、8k。
    公司有餐補，但是並沒有提供宿舍。
    住宿問題得自己想辦法。
    浦黃區的租金價格可不低。
    因此他攢來攢去，一年到頭最多也就剩個幾萬元。
    這筆錢裏還得抽出一部分用來償還各種貸款。
    像李振東這種來自剛擺脫貧困線的家庭。
    根本沒有多餘的人脈和資源讓他在大城市裏紮根。
    而正是因為如此，他不得不被這份工作給綁定。
    任性離職的代價是他無法承受的。
    家裏人想要讓他考公，但是動輒一兩年的待考期是攔在他麵前的大山。
    這種人要是能在他王忠明的手下跳起來，那他這個老資曆可就算是白混了！
    行政崗在公司內的多個部門裏屬於吊車尾的存在。
    同樣是部門主管，王忠明天然就要比其它強勢部門的主官弱上一籌。
    因此，李振東這個新人菜鳥申請轉崗的行為不亞於是在他的臉上抽打耳光。
    可讓他沒少受到其它部門主管的嘲諷。
    這種大佬比賽，小蝦米遭殃的事情在私企職場裏格外常見。
    至於國企，那裏的老油條可都是人精，很少會在明麵上發作。
    看到李振東還是一言不發的樣子，說的口幹舌燥的王忠明終於罵累了。
    他端起保溫杯，喝了一大口枸杞茶，而後重重地將它放下。
    “啪！”
    “每次都是這副死魚臉！”
    “你要是去了外銷部，那群精力過剩的瘋子非得把你丟進浦黃江裏不可！”
    “快滾蛋，上午10點前我要看到你把剛才的那些問題全都解決了！”
    “明白了嗎？”
    凡是和銷售搭邊的崗位，想要做的出色就免不了打雞血。
    事實也確實如此，外銷崗的那些年輕人各個都是精力過剩的模樣。
    此時的王忠明活像個噴唾沫的怪獸。
    至少在李振東的眼裏，他就是這樣的形象。
    僵硬的抬起頭，李振東用略顯冷淡的語氣回答道。
    “我明白了。”
    沒有在意他的態度，王忠明已經罵累了。
    他不耐煩的晃了晃手，隨即拿出手機擺弄了起來。
    李振東見狀就捧著文件夾走了出去。
    關上隔音的加厚門，辦公室外的工位上，那些網商部的同事都在用憐憫的眼神看向他。
    誰都知道一份遭到主官pua和針對的工作做起來是多麽的惡心。
    偏偏他還沒有選擇的權力，隻能默默忍受。
    強行扯動嘴角，對著這些同事露出了還算友善的笑容。
    他捧著文件夾快步的走向了b3、b工位附近的打印室。
    在門口掛上維修中的牌子，他勉強鬆了一口氣。
    這種工作環境，要說沒有心理壓力那是不可能的。
    從兜裏摸出手機，李振東準備在微信找到那幾個態度不怎麽友好的辦公設備維修工，這些都是辦公設備商的售後。
    他剛點亮屏幕，就看到了一條來自老同學的微信留言。
    看完上麵的內容後，李振東的眉眼先是蹙起，而後又漸漸舒展。
    “阿軒…”
    有的時候，誰也不知道命運的齒輪是否已經開始轉動。
    但至少此刻，這條信息讓李振東產生了一絲希望。
    ……
    清晨8點整。
    林薔邁著窈窕的步伐走進了門店。
    她臉上化著精致的妝容。
    如往常那樣，店內的同事紛紛向她打招呼。
    一口一個“林姐”的喊著。
    不過今天林薔卻沒有像往日那裏笑臉相迎，隻是略微點頭致意。
    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她走到儲物櫃旁邊，正打算拿出鑰匙打開櫃門的時候。
    一道讓她皺眉頭的聲音出現了。
    “林姐，早。”
    李巧茜正抓著手機，滿臉笑容像平時一樣跟她問好。
    聽到她的聲音，林薔轉過頭，露出了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
    今天的李巧茜特意進行了打扮，畫上了淡妝，雙腿套上了絲襪。
    還穿上了平日裏很少穿的高跟鞋。
    可以看出她是特意進行了打扮。
    “早。”
    注視了片刻後，林薔才回應道。
    這眼神讓李巧茜心裏毛毛的。
    “難道她知道了？”
    這個念頭剛出現，她的神情就微微變化。
    “你的營銷技巧學的不錯嘛。”
    “早該化化妝了。”
    “瞧這麵部皮膚，多細膩啊。”
    正當她想著該如何開口的時候，林薔卻上前一步理了理她的襯衣領子。
    說罷，拍了拍她的肩膀就離開了，徑直進了店長的辦公室。
    李巧茜紅唇微張，望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但很快就回過神來，她還得接洽替陳軒找到那個全屋清潔團隊。
    這個也是算她業績的。
    給別墅做一次全屋清潔，不僅耗時長，而且收費也不便宜。
    每平米的基礎單價要達到1元以上。
    如果算上外牆和玻璃的清洗服務，單價更是會高達4元以上。
    算上那幢別墅的麵積，這一單的總費用至少要0000元朝上走。
    想到這裏，她就把林薔的事情給拋到了一邊。
    拿起手機撥打了清潔團隊的電話，同時快步走出了門店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
    “嗯，勉強吃了個虛飽！”
    早餐店內，陳軒意猶未盡的放下了餐具。
    愣是把其它人看的目瞪口呆。
    他無視了那些“大胃王”之類的驚呼，還有大叔、大媽閑的發慌的搭話。
    隻是專注的應對這頓早餐。
    吃完以後，陳軒看了看手機的時間。
    李振東還沒有回複，他也不著急。
    走出早餐店，慢悠悠的在街邊逛了一會兒，他又買了五六個大肉包子，就著豆漿吃了起來。
    他享受的不是吃飯的結果，而是吃飯的過程。
    趁著回到了藍星，想吃啥就吃啥。
    邊啃著大肉包子，他邊向停在路邊停車位的新車走去。
    拉開車門，坐上駕駛位，他半降下車窗，連上車機放起了音樂。
    直接吃完了那幾個包子，陳軒才終於有了些許飽腹感。
    抽出紙巾擦擦嘴，他總感覺現在的生活和他想象中有點不太一樣。
    不過這份難得的悠閑，他還是非常享受的。
    正當他準備開車駛往別墅，手機卻振動了起來。
    拿起來看了一眼，是李振東的回複來了。
    “好，啥時候見一麵。”
    “好久沒有在一起聊天了。”
    著兩條回複顯得言簡意賅，倒是符合那小子的性格。
    沒有立刻回複，陳軒先是看了一眼日曆，看到大後天正好是周六。
    他想了想才回複道。
    “那就周六晚上吧。”
    “到時候我會發你語音。”
    回複完信息，他把手機往扶手箱裏一丟就不再理會。
    陳軒從來都沒有等信息的習慣。
    在車機上設置好導航，他就朝著別墅出發了。
    早高峰的時間段，緩行和塞車都令人頭皮發麻。
    前後花了大半個小時，陳軒才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別墅的門口停著兩輛七座麵包車。
    李巧茜正站在路邊跟一個穿著工作服，佩戴著工牌的大媽交談。
    在這身工作服的背麵赫然印著【海眾保潔】四個大字。
    降下副駕駛的車窗，陳軒車頭一拐，跟李巧茜打了個招呼。
    停穩車之後，親自下去用門卡打開了鐵門。
    這這種大鐵門得配個門童才有排麵。
    要不然還不如遙控的伸縮門。
    打開門，陳軒上車對著她們招了招手。
    他直接把車開進了別墅的車庫。
    那兩輛同樣印有【海眾保潔】的麵包車緊隨其後，停在了院內的空場上。
    伴隨著手動拉門的粗獷聲響，從那兩輛麵包車上陸續走下了十二位身穿工作服的大媽。
    她們眼疾手快的從車裏取出了各種清潔用品和保潔工具。
    大大小小的提桶，不同尺寸和類型的抹布一應俱全。
    就連拖把都有好幾種規格。
    適用於外牆清潔的高壓清洗機、高壓噴霧機，還有專用於擦玻璃的磁吸擦洗器都被搬下了車，堆放在旁邊。
    “陳總，這位是王翠萍。”
    “海眾保潔這支清潔團隊的負責人。”
    李巧茜主動向陳軒介紹道。
    站在她身邊是一位年紀五十以上的大嬸。
    皮膚黢黑，看起來膀大腰圓。
    私人保潔和全屋清潔在天海市一向很有市場。
    不少入局早的公司早就實現了團隊化和專業化。
    “陳老板好。”
    “如果您方便的話，我們現在就能開始為您服務。”
    “請您提前收好貴重財物。”
    “如果有不需要打掃的地方可以隨時與我溝通。”
    五大三粗的王阿姨，說起話來卻彬彬有禮。
    陳軒撓撓頭，隨即禮貌的笑了笑。
    “現在開始吧。”
    “沒有什麽不方便的。”
    他敞開了屋門，示意那些大嬸自便。
    王翠萍也不墨跡，抬手招呼著其他大嬸們進了屋。
    陳軒自己則留下與李巧茜接洽。
    他先在鏈家的app下單，由負責這個項目的“客戶經理”李巧茜確認。
    app上直接就有賬單顯示，他再通過線上支付即可。
    後續等打掃完畢，並驗收滿意後再確認服務完成。
    要是三個工作日內沒有確認將會默認完成。
    在陳軒痛快的付好款之後，李巧茜臉上的笑意更甚。
    屋裏屋外的轉悠了一下，他發現看到大媽們的效率極高。
    顯然受過專業的培訓，對不同環境和材質的清潔會使用合適的清潔劑。
    絕不是胡搞一通。
    在天海市，隻要給的錢到位，那麽服務自然也能到位。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