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餓……”百裏玄璟低聲喃喃。
    所有人都麵如土色，幾乎提不起什麽精神。
    “食物每日都吃，為何卻如此之餓？”
    百裏玄璟自言自語道，他十分不理解。
    自從上一次目睹宮殿吃人以後，他已經有三天都停留在這個偏殿之內。
    每日供應的食物還是如前十幾日一般，沒有任何區別。
    但百裏玄璟卻不像之前幾日那般可以勉強吃到五分飽。
    他怎麽吃都還是覺得不夠，甚至餓得胃在抽搐。
    肚子裏似乎多了一個永遠填不滿的黑洞。
    百裏玄璟用手死死按住自己的腹部，這樣可以稍微緩解一下胃內的灼痛感。
    百裏靜瑜已經暈倒在一旁，似乎是不省人事。
    但他卻連關心一下她的力氣都沒有。
    一時間，他感覺十分挫敗。
    往常他總是矜貴高雅的，如此狼狽不堪的樣子也是第一次出現在他身上。
    原來人餓到極致真的什麽都不能思考，更沒辦法維持住身上不理俗世的貴氣感。
    那些溫潤如玉、超然灑脫的氣質都隻不過是衣食不缺的富貴生活帶給他的點綴罷了。
    強打起精神，他將百裏靜瑜扶著坐了起來，讓她靠在自己的腿上休息。
    “靜瑜，你沒事吧？”百裏玄璟用手輕輕推搡了下她的肩頭。
    百裏靜瑜在睡夢中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眉頭微微皺了下。
    見她似乎沒什麽事，百裏玄璟這才放下了心。
    宮殿的發光球體灑落下的光輝慘白一片，將室內照得如同白日的亂葬崗一般，帶著些驚悚的怪異感。
    這讓本就不安的人們勾起了一些害怕的情緒。
    似乎每一個人都已經快被這種饑餓感折磨到臨界點了。
    仿佛，空氣中有一根弦緊緊繃著，中間的細處已經產生了輕微的斷痕。
    猛然間，百裏玄璟又想起那個被鬥篷遮掩住全身的女子。
    明明身形是如此瘦弱，卻自帶一股臨危不變的穩重氣質。
    百裏玄璟想，若是她在，此刻她會怎麽辦呢？
    十幾日前，才剛進入秘境沒多久，那時他便發現柳蔓離開了。
    但百裏玄璟也沒有多想，畢竟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罷了。他又有什麽資格管不想幹之人的去留。
    隻是多少覺得有些可惜，他本來也是抱著多一個人多份力量的想法。
    餓恨了，百裏玄璟的注意力總是集中不了，腦子裏也閃過許多的回憶。
    他抬起眼打量了下百裏玄岷，見他皺著眉似乎也不太好過的樣子，一直在闔眸休息著。
    “八弟，我們這是怎麽了？”他虛弱地問了一句，坐著似乎就要耗費掉他全部的力量。
    他支撐不住，身子有些搖搖欲墜，卻還是拖著力氣抬起頭看他。
    聽到他的聲音，百裏玄岷依舊是閉著雙眼的模樣，隻是嘴唇微動。
    他臉色十分蒼白地解釋道：“這座宮殿的規則就是這樣。”
    “情緒崩潰的人就會被宮殿吃掉，之後宮殿會將那些東西反哺到我們的身體內。”
    “而一旦被宮殿強行喂食過……吃其他的食物便再也不能吃飽。”
    他抿了抿唇。說話間，饑餓的折磨讓他的額角一突一突地跳動著。
    “宮殿內的食物隻能維持我們的生命，但饑餓感會一直伴隨我們。直到……”
    “……有下一個人死去。”他頓了頓睜開了眼睛，眼神如一池幽靜的潭水，讓人看不出深淺。
    百裏玄璟知道，他說的死去是再有一個人被宮殿吃掉，然後填進他們的肚子裏。
    任由其他人變成養分，再次緩解他們一時的饑餓感。
    他做不到……
    百裏玄岷也察覺到了這一次的饑餓感來勢洶洶，遠遠勝過之前的百倍千倍。
    他幾乎要失去理智。
    “啊……你在幹嘛？”突然宮殿一角傳來一陣驚恐的聲音。
    那聲線起伏波動巨大，尾音帶著尖銳的上揚。
    “秦振他……他瘋了。”有人尖叫道。
    看著眼前的場景，沒人在這種情況下還吃得進東西。
    “宮殿給我們吃和我們自己吃有什麽區別嗎？反正吃了就不餓了。”
    他極力表現出不在乎的樣子。
    仿佛通過這種途徑就可以引誘更多人下水，讓他們都成為一條船上的同謀。
    誰不知道他打得什麽算盤。
    “你幹什麽？”百裏玄璟氣憤地質問道。
    那秦振似乎吃飽了一般，他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帶著一股愜意的滿足。
    隻不過這幅樣子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不可磨滅的殘忍證明。
    “吃飯啊……餓了就要吃飯唄。”
    “大家都來試一試吧，反正之後都是要吃的。”
    他這一句話說得理所當然，好像在做什麽尋常不過的事情。
    百裏玄璟環顧一圈，看了看眾人的表情，有嫌惡的、驚愕的、害怕的也有渴望的。
    但大部分人依舊冷眼旁觀著。
    “秦振，你瘋了？你殺了馮平。”一人瞪大了雙眸，滿臉是震驚之色。
    “為什麽秦振瘋了以後不會被宮殿吞噬？”那人接著問道。
    待這人話音剛落，靈光在百裏玄璟的腦中炸開。
    原來是這樣，原來宮殿在玩這樣的把戲。他這才反應過來。
    它知道正常人都不會去吃同類。所以它惡意地恐嚇、折磨和誘惑所有人。
    宮殿從來不想吃掉任何一個人，也不想親手殺死任何人。
    它的興趣是看著人類自相殘殺。
    因此它隻要做一個引路人和見證者的角色就好了。
    隻要誘惑人類墮入深淵，將人類最原始的本能激發出來以後。
    人類便會控製不住欲念，互相廝殺、蠶食。
    原來如此……
    百裏玄璟想到這裏幾乎不寒而栗。
    一想到他們被一個不知是什麽的東西玩弄於股掌之中，他的心髒還是會激烈地跳動起來，用不符合常理的速度彰顯主人的驚嚇之感。
    如果這樣下去，他們即便不死在宮殿的手裏，也一定是死在同類的口中吧。
    即便如此，他也絕不想沒有尊嚴，如同野獸一般死去。
    百裏玄璟的眼神慘烈，帶著赴死的決心。
    他拖著身體，想要帶著妹妹一同藏起來。
    “八弟，你過來。”他朝百裏玄岷說道，手臂有些無力地揮了揮。
    “我們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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