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爽脆的切齒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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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玄宮是後宮裏唯一的沒有四季大勢的寢宮。
    如今七月流火的天氣,著實讓人有些心煩意亂。
    比如說現在楚淵就是這樣。
    他躺在簡樸的繡床上,繡花的被褥蓋在身上。
    “小淵子,張嘴,啊~”
    上官彩蝶笑嘻嘻的把銀勺子送到他的嘴邊。
    他有些尷尬的伸手道:“彩蝶,我是腿斷了,又不是手,自己就可以的。”
    “不行,陛下下旨讓我親自照顧你的。”
    楚淵隻好啊的一聲把整個勺子吞下,咀嚼起來。
    “怎麽了,看你好像心事重重的?”
    “唉~還不是你跟我說二公主一直鬱鬱寡歡的嗎,我心裏有些放不下她。”
    上官彩蝶笑道:“真不知道你給二公主灌了什麽湯,好像離了你就不行了似的。”
    這屋裏的一切陳設極簡,唯一值錢點的恐怕就是那張吃飯的金絲楠木的圓桌。
    楚淵已經來這裏三天了,他的腿其實當天就好了。
    可是上官彩蝶就是不讓他下床。
    “彩蝶,陛下真不會讓我去直殿監從末等太監當起吧?”
    “怎麽,舍不得你在雨霽宮的官職?”
    兩人正在交談,院子裏突然傳來殿前當值女官的聲音。
    “宮令大人,陛下讓您和新來的太監到尚書房回話。”
    聞聲,楚淵噌的就從床上跳了下來,踩上靴子說道:“咱們走吧?”
    上官彩蝶嘟著嘴把碗放到圓桌上。
    尚書房,女帝林月嬋喜上眉梢,臉上掛著迷倒眾生的笑容。
    “陛下,什麽事情這麽高興?”
    “彩蝶,你來了,快看看這些奏章。”
    上官彩蝶走到台階,低頭看著紅布印花桌上排列整齊的眾多奏章。
    “這麽多互相彈劾的奏章,看來這兩條狗互相咬起來了。”
    “嗯~”林月嬋耍著寬大的衣袖笑著,“狗奴才,是不是要走下一步棋了?”
    楚淵站在大殿中央,笑著搖了搖頭,眼睛瞟了瞟左右。
    “你們都退下吧。”
    宮女太監從楚淵的兩側退去。
    上官彩蝶站在台上笑道:“小淵子其實你不用這麽小心,在陛下身邊伺候的都是我的人,不會出問題的。”
    “謀事貴在周密,天底下可沒有不透風的牆,宮令大人你說對嗎?”
    上官彩蝶笑著瞪了他一眼。
    這本是兩個人的打情罵俏,可在林月嬋眼中倒是有些針鋒相對的意思了。
    隻見她斜靠在龍椅上,眸子突然冷了下來。
    “狗奴才,是誰允許你這麽和彩蝶說話的?”
    楚淵幹咳兩聲對著上官彩蝶作揖道:“奴才向來直言直語,還請宮令大人莫要怪罪。”
    彩蝶偷摸的衝他擠了擠眼。
    林月嬋冷哼一聲道:“朕知道你在雨霽宮待的習慣了,還時不時仗著自己的機靈勁欺負朵朵,可以後在朕的身邊,記得分寸!”
    “陛下教訓的是,奴才謹記在心。”
    彩蝶在一旁笑道:“陛下,還是討論正事吧,以後小淵子就交給我調教,慢慢會好起來的。”
    “嗯,這點朕是放一百個心,別打腦子打壞了就行,其餘的你自己看著辦吧。”
    楚淵抿著嘴有些怏怏不悅。
    這兩個娘們一看就不像好人。
    “剛才朕問你,是不是該走下一步了,你搖頭是什麽意思?”
    楚淵挺直腰板,雙手交疊垂在身前。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陛下,這海浪是越往後越大的。”
    “如今隻泛起一絲的漣漪,便要開閘放水,是不是有些浪費了?”
    林月嬋揪著桌上新鮮的綠皮葡萄。
    “那要等到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正所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現在兩捆柴火已經挨著緊密,就差那麽一點,小風兒再一刮,就齊活了。”
    楚淵說著,眼睛一直盯著林月嬋揪葡萄的玉手上。
    “狗奴才,眼睛看哪呢,嗯?”
    楚淵咽著口水道:“奴才愛吃葡萄。”
    林月嬋噗呲一笑,點了點玉碟:“彩蝶,給他拿下去吧。”
    彩蝶端著玉盤走下來,風情萬種的剮了他一眼。
    他笑道:“多謝宮令大人親自送下來。”
    楚淵一手端著盤子,一手往嘴裏扔著葡萄。
    這葡萄很是新鮮,汁多味美,還沒有籽。
    “狗奴才,別光顧著吃,這火要朕點嗎?”
    “嗯,”楚淵連忙擺手,“何必呢,老家夥們自然老練忍氣的功夫到家,可是小一輩裏,可就不一樣了。”
    “大小的錦衣玉食,養成了低眼看人的習慣,和人在什麽煙花柳巷起了矛盾,失手殺了人,也不足為奇吧?”
    “應該很快就會有這樣的奏章遞到陛下的手上。”
    林月嬋對著上官彩蝶想到:“你看看這狗奴才,真把自己當成天璣閣當年的諸葛清風了。”
    “諸葛前輩當年算無遺策,可那也是四十歲以後的事情了,小淵子,你才多大,淨吹牛。”
    楚淵倒是不以為意道:“我隻是打個比方,又沒說一定是在煙花柳巷。”
    兩人在台上捧腹大笑,楚淵吞掉最後一顆葡萄,把玉碟放在地上。
    他揉著膝蓋,沒有再吭聲。
    林月嬋收住笑容,絕美的俏臉上閃過一絲歉意。
    “狗奴才自己去搬把椅子坐吧。”
    楚淵作揖道:“謝陛下。”
    說罷,他一屁股盤腿坐到地上。
    “婉兒說你是屬猴子的,一點沒錯,朕的尚書閣這麽多椅子,你不坐,就愛坐地上?”
    楚淵用下擺擦著手笑道:“陛下也該多接接地氣才是。”
    “你瞧,”林月嬋看向上官彩蝶,“這狗奴才一有機會就想當個諫臣。”
    彩蝶掩嘴笑道:“諫臣總比奸臣好吧?”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林月嬋打量著楚淵身上的紅袍。
    “狗奴才,這身紅袍穿的可還合身?”
    楚淵當即站起身來就要往下扒。
    林月嬋兩腮淡淡地升起紅暈:“你這狗奴才你在幹什麽?”
    “陛下剛才那話的言外之意,不就是要讓奴才脫下這身紅袍,去直殿監當個末等奴才嗎?”
    “朕什麽時候有這個意思了?”
    “哦~那陛下就是讓奴才繼續穿著這紅袍,明日一早和您一起去未央殿上早朝?”
    林月嬋咬牙切齒的抓住龍椅的扶手,看著楚淵賤兮兮的打理著紅袍。
    她的迷人的鳳眼微眯道:“你還真說對了,等明日早朝,你就代替彩蝶站到覃思的旁邊吧。”
    上官彩蝶嘴巴還沒有張開。
    楚淵便哈哈大笑道:“奴才早就想會會他了,謝陛下成全。”
    見他跟個沒事人一樣,非但沒有絲毫的害怕,反而還很興奮。
    上官彩蝶清晰地聽見林月嬋那爽脆的切齒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