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淚水的結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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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相對無言的吃完飯,穆景昭穿了衣服,準備離開。
    此時,夜已經深了。兩人在言談間已經是哈欠連天。最後,終於放棄了閑談,相對無言的吃完了一餐。
    穆景昭站在門口,靜靜的看著她,眼中似有千言萬語。
    他的目光緩緩落在江寧臉上那顆肉痣上,思緒恍惚間,忽然想到了很久之前母後給他講過的一個傳說。
    母後說,每一顆生長在人身上的痣,都有其獨特的含義。
    譬如他的父皇,腳踏七星,那便是真龍天子的象征,而眼下的肉痣,則是無數淚水凝聚而成的結晶。
    而此刻江寧卻絲毫不知道穆景昭心中所想,她隻知道,自己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於是她笑容燦爛,一個勁的給穆景昭搖著手,試圖用這樣的方式將這個活祖宗趕送走。
    但是她不知情的是,在她給穆景昭招手的那一瞬間,穆景昭在她的臉上看出了一種如野草般的生命力。
    這樣的瞬間,給穆景昭的內心留下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他就這麽呆呆的望著江寧,良久,他終於緩緩開口,“你,早些休息,這些天朕派了人來保護你,不用擔心。”
    江寧依舊保持著那燦爛得不行的笑容一個勁的對著穆景昭揮手。
    “要是身體有什麽不適,記得一定要去找太醫。”‘
    江寧依舊燦爛的笑著,止不住點頭。
    “那個事情你且不要出調查,以免打草驚蛇。”
    江寧點頭如搗蒜,她覺得自己的臉都笑酸了。
    “那朕走了。”
    江寧點點頭,一心恨不得將穆景昭一腳踢出冷宮。
    “記得給朕洗衣服。”
    她已笑不出來了,隻對他一個勁兒的擺著手。
    穆景昭終於離開,她眼疾手快的關上門,重新躺回床上,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又是一摸一樣的夢境,熊熊燃燒的大火,死不瞑目的父母,聲嘶力竭的妹妹,還有滿手鮮血的那個人。
    第二天,江寧一覺便睡到了中午,她方才醒來,折柳便滿臉期待的來向她八卦昨夜的相關事宜。
    “娘娘啊,昨夜你跟皇上賞月開心嗎?”
    “娘娘啊,皇上昨天半夜怎麽忽然離開了,他為什麽不在這裏留宿呢?”
    “娘娘啊,咱們宮外麵怎麽多了那麽多禁衛軍把守呀,您是不是跟皇上鬧別扭了?”
    “娘娘啊,您為什麽會讓皇上昨夜來賞月呢,您是不知道宮中的規矩嗎?”
    ……
    一個又一個問題劈頭蓋臉的朝著江寧砸來,讓本身睡眠不足渾身不適的江寧愈發的頭暈腦脹。
    她揉了揉自己發疼的太陽穴,低頭喝了一口清粥。
    她漫不經心的喝著粥,像是在自言自語般的隨口說著,“開心啊。”
    “因為本宮想欲擒故縱。”
    “因為皇上擔心本宮安危。”
    “因為我想皇上了。”
    …
    她幾乎是沒費半點心思就編出來一堆瞎話。
    “等等,什麽規矩?”
    折柳有些驚訝的瞪大眼睛,“娘娘您不知道嗎?皇上每個月十五都會去皇後娘娘宮中,這是宮中不成文的規定。”
    江寧心髒猛地一跳,天啊,她可真行,她來這後宮也就不過兩個月的時間,貴妃對她橫眉冷對,皇上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禁衛軍首領對她刀劍相向,這下好了,她連皇後都得罪了。
    “折柳丫頭。”她有些慌的喚了折柳一聲,“你去從本宮的盒子裏取出一支孔雀羽釵子來,晚些本宮要去拜訪貴妃娘娘。”
    折柳連忙稱是,接著從位置上起身,很快便用一個精致的小盒子裝好孔雀羽釵子,送到江寧手邊。
    她收好孔雀羽釵子,剛要起身梳洗,又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不行,本宮今日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她對著折柳擺擺手,“準備好說書的台子,本宮要說書。”
    折柳一愣,她可不敢忘記穆景昭對她千叮嚀萬囑咐的,一定要照顧好江寧的身體。
    “娘娘,您身子不適,還是多修養才是。”
    “快去,不聽本宮的話了是不是?”
    江寧話說出了口,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生硬。
    從沒聽到過她如此生硬語的折柳也是微微一愣,隨即走出了殿門,不再多話。
    ——
    申時,又到了江寧每日說書的日子。
    許是因為昨夜穆景昭在江寧宮中的消息早已傳遍了宮闈,所以今日來看熱鬧的人比往日多了不少。
    徹夜的疲憊讓江寧無心去管眾人的八卦,也同樣沒有心思為自己辯駁。
    她就那麽在自己的位置上落了座,清清嗓子開始說書。
    “那是本宮與皇上第一次分開,那時的皇上還是太子,他奉命來到民間治理水患,而本宮離家出走在江邊自立門戶,隱居種田。”
    “那一年,漓江水患嚴重,本宮種的農田也在嚴重的水患下損失慘重,顆粒無收,隻得不停變賣從屋中帶來的首飾勉強度日。”
    “本宮倚仗著自己顯赫的家世尚且課喲勉強度日,但那在江邊紮根的百姓可謂是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痛不欲生。”
    “本宮竭盡全力的設粥棚,幫助百姓,卻隻是杯水車薪。後來,皇上來了,他成了大家所有的希望,包括我的。”
    “那時的皇上尚且年輕,正是敢拚敢做的年紀,他一來,便大手一揮,決定在漓江修建一個堤壩。”
    “這本是一個好事,但,皇上想要修建堤壩,就必須占用農田。而本宮房子所在的位置,正是皇上眼中修建堤壩的絕佳位置。”
    “皇上找到我,告訴我,我應該為了大局,為了黎明百姓著想,放棄我的房子。可是我不肯,因為那房子凝聚了我有的心血和精力,我不願放棄,可是皇上卻說我不識大體,自私自利。”
    “我們二人僵持不下,最終,皇上派人推倒了我的房子,強占了我的耕地,殺光了我的家畜。從那一刻,我便發誓,我一定要與他勢不兩立。”
    這一次說書,江寧再也沒有顧及觀眾的情緒和表達,她像是在宣泄著什麽似的一口氣酣暢淋漓的說完了一切。
    她抬頭望向觀眾席,眼中還殘存著幾分沒來得及收斂的戾氣。
    隻是一抬頭,她便看到冷宮門口,人群之後,林徵正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神情悲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