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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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一句,倒是換得莫鑠月愣了一愣,一時有些語塞,隻能說:“能讓王爺看上的女子,必然有她的過人之處。”
    “不錯。”李檳溫和的神色中閃現絲絲狡黠,“因為全場的未婚女子之中,唯有她姓王。”
    莫鑠月微有不解。
    李蘊旼低聲湊上一句,“我們的皇後,豈會讓宿敵之女,再次進端平王府?”
    莫鑠月頓時心領神會,原來此事就算她不毛遂自薦,這婚事也是成不了的。
    如此一想,莫鑠月倒是明白了過來,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蕭皇後,卻是在她麵前展露了半日的憤懣,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並非是忍無可忍,或是說基於對她的信任,而是故意演給別人看的。
    不過,蕭皇後順水推舟,讓她借著此事躲過黎家的為難。既然承了人家的情,那她背上一個棒打鴛鴦的名聲,比之自己應付黎家,顯然後者於她而言,要更容易許多。
    說話間,幾人已到軒廳。花窗敞開著,掩映著院中的丹桂。在初臨的夜幕之中,送來縷縷甜香。
    李檳引著她和李蘊旼在花窗前坐下,紅泥小火爐,細細長鬆枝。
    李蘊旼自然而然地坐在她身旁,默契地幫她添著鬆枝。
    莫鑠月似乎也很習慣了這樣的情形,並不覺得不妥,一邊碾著茶,一邊將剛剛未出口的猜測提出:“端平王爺故意選王家族女王妙若,可是因為猜到了,此次皇後娘娘會不允?”
    “小莫果然聰明,一點就透。隻不過,”李檳收起調侃的眼光,頓了頓,複又歎了一口氣,神情似有追憶,“我沒想到,王妙若與絮蓉,長得會那般相像。”
    王絮蓉,王家長女,已逝的端平王妃。莫鑠月並未見過,隻好將詢問的目光轉向李蘊旼。
    “今日在偏殿,雖然隔著屏風,但看著,是與已故的皇長嫂王絮蓉,有著五六分相像。”
    對於他這樣過目不忘的記性,莫鑠月不疑有他。隻是淡聲道:“難怪,今日午宴時,總覺得茜紗隔門後的身影,與王爺十分相像。我還以為,是我看錯了。”
    莫鑠月停了一會,突然發現他們話裏的不對勁,說:“不對,剛剛端平王爺不是說,你是聞訊而來的嗎?”
    李蘊旼聽著,很是自覺地解釋了一句,“皇兄這麽說,也是為了避嫌,畢竟殿中都是名門閨秀,若是被旁人知道,難免引來不必要的猜忌。今日恰好有政務,需進宮麵聖,這才被皇兄拉去當了陪客。若非因為你也在,我是不可能答應的。”
    “幸好你也在,有個第三人在場,所述之事,要更客觀一些。”莫鑠月點了點頭,又道:“我隻是覺得,隻有五六分相像的話,當不該錯認才是,端平王爺為何——”
    李蘊旼憬然,覺得有些赧然,原來莫鑠月不是因為吃味才那般語氣,隻是因為目前她的心思都在他皇長兄的選妃上,這般專注一事,倒是令他覺得有些微微吃醋了。
    一旁看著李蘊旼急急解釋的李檳,眼一垂,極力忍住笑意,端著剛剛放得半涼的茶,一小口一小口品起來。
    然後才慢悠悠地開口:“說起這事,我也覺得納罕,其實回府的路上,我也細細回想了好久。王妙若畢竟隻是偏房幺女,且不論容貌氣度,單論那樣唯唯諾諾的樣子,比之絮蓉,還是差了許多的。絮蓉是王家正房長女,從小備受寵愛,生活優渥,是個極驕傲張揚的女子。當年未滿及笄,就大放厥詞,說此生非太子不嫁,未來定要母儀天下。誰知——陰差陽錯之下,竟是嫁給了我這個——此生都與皇位無緣之人。”
    李檳自嘲道,神情倒也不見傷情,隻是有著淡淡的惋惜。
    一個女子敢放言母儀天下,不是說她大膽,而是該說成膽大包天了。
    但是若是王家嫡女說這樣的話,莫鑠月覺得,似乎也比較合情理的。
    自本朝開國以來,除了皇室李家,放眼整個帝都,隻剩王、蕭、蘇家最為尊貴。
    一是因為先祖勤王有功,二是,也是重要的一點,不論朝局如何更替,這三家的後代在朝堂之中都是中流砥柱,而入主中宮的,從來都是這三家中嫡女。其實說是三家公平競爭,但實際上,入主中宮的,都是王家女兒。
    盡管蕭皇後不願承認,但曆朝曆代,王家女從來都是鬥敗各路名門淑媛,成為東宮的太子妃,最終穩坐中宮。
    隻是先皇在世時,這樣的局麵稍微出現了不同。當年的王賢妃還是太子妃時,多年無所出,最後好不容易生下一孩,卻隻是一個女娃娃。先皇是本朝曆任帝王中,手段最為剛烈的。
    直接以不孝之罪,將太子妃降為側妃。而那時作為孺人的蕭皇後,因為早先生下男娃,也就是李檳。盡管天生隱疾,但到底是太子的第一個孩子,還是順利成為了太子妃。
    其實論起當年,蕭皇後才情容貌譽滿天下,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選,卻因為非王姓女兒,隻能屈居王賢妃之下。
    或許也因著這個原因,王賢妃多年以來,心有不甘,舊事難放,不斷地對蕭皇後發起挑釁。而蕭皇後看她並不構成威脅,一向不屑與她爭鬥。這其中,當然還有一個不容忽視的原因,那就是蕭家還是有幾分忌憚王家的。
    莫鑠月聽著李檳對已故的王絮蓉的講述,雖在說她膽大妄為,任性張揚,但不知為何,隱隱之中,覺得言辭之中絲毫無貶義,有幾分傾佩仰慕夾雜在其中。
    “聽王爺這樣說來,似乎你對先王妃這樣性情飛揚的女子,有著幾分羨慕,想來,還是有些許喜歡在裏麵的。”莫鑠月淺笑道。
    李檳手中的茶杯頓了一下,抬眸看著她,良久,唇角複又有了一點笑意。
    “說起羨慕,或許還是有的。畢竟我從出生開始,注定了榮華的一生,卻唯獨不會再有自由可言了。絮蓉是我這些年遇到的人之中,最為颯利果敢,也最是表裏如一的女子,敢說敢做,那種不經意間散發出的天然的自信和驕傲,確實是我這樣的人,一生都難以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