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紹背下的債務中，有一部分屬於古玩圈中介的。
    中介這類業務，不管是在什麽行業，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黑心貨。
    前世，何自安再次遇到任紹時，二十萬滾到二千萬，這還是換了一部分，否則奔著九位數去了。
    當時任紹過的日子跟鬼沒區別，而任家其他人出行配保鏢，吃住都要最頂級的。
    今生他不想讓這事發生了，所以逼著任紹簽下苛刻的雇傭合同。
    “何老板，我怎麽覺得這石墩很特別，你要看看嗎？”拖拉機後鬥上的周五突然喊道。
    何自安轉頭道：“不要同情任紹，李家之前的東西都被秦英等人搬光了。”
    “爺爺用買的。”張亨提醒。
    何自安不理會。
    “這石墩是阿達在隔壁地基挖出來的。”周五蹲著手貼石墩邊說。
    聞言，何自安改主意走拖拉機後車鬥右側，低頭看了下眼石墩。
    石墩材質為閔海當地常見的花崗岩，為扁圓形上下被磨平，高有二十厘米，直徑大約五十厘米，表麵粗糙。
    就算不是專業的人，也能看出來是個柱墩。
    “怪了。”何自安轉頭看向李家坍塌的祖屋，道：“李爺爺，你家右側以前是什麽類型的房子？”
    拾荒老人剛好抱著雲朵形狀鏤空木雕過來，聞言回道：“幾十年前就荒廢了，我爹他們也沒說。”
    “是我家老宅。”張亨走過來道。
    大家齊齊轉頭。
    張亨避開眾人視線，道：“早上我不是說過，我家原來也是李總村的，因為是小姓人丁少就被排擠，我爺爺一氣之下才帶全家搬到江對麵去。”
    “是有說過，不過就你家祖上…啊，我倒是忘記了。”
    何自安忽然收住話語，讓胖達等人好奇不已，他當作沒看到，把目光轉到柱墩上：“秦爺爺肯定很喜歡這石頭，喊個什麽價好呢？”
    “他是我家的，憑什麽要花錢買？”張亨冷哼道。
    大家目光轉向何自安，想看看他會這麽處理。
    他手拍著墩柱，道：“證據呢？”
    “你的人都說是張家祖宅挖出來的，還要什麽證據？”張亨此刻的行為，不是因為墩柱出自他家，而是正義感使然。
    何自安知道這點，而且還要利用，他淡淡道：“無主之物，誰撿到就屬於誰的，這是我們撿漏行業的規則。”
    “你……”張亨麵色鐵青想反駁，但不知從何下嘴。
    “看在我們合作幾次很愉快份上，墩柱可以免費送給你。”何自安說道。
    張亨瞬間判斷有鬼，警惕道：“你想幹什麽？”
    “兩個選擇，要麽明天你不跟去建州，要麽等下陪我去一趟……”
    “都不選。”張亨不等聽完就先拒絕。
    “我還沒說完呢。”
    “無非是你打算借我警察身份，還是市局領導的兒子，去施壓王大山，從任何角度上來說，這都是違法行為，我憑什麽要答應。”張亨很直接說出來緣由。
    “我沒有。”何自安否認。
    張亨一臉不信，手指著周圍人一圈道：“你問問你的人，心裏是什麽想法。”
    “不能休息了，不然晚上都搬不完。”胖達很雞賊轉身離開。
    周五和李家爺孫緊隨。
    “看吧，隻有你在胡思亂想。”何自安笑眯眯道。
    張亨紅著臉，道：“你可不是什麽善人，為了報仇，絕對不惜踐踏法律和道德，所以我相信自己的判斷。”
    何自安指著墩柱上，道：“那麽愛聯想，你不如直接說石頭是普通東西，是我在坑你。”
    “我就是這樣想的，隻是給你麵子不揭破而已。”
    “你還是聽我說完。”
    何自安完整闡述提出二個條件緣由。
    他隻知現在王陵所謂被盜的部分是誰在搞事，下麵的墓具體是什麽，是否為五代閔國的皇族王延武，並不敢確定，充滿不確定性。
    張亨作為張家這一代唯一血脈，要是跟著自己過去折損在裏麵，他的罪過可就大了。
    另外，前世秦英一直沒提過有個孫仔，他懷疑是建州之行導致的。
    如此有正義感的張家人，可能不能夭折了。
    “我有兩個堂哥、三個堂姐，不是唯一的丁口，再說張家血脈有什麽了不起的，天下姓張過億呢。”張亨冷笑打斷。
    何自安沒法說得太詳細，就道：“條件就在這放著，你答應不答應？”
    “不可能！”
    “你這小朋友…也罷，今天何叔叔就讓你開開眼。”何自安歎氣走向榕樹所在的位置，又道，“墩柱抱著跟我過來。”
    張亨有點好奇，不介意稱呼伸手抱起墩柱。
    來到榕樹下，何自安從三輪車後車鬥抓起一個麻袋。
    麻袋裏裝著吃飯的工具，鏗鏘作響。
    “還想讓我揍你嗎？”他伸腳踢了一腳躺地上的任紹。
    任紹被打鼻青臉腫，卷著身子側躺著，聞言也不說話，眼睛滿是怒氣盯著。
    “混貨。”
    何自安嗬斥一句不再相逼，盤坐下來從袋子裏取出錘子。
    張亨把墩柱搬來放在他身前，他用錘子狠狠地敲上去。
    石柱子應聲而破。
    “空心的？”任紹發出驚呼。
    “不然你以為張警官能搬得那麽輕鬆？要是實心的不得有二百斤呢。”何自安說道。
    此時張亨蹲下，目光盯著石墩，道：“重點是這裂縫為什麽那麽規整？”
    任紹聞言感到好奇，雙手撐地輕鬆爬起來，而後湊到墩柱跟前蹲下查看，滿是烏青的臉從驚愕漸變成驚恐，大呼：“失傳超過三百年的齒狀裂變修複術。”
    剛才何自安錘擊敲擊的是墩柱中心點，此時以為錘子為原點，四條齒狀線交叉，蔓延整個墩柱上下麵。
    “什麽術？”張亨好奇道。
    “一種源於修複玉器，能讓人看不出來的技法，後來衍生到各個物件中，隨著時間技術不斷發展，至宋元達到巔峰，就算鑒別宗師級的大佬都輕易看不出來。”
    任紹頓住，麵色從泛紅轉為惋惜，道：“明清交際亂局中，一群瘋子為修複一件叫‘瓊樓玉宇’的物件，抓了天南海北數百個頂級技工，後來技術就失傳了。”
    張亨不解道：“就這樣失傳嗎？”
    任紹沉默好一會兒，才雙眼寒光閃爍瑤咬牙道：“嗯，據說是死絕了，連技工的家人都不放過，手段極其殘忍。”
    “真的嗎？”張亨看向何自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