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傷口生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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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出空間,還沒用上結界符籙就聽見四周一陣嘈雜,抬眼看去,隻見不遠處一墨色長衫男子正蜷縮著身子蹲在地上,嘴裏時不時地喃喃喊疼。
    細細觀之,男子額間冷汗涔涔,豆大的汗滴順著麵頰滴落在地,麵上全是痛苦之色。
    薑知渺順著男子的目光向下看去,鮮紅的血液正順著手肘處流下,月光映照,隱約可以看見幾隻白胖的蛆蟲在不安地湧動著。
    難怪方才一陣嘈雜,原來是見男子傷口生蛆,紛紛避而遠之,發出的驚呼聲,看這傷口的腐爛程度,想來是有些時日了。
    天氣炎熱,傷口沒有處理好的話,生蛆是很有可能的。
    徐有容幾人在睡夢中被嘈雜聲吵醒,他們坐定後,一臉懵地望向嘈雜處,目光所及之處,隻見一男子麵色蒼白,冷汗直流。
    穩住心神,定睛一看,眾人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視線往下,黝黑手肘處,翻紅的血肉上,數隻蛆蟲正來回地湧動著,惡寒感油然而生。
    驟地見到如此駭人的傷口,徐有容麵色蒼白,不自覺地捂住胸口幹嘔了起來,緩了好一陣兒這才麵色如常。
    溫竹卿幾人麵上神色不顯,還算是接受良好。
    三小隻好奇的順著大人的目光看去,隻見男人傷口上有些不知名的東西正在蠕動著,他們倒是不怎麽害怕。
    徐有容深吸了口氣,別開了眼:“渺渺,這人的手竟然生蛆了!”
    說來她也是在鄉野間長大的,自小到大什麽東西沒見過,但是,這活人身上生蛆著實是見所未見
    薑知渺盯著男人手肘處多看了幾眼,緩緩轉身道:“確實是,活人身上生蛆,應該是天熱捂的,還有處理不當所致。”
    常人看到活人身上生蛆隻會寒意上頭,哪會像少女這般不以為奇,甚至多看幾眼,著實是讓溫母吃驚。
    她自小也算是在軍營裏摸爬打滾著長大的,男人身上的傷口自然是習以為常,不過渺渺是閨閣女子,這般血肉模糊的傷口初見還能麵上紋絲不動,是個膽大的。
    不看就生寒意,溫母柔聲細語的勸道:“行了,都別盯著看了,左右他已經引起騷動了,想必衙役看到應該不會坐視不理的,就安心休息吧。”
    她嘴裏絮叨著,不斷地勸說眾人,但早已被吵的沒了困意,哪還能安然入睡。
    見自己勸不動,溫母隻好歇了心思,加入了他們。
    困意來襲時猶如排山倒海之勢不可抗拒,而困意消退時卻如撥雲見霧,歇了一段時辰後神清氣爽,頭腦豁達,自然不可能再像之前那般倒頭就睡。
    如此血淋淋的場麵,少兒不宜,薑知渺抬手捂住他們的雙眼,試圖阻止,然而還沒捂一會兒就被他們給扒拉開來。
    無奈,她歎了口氣說道:“不是我不讓你們看,實在是這場麵少兒不宜,不過,既然你們如此想看的話,一會兒可不要哭喲。”
    三小隻眼睛滴溜溜地轉,點頭如搗蒜地應好,隨即聚精會神地望向前方,眼睛眨也不眨,看的十分入神。
    既然他們不聽勸,薑知渺也沒轍兒,隻好隨了他們,左右等他們怕了就知道要聽大人話了,就知道什麽是不聽大人話吃虧在眼前了。
    黑夜無垠,月光輕籠,圍觀的人們神情不一,有惡寒的,有恐懼的,有心疼的,眾生百態,顯露無疑。
    疼痛自男人口中輕呼,月光下的他,就連背影都十分的脆弱,蝕骨的寒冷彌漫在全身每個角落,輕顫的身軀,透露著男人的心中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平靜。
    終於,他呼吸一下夾緊,暈厥了過去,周邊黑暗之前,眾人漠視的表情印在心尖,他瞬間起了恨意,為什麽,為什麽上天如此不公,偏偏要自己受這橫生的禍端。
    恨意鋪天蓋地地襲來,直將他淹沒,最後一絲光亮消失,整個人陷入了徹底的黑暗之中。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自古以來就是亙古不變的常理,流放路上艱難險阻不斷,要想全須全尾的到達極北之地,著實不是件易事。
    至少,對於常人來說難於上青天,活著已經耗費了他們所有精力,旁的,實在是有心無力了。
    隨著男人的昏厥,慢慢的,一切都歸於平靜,或許他們心中有那麽一絲不忍,但是,在朝不保夕的環境中,漠視就是對自己最好的保護。
    明哲保身,苟且到極北之地,隻要他們仔細些,再仔細些,到了極北之地,一切,一切就都能結束了。
    長夜寂寂,清風竹影,明珠見男人疼暈了過去,心中不忍,附在薑知渺耳邊小聲的說了一句:“阿姐,伯伯是睡著了嗎怎麽都不動了啊!”
    少女正色,瞥她一眼,紅唇微啟,輕聲道:“不是睡著,是疼的暈過去了,若是腐肉不除,傷勢隻怕會加重,若是那樣的話,這隻胳膊應該就保不住了,最終隻有斷臂才能保命,不過,那是不得已而為之的做法,眼下還沒到那種境況。”
    女娃也不知聽懂了沒,一個勁兒的點頭,邊點嘴裏邊嘟噥著原來如此,看的薑知渺好笑。
    徐有容也默默地點了點頭,看著無人過問的男子她不忍道:“也是個可憐人啊,無家人照料,全靠自己硬扛,哎”
    她倒是想去幫忙,但是,光看著這血肉模糊,蛆蟲蠕動的傷口她就隻犯惡心,更別說上手剔除腐肉了,實在是難以下手。
    專業的事,肯定要讓專業的人來下手才行,讓她挑挑扁擔,繡繡花什麽的還行,至於治病什麽的,未免還是牽強了些。
    男子是可憐沒錯,但是,如今這光景,能保全自家人就算是上上大吉了,至於其他,她是不敢肖想了。
    見徐有容麵上全是不忍,薑知渺抬手輕撫,小聲絮道:“確實是個可憐人,不過,這傷也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你看,已經有衙役過來了,想來,男人很快就會蘇醒了。”
    少女細白的指尖,在夜色中熠熠生輝,眾人順著指尖看去,隻見幾個身穿墨色官府的男人不耐煩地趕來。
    既然衙役來了,想來男人就能性命無憂了,傷口生腐,在他們眼中很是常見,隻要妥當處理,便能變腐為新。
    夜色寒冷,月光柔和,眾人篤定,男人,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