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擔心，傑克先生。”
    莊園辦公室裏，盧瑟身體前傾，雙手交叉，仿佛一隻史前鱷魚終於展露出血盆大口，冷笑道，“美好的新生活在等著你。”
    “我……我叫尼克森。”
    “那是過去了，我會給你一個新身份，姓傑克，名字叫什麽好呢？
    貝克？班森?不如就叫約翰遜好了。”
    他語氣就像在決定今天中午吃什麽，肆意編織著他接下來的人生，尼克森如墜深淵，脊背發涼。
    “從事什麽職業？殺手、毒販、黑幫打手還是恐怖分子？”
    全都是不免背上命案會被通緝的身份。
    “聽著，我可以把錢還給你。”
    他咽了下口水，連忙把袋子放在桌上。
    家庭、工作、朋友……他不能接受前半生建立的一切，全都離他而去。
    “我的錢一開始是這樣的麽？”
    盧瑟詫異地挑眉。
    尼克森連忙手腳發抖從袋子裏取出錢，一遝一遝擺放回原位，抹了抹額頭的冷汗，似看向一位一句話能決定他人生和生死的魔鬼，緊張害怕地看向盧瑟，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盧瑟先生……”
    “你以為你可以勒索我？
    你覺得我是一個被驕縱的公子哥，需要靠老子保護？”
    盧瑟緩慢而有力地起身，神情仿佛要擇人而噬的惡鬼，聲音陡然變高，讓尼克森渾身顫栗，差點嚇得跪下來。
    “你不是第一個這樣認為的人，我讓他消失的人也再沒出現過！
    你以為是什麽樣的人主導著這個國家！”
    “盧……盧瑟先生，你想我怎樣？”
    仿佛麵對隨時拍擊下來把他拍成肉泥的驚天浪潮，尼克森驚恐萬分，聲音顫抖求饒。
    “你也算大都會記者中的翹楚，關於底層的消息渠道連我也不及，我要你去為我隱秘調查一些事！”
    “您……您請說。”
    “這座小鎮上有一個姓肯特經營農場的一家人。”
    盧瑟轉身拉開窗簾，光明灑了進來，卻照不透他的幽暗眼神。
    “我要他們的信息，事無巨細！”
    “我會的。”
    尼克森忙不迭點頭答應下來：“我一定會為您辦妥。”
    “還有……”
    “還有什麽，盧瑟先生？”見盧瑟回頭掃來，他連忙低下頭，似一位忠誠的仆人。
    “這是一座神奇的小鎮。”
    盧瑟嘴角勾起，再度望著外麵的莊園，輕聲緩緩道。
    “盡管我隻來了幾天，也見識到了她神秘麵紗的一角，令我不禁魂牽夢繞。”
    先是一個被時速二百碼的跑車撞下橋卻毫發無損、還救了他命的克拉克。
    緊接一個不知有什麽手段能變成他樣子去搶劫銀行的女高中生。
    還有他剛剛在網上看到的那些小鎮上流傳的各種怪事。
    “我要知道有關她神秘的一切！”
    “您會如願的，盧瑟先生。”
    打發走了剛被他收下當狗的記者，盧瑟望著他開車離開，緩緩飲下一口酒，低笑喃喃。
    “多謝你，尼克森。
    幸好是你這樣愚蠢膽小的人提前發現我的一個漏洞，而不是其他更棘手的家夥。
    而且正好在我缺人手的時候，你送上門來。”
    ……
    “你們叫什麽名字，兩位先生？”
    養老院裏，雙眼帶著白翳、頭發花白的卡珊卓，慈祥笑道。
    “我叫克拉克。”“戴維·肯特。”
    克拉克先報出了自己的名字，戴維也開口道。
    “肯特兄弟麽？
    坐過來些。”
    氣質溫婉的老婦人指了指眼前不遠處的床。
    “女士，我聽說您能預知未來？”
    兩人坐下，克拉克看了眼弟弟，相信他連續遇到幾個能力者後，現在和自己有一樣的想法，轉過頭猶豫了下，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是真的麽？”
    有誰不會對未來感到好奇。
    尤其知道這份預知未來也許不是假的。
    “它第一次發生時，我以為它是詛咒，是幻覺。
    隻要和人肢體碰觸，眼前就會浮現無法控製的事件片段。”
    卡珊卓笑道。
    “後來發現那是上天彌補我的禮物。”
    克拉克詫異。
    眼前的老太太似乎一點不在意隱藏自己的能力，隨隨便便對第一次遇見的人說。
    他開始有些懷疑，對方是真的能力者麽？
    隻有騙子才會迫不及待展示自己，侃侃而談。
    但，剛才皮特的事又證明了一些神奇的東西。
    “克拉克，少想一些失禮的事。”
    不同於克拉克，戴維確認對方多半真能預知未來，緩緩道。
    “我想等你到了卡珊卓女士這個年紀的時候，對一些事情也會淡然對待。”
    再度仔細看去，在老太太身上確實給人一種曆經歲月淡然如水的感覺，克拉克恍然，連忙致歉。
    “抱歉，卡珊卓女士。”
    “沒關係。”老婦人毫不在意笑道。
    “您第一次預知是什麽時候？”
    克拉克一直有一種猜想，鎮子上似乎所有怪事都在隕石雨後發生。
    那些能力者會不會和隕石有關，他有極為強烈的預感，但沒有證據能確定。
    “有天早上，我像平常一樣醒來，然後隕石落了下來，擊中我家門前的麥田，醫生判斷，閃光燒毀了我的視神經，短短一刻改變了我的一生。”
    “抱歉。”看著淡然講述往事的老婦人，克拉克神情不自然，聲音沉悶。
    隕石雨是伴隨他而來，是他帶來了災難，讓許多人的人生被改變。
    “不是你的錯，孩子。”
    卡珊卓以為他因為讓自己提到了失明的事而抱歉，笑道。
    “善良是好事。”
    看到眼中帶著愧疚的克拉克，戴維意有所指：“但世上有些事不是你可以控製的，我的哥哥。”
    他是被迫送來地球，不是自己選擇來到地球，不要老把負擔往自己身上攬。
    遭到弟弟安慰，克拉克略微好受一點。
    同時他有些疑惑，自己弟弟怎麽會破天荒地在這種小情緒上安慰自己起來。
    “自那之後，我再看不見自己眼前的現在，卻可以窺見他人的未來。”
    說著，她聲音溫柔緩緩伸出手。
    “孩子你想試試嗎？”
    看著眼前的老人，克拉克有些猶豫，發動那種能力，會不會消耗體力什麽的。
    自己是來做義工陪老人讀書的，不是來讓老人幫自己解答未來的。
    與此同時，房間之外，一道高挑美麗的黑發身影走路無聲，似叢林裏善於潛行的獵手，悄然來到門外，背貼著牆，聽著裏麵。
    “偶爾再窺見光明，隻能在他人的未來中。”
    戴維沉吟道。
    “所以才經常幫人預測未來，指點迷津，卡珊卓女士？”
    看得出這位老婦人對幫人預見未來這種事，有些莫名的積極。
    “孩子，你很聰明。”
    卡珊卓衝他的方向，讚許地點頭。
    “世界是那麽美好，五光十色，白得像棉花的雲，美麗的綠茵，湛藍的天空。
    光明總比黑暗好，尤其對一個曾經有過視力的人來說。”
    她語氣充滿懷念地說著。
    聽到這裏，克拉克不再猶豫，向著眼前慈祥失明的老婦人伸出了手。
    “麻煩了，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