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我要她與我一同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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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西,李府。
    “忽凜可汗行動倒是快得很。”
    李徐靠坐在圈椅上,指尖一遍遍敲打著扶手。
    “京域關,嗬,前世逃不掉的,今生也別想逃掉。”
    “雲羅。”李徐朝不遠處的侍女招招手。
    雲羅走上前屈身拱手:“主人。”
    “讓你製的東西,有何進展了?”
    “再有半月,此蠱必成。”
    李徐點頭滿意一笑。
    “主人為何不直接”雲羅眼神狠戾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那有什麽樂趣?我那麽愛她,怎麽舍得她死呢?我要她與我一同生不如死。”
    李徐撫摸著下唇,根本不似人前那副清冷模樣,嘴角的笑直令人膽寒:“玉兒,你看,我們才是同一種人,我會等你想明白,你一定會想明白。”
    “主人,都這個時辰了,蘇家三小姐還沒有來,要不要著人再去請一番?”
    “不必,她會來的,我等了這麽多年,不差這一時半會。”李徐坐直身體笑得有些苦澀,“我寒窗苦讀數載,十四歲便高中狀元,隻是為了讓那個人看到我。”
    他扶著椅子踉蹌站起來,麵朝著宮門的方向,表情說不清是痛苦還是憤恨。
    “可他沒有,他看不到我,他不承認我,他那幾個廢物兒子哪一個比得過我!太子又如何呢?居於東宮溺於酒色笙歌,妄圖用不切實際的幻想堆砌起來的策論來指點天下?哈哈哈哈哈!可笑!可笑至極!”
    “水患時太子在哪?旱災時太子在哪?”李徐回身攥住雲羅的雙肩,雙目布滿血絲,“四年前懷州蝗災,是我晝夜不休翻閱古籍查到的應對之策!可皇帝轉眼便命太子赴懷州治理!”
    “同樣是兒子,怎麽廢物成了高捧的明珠,良材卻隻配做爬梯?我不服。”
    “於是我蟄伏於下,苦心經營,可到頭來卻被蘇玉毀了一切,我那麽愛她,她卻毀了我。”
    李徐鬆開雲羅坐回到椅子上笑出聲來:“既然這樣,我要還施彼身,該失去的不該失去的我都不會給她留下,前世如此,今生亦然,我要讓她記住,今生是她負了我。”
    “你的溯源之鏡既然可以令人憶起前世,那是否可查出一個人知不知道前世之事?”
    雲羅搖搖頭:“主人不是已經確定蘇玉有前世記憶了嗎?”
    “蘇玉愛我入骨,若是沒有前世記憶,她萬不會與我決裂,還讓我成為廢人!”
    李徐捏緊扶手,良久平靜下來微微笑道:“我想驗的是江辭,以我對江辭的了解,他不敢在宮宴上引得皇帝賜婚才對。
    “他就像躲在暗處的老鼠,對案桌上的蜜糖心向往之,卻死都不敢走出來舔上一口,哈哈哈哈哈,你說,你說這樣的人,他怎麽爭得過我?”
    李徐神色驟變:“他憑什麽爭過我!他憑什麽敢與我爭?他會不會也記憶起了前世?”
    “主人所說自然有道路。”雲羅微微停頓,“隻是,溯源之鏡無法驗證。”
    “無妨。”李徐抬起手,“此事隻是好奇,並不在意。”
    他恢複平常正色道:“你即刻前往京域關,親自去,將準備好的藥投擲在軍營各個水源之中,這次我不僅要將蘇家父子的行軍路線透給忽凜,還要讓城中大亂,頑抗不得。”
    “是,主人。”
    雲羅應聲行禮後又有些猶豫:“主人,蘇玉身邊的那個人,是個麻煩,我的毒,她會解。”
    “哈哈哈有什麽可憂心的?”李徐全然沒有在意,“等她去解毒時,城中將士早死了大半了。”
    雲羅思索一瞬笑著點點頭:“主人說的是,從都城去往光州,日夜不休的趕路也得半月,我明日便快馬出發,她們無論如何也趕不到。”
    “嗯,甚好。”
    叩門聲忽然響起。
    “公子,寧遠侯府三小姐求見。”
    李徐與雲羅相視一笑。
    “請進來。”
    “是。”
    沒多會小廝便將蘇瑩引進了屋子,雲羅屏退左右,自己也揖手告退,屋內便隻剩下李徐與蘇瑩兩人。
    “李侍郎?”蘇瑩左右看看,顯得十分局促,“你,你這是何意?孤男寡女,不大合適”
    李徐笑了下,省略寒暄,沒有一絲委婉道:“那三小姐與吳公子尚未婚嫁,便於湖邊苟且,就合適了嗎?”
    蘇瑩當即愣住,眼睛越瞪越大,瞳孔中的慌張顯而易見。
    “你說的什麽,我一個字都聽不懂,別再隨意汙蔑旁人?”
    “是不是汙蔑,你心中最清楚。”李徐雙手搭在扶手上,一副悠哉模樣,“若沒記錯,三小姐那晚穿得是碧綠色的肚兜。”
    蘇瑩瞬間攥緊拳頭,說不出話來。
    “三小姐難道就不想知道,這等隱秘之事,我是如何得見的嗎?”
    對方不回話,李徐也不惱,自顧自解釋起來:“因為全本該與三小姐一度的,是我。”
    “什麽意思?”蘇瑩終於肯回話。
    “那晚,隻有我們喝了催情的酒啊,哈哈哈哈”
    蘇瑩急切得向前邁了一步:“你知道是誰下的對嗎?”
    “你不知道?”聽到這話李徐是有意外的,前世蘇瑩可是他的好幫手,怎麽今世蠢笨如豬。
    “是誰!”
    “你在晉王府喝到催情的酒,還能是誰下的?當然是你的好姐姐了,她對你我下藥,又將我引至你所在之地,想令我身敗名裂,可誰知道吳方醉酒亂逛,比我先一步去到了湖邊。”
    “蘇玉。”蘇瑩滿眼恨意,“我該想到的,我早該想到。”
    李徐露出笑意:“恨吧?被迫委身過吳方那樣的人,心底該有多恨啊,是不是恨不得讓害你到如此地步的人百倍償還?”
    “你想讓我怎麽做?”蘇瑩盯著他,完全卸下了偽裝,“李侍郎請我來此,不止是想告訴我仇人是誰吧?”
    李徐哈哈笑著拍了拍手:“真是喜歡與聰明人講話。”
    “我要與三小姐談談合作。”他直接切入主題,“我想讓三小姐入宮侍奉陛下。”
    “不可能!”蘇瑩沒有一絲猶豫地拒絕了,誰會正年輕的時候去伺候一個遲暮老頭?
    “別急著拒絕啊。”李徐不慌不忙地勸慰道:“做皇帝的妃子有什麽不好的?看在寧遠侯的麵子上,你的位分不會低,吹吹枕邊風,封了妃,連江辭見你都得行禮,何況是蘇玉?”
    “三小姐應當曉得,若是想比蘇玉高上一頭,隻有兩條路,嫁給太子,或者嫁給皇帝。”
    “哈哈哈哈哈”李徐笑得眼淚差點兒出來,“可你看看,明明已經定下太子妃人選,不日便要大婚,但太子仍賊心不死覬覦臣妻,隻要見到蘇玉那雙眼睛便似長在蘇玉身上一般,秋獮宴席上,即便蘇玉沒在,太子的目光可有為你停留過一刻?”
    “也是啊,見過玉兒那樣的美人後,誰還會為平平無奇的綠葉駐足呢?”
    李徐笑著揶揄:“三小姐自詡有才情,當懂得何為雲泥之別吧?莫不是三小姐心甘情願永遠被人踩在腳下?永遠做滋養鮮花的泥土?”
    “她隻是比我命好而已!”蘇玉再也控製不住積攢多年的妒火和滔天的恨意。
    “從小到大,隻要有她在,便沒人注意得到我。”她含不甘地看著李徐,“比如你,你明明知道我也喜歡你,可你的眼中從來隻有蘇玉,愛也好,恨也罷,她在你心中都舉足輕重,而我隻是棋子。”
    李徐淺淺笑著,不為所動:“所以三小姐願意做棋子嗎?”
    “你心裏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蘇瑩收回目光,輕輕笑了聲,“我怎麽會錯過將蘇玉踩在腳下的機會,就算成為棄子,我也要放手一搏。”
    李徐搖搖頭,眼中露出憐惜的情愫:“我怎麽會讓三小姐做棄子?我的眼界從不至於此,我要帶你一起坐在最高的位置睥睨天下,讓你來做雲,蘇玉做泥。”
    “你?難不成你要”蘇瑩驚恐地看著對方,不敢將之後的話說出來。
    “不敢了?”李徐嗤笑幾聲道:“一個人如果連野心都沒有,活在這世上有何用處呢?”
    蘇瑩握掌成拳咽了口吐沫:“李徐你你到底讓我做到是什麽?”
    “三小姐以為是什麽?”李徐反問。
    “入宮侍奉皇帝,在後宮為你做內應,鋪平官路。”
    “哈哈哈哈哈”李徐狂笑不止,笑聲中帶著明明白白的輕蔑與嘲諷,“我母親是長公主,父親是太子太傅,皇帝近臣,何需你來幫我鋪路?”
    “我要你跟在皇帝身邊,一邊探聽宮中消息,一邊要他的命。”
    蘇瑩好似傻了,向後踉蹌一步雙腿一軟,猝不及防跪了下去,整個人控製不住在顫抖,她目光飄忽在地麵上,不敢抬頭去看李徐。
    “你,你要我弑君?”
    “如何?”李徐拿起案邊的茶盞喝了一口,閑適得像是在討論明日早膳吃什麽。
    “不過,我要提醒三小姐一句,從你踏進這間屋子那一刻,便已經上了我的船。”
    餘下的話雖然對方沒有說,但蘇瑩知道,若她拒絕隻有死路一條。
    橫豎都是死,幫李徐也許可以搏出一條活路,最重要的是,無論結果如何,至少這過程中,她是可以踩在蘇玉頭上的。
    恨與愛是一個人的勇氣來源,蘇瑩對蘇玉的恨,足以衝散一切理智。
    “我願意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