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鎮墓石
    ……
    娜迦，一種奇異又邪惡的類人生物，她們久居深海之中，擁有踏浪而行的本領，擁有極強的領地概念，對過往的人類船隻往往會毫不留情地驅逐或摧毀。
    關於這一種群，馬修曾在和羅南大法師閑聊時聽他提起過。
    據說娜迦族的出現和一位在啟蒙時代初期就被諸神封印的「黃昏造物」有關。
    那位黃昏造物無比仇視諸神，因此便想挖空諸神的牆角。
    他在海邊誘使一些人類走向海洋，又傳授給他們邪惡的食人儀式。
    在食人儀式的過程中，信奉黃昏造物的人類將自己和大量的蛇混在一起，儀式的力量令人與蛇的血肉不分彼此，在痛苦興奮和不明所以的囈語聲中，最初的娜迦誕生了。
    他們被稱為「原體娜迦」。
    原體娜迦們獲得了黃昏造物的高度讚賞，並從後者那裏繼承到了最多的邪惡力量。
    每隻原體娜迦都擁有領主級的力量。
    隨後，他們在黃昏造物的命令下分別前往不同的海域，在海底建立起了一個個龐大的蛇人部落。
    隻是後來誕生的娜迦沒有機會得到黃昏造物的賜福，他們雖然也擁有遠超人類的力量和素質，但和原體娜迦相比就差的太遠了。
    後來誕生的娜迦被稱為「衍體娜迦」。
    現在在艾恩多諸多海域中橫行霸道的娜迦多為衍體娜迦。
    由於那位黃昏造物的初衷是將更多人類轉化成娜迦，於是娜迦們也經常會離開海底部落，外出掠奪人口。
    又因為娜迦是母係氏族，久而久之，大海上就流傳出了“娜迦一族喜歡搶男人”的說法。
    當然，這並不是謠言。
    受到那位黃昏造物的影響，娜迦族的女性比例奇高。
    在喪失了食人儀式的傳承後，娜迦部落必須保證每年有固定數量的外來男性融入其中，不然部落便有瀕臨滅絕的風險。
    除此之外。
    娜迦普遍身強體壯、善用兵器，還擁有數種天生施法的能力。
    在大海上，如果遇到成群的娜迦，逃之夭夭才是最好的選擇。
    而此時馬修眼前，那群圍住玄坤子的娜迦數量已經超過了30隻！
    他們有著海藻似的、垂到腰間的碧綠長發，無論男女，娜迦的上半身總是赤裸著，唯有腰部人蛇交接之處用一大串五彩斑斕的貝殼遮掩住了。
    貝殼下麵就是娜迦如巨蛇般的下體，但此刻都被下方激發的白浪給擋住了，叫人看不真切。
    “我是從黃金海岸來的旅者，想要去均流島訪客。”
    馬修和和氣氣地說：
    “他們隻是送我過去。”
    娜迦小頭目眯著細長的眼睛說：
    “這裏是娜迦王國的領土，外來者，你出現在這裏就意味著已經冒犯了娜迦女王，恐怕隻有無盡海牢才是你們唯一的歸宿！”
    這時他身後有一名女性娜迦提醒道：
    “無盡海牢已經滿了，隻有「大嘴奧古特」身邊還有幾個空位。”
    “那不是更有趣了嗎？帶他們去見奧古特！”
    男性娜迦臉上露出殘忍的笑容。
    馬修注意到旁邊的小石頭聽到奧古特這個名字頓時小臉煞白，他便低聲問了幾句，才知道奧古特是曾在阿魯內海興風作浪的海獸，以貪婪好吃著稱。
    它一度是附近海民的噩夢，沒想到卻已被娜迦一族降服。
    “把你們的武器都丟過來！”
    娜迦小頭目命令道。
    “大可不必如此，我們可以談談。”
    馬修臉上堆滿了笑意：
    “我是從遠方而來的旅行者，沿途收集了不少有特色的小物件，難道您不想聽我講講旅途上的趣聞嗎？我願意與您分享。”
    娜迦小頭目嗤笑一聲，本想說些什麽，忽然間他眼珠一轉，衝馬修道：
    “那伱過來，我們去那邊談談，希望你的故事能有趣些。”
    二人來到了玄坤子的尾巴這邊，其他娜迦識趣地散開。
    馬修在行囊裏略作摸索，即刻笑著奉上了一隻不大不小的口袋。
    口袋裏裝著幾麵鏡子，一些漿果。
    除此之外便是滿滿的金幣。
    “你很識趣，小法師。”
    娜迦小頭目一把從馬修手中奪過袋子，滿意地說道：
    “我可以讓你們離開，但你必須記住，偉大的娜迦女王即將統一阿魯內海，我們的娜迦王國正在成形，這勢不可當！如果你想在海上盡情行走，一點有趣的小故事恐怕不夠，你得去見女王，向她俯首稱臣，向她懇求特許，這樣才能長久地往來於這片海域之上。”
    馬修頓時裝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
    “謝謝，非常感謝，如有機會，我一定會親自去拜訪女王大人。”
    小頭目更滿意了，他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像你這種旅行者，千萬要控製住自己的好奇心，不要亂走亂闖。
    娜迦王國在完成統一的過程中難免會有流血事件發生，可不是說離開了這片海域就一定安全了。
    據我所知，南邊也不太平，黃金聖主想要統一南岸諸城，還有一群自稱天災教團的家夥想要搞什麽邪惡儀式。
    你這樣勢單力薄的旅者很容易成為他們的目標。”
    馬修聽了又是連連點頭，一頓馬屁下去，直把娜迦小頭目拍的飄飄然。
    可他心中卻在疑惑，娜迦女王想要一統阿魯內海，黃金聖主想要控製南方諸城，這可是在曆史上前所未有的跡象！
    “難道文明謎鎖正在失效？這是奇數天變的一部分，還是諸神在暗暗搞鬼？”
    馬修心頭疑惑不已。
    至於小頭目提及的天災教團，也讓他產生了一種“怎麽哪兒哪兒都有你們”的即視感。
    借著這個機會，馬修和小頭目攀談了一會兒，從他口中了解到了阿魯內海近來發生的一些事情。
    說著說著，小頭目突然瞪著眼睛看向馬修身後的阿兵：
    “你這個骷髏怎麽看著一副腦子不太好使的樣子？一直死死地盯著我，我很不喜歡。”
    馬修一愣。
    旋即他意識到了什麽，趕忙命令阿兵收斂異樣。
    不死者契約裏。
    一股淡淡的委屈和憤怒傳遞了過來。
    馬修掃了眼數據欄。
    ……
    「提示：你通過賄賂娜迦頭目的手段成功地避免了一場牢獄之災，你獲得了“唬騙”領域的要素：賄賂、吹捧，積累更多要素，你將獲得初入該領域的機會。
    警告：你的召喚物阿兵無比渴望殺死眼前這群娜迦。
    他因為這場遭遇而覺醒了一部分前生的記憶。
    阿兵對你的命令感到不滿，但他能理解你的顧慮，所以隻是有些委屈。」
    ……
    阿兵前世和娜迦一族有過節嗎？
    馬修透過契約出聲安撫：
    “現在還不是動手的良機，我們還需要在阿魯內海待上一段時間，等到事情辦成，我不會阻止你的。”
    阿兵呆呆地點了點頭。
    隨後。
    馬修目送趾高氣昂的小頭目帶著其他娜迦踏浪遠去。
    不多時，一種淡淡的方向感出現在了他的感知之中。
    他知道，那是自己留在金幣和口袋上的法術標記正在生效。
    ……
    均流島。
    海灘上，玄坤子慵懶地舒展著四肢。
    一旁，老阿裏把一支食指粗細、手掌長短、炮仗似的玩意兒交到了馬修手裏。
    “這是「衝天雀」，我們蘇族人自己做的一點小玩意兒，用火點燃後朝著天空放，在海麵上很遠很遠的地方都能看到。
    如果你想離開了就發射它，就算我們沒有看到，其他的船夫也會過來接你的。
    但要小心，現在看來這片海域形勢緊張了不少，我不確定這會不會再次引來娜迦——
    其實他們不該出現在這裏的，此前他們活躍的地方主要是深海。”
    說著，老人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馬修接過衝天雀，目送老幼二人搭乘玄坤子遠去後，這才把目光投向眼前這座略顯破敗的小島上。
    下一刻。
    他化身渡鴉，從天空俯瞰均流島。
    印入眼簾的是一座紡錘形的島嶼，東西向長而南北向窄，東部島尖恰好迎麵撞上了一股洋流，那裏的峭壁將這股來自東方的洋流一分為二，一股朝向西北，一股朝向西南，均流島之名或許便是來源於此。
    島上山勢較高，樹木繁盛，東方峭壁上棲息著許多海鳥，山上林子裏的野生動物不在少數。
    西南兩側的沙灘較為平緩，有個地方還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海灣，馬修在那裏看到了一個碼頭，碼頭裏停著幾艘破舊的漁船。
    “這座島嶼的先天條件並不好，不是很適合人類開荒生存。”
    馬修發現均流島的人類建築主要集中在東南側和西南側的兩大塊平地上，其餘地方依稀有一點，但估計是山勢太陡、開墾困難的緣故，此地的蘇族人嚐試了不久之後就放棄了。
    他沿途見到了不少島嶼，其地質條件都比均流島優厚，但卻空無人煙。
    這說明最初的蘇族人在選擇棲身之所的時候，發現了這座小島上存在其他的奧妙。
    馬修環島飛行了一圈。
    他感知到此地的領域場要比其他地方來的更強烈些。
    在這裏居住，就算沒能成功進階均衡使者，他也有機會不斷地積累均衡領域的要素。
    “領域場的力量真是神奇。”
    馬修化為人形，停留在了一片類似廢墟的石屋附近。
    這裏應該就是李威奇提到過的「歸去村」了。
    盡管做好了心理準備，馬修也被眼前破敗荒蕪的景象弄得心情蕭條。
    這裏的石屋是一座挨著一座的，但他一路走來，發現至少三分之一的屋子已經坍塌了。
    一座屋子坍塌，隔壁的屋子就會受到影響。
    所以已坍塌石屋的附近一圈都是無人居住的。
    歸去村的人煙稀少。
    馬修走了一小段路，就隻看到了一個蹲在石屋門口默默抽著煙的老人，他滿臉皺紋，眼神麻木。
    馬修試著同他問好，卻得不到老人任何的回應，哪怕一個眼神都沒有。
    他隻得繼續前進。
    終於，在路過一個路口的時候，馬修聽到了一座較大的石屋傳來了痛苦的呻吟聲。
    “請問，需要我幫忙嗎？”
    馬修站在門口問道。
    這間石屋的門是敞開著的，這讓他可以一眼看到屋裏的景象，話剛問完，馬修便果斷走了進去。
    因為他看到一個上了年歲的老婆婆摔倒在了地上。
    她此刻正在支著手臂、無力地翻滾著。
    “你還好嗎？”
    馬修過去將她緩慢地扶起，然後坐在床邊，意識到老婆婆的身體經不起久坐，他立刻又從旁弄了些鋪墊，讓她半躺下去。
    “我隻是想自己起來喝一口水。”
    老婆婆感激道：
    “我丈夫出門收拾漁具去了，很快就會回來，謝謝你，孩子。”
    馬修給她到了杯水，小心伺候她喝下，這才搖頭說道：
    “舉手之勞而已，您不必謝我。”
    旋即馬修又關心地問：
    “沒有其他人能照顧您嗎？比方說孩子什麽的？”
    “孩子？”老婆婆輕哼了一聲：
    “他們都上了岸，南邊的火炬城，北邊的灰燼城，去哪兒的都有，就是沒有願意待在島上的。
    不過他們沒有做錯什麽，因為島上其他的年輕人也是這麽做的。
    反正這裏也不是我們的故鄉，那麽留在島上做什麽呢？”
    見她精神還不錯，馬修便與她閑聊了幾句。
    沒多久，這個名叫珍珠的老婆婆的丈夫回來了，出乎馬修預料的是，他並非是蘇族人，其外形特征更像是詹戈人和沿岸人族的混血。
    他的名字是歐爾根。
    歐爾根看上去比珍珠要年輕十幾歲。
    得知老婆婆摔倒的事情，歐爾根對馬修顯得十分感激，執意要留他在家吃飯。
    午飯期間。
    歐爾根談起了自己的來曆，他本來是南邊岸上的列城人，因一次貿易和當時新成了寡婦的珍珠結下了不解的情緣。
    在歐爾根堅持不懈的追求下，幾年後，他搬到了均流島上，和珍珠結為夫妻。
    此後二人生下了五個孩子，二男三女。
    這些孩子在成年之後都離開了均流島。
    一開始他們還會每年一次回來探望。
    時間久了，五個孩子們就商量著每年由一個人作為代表回來，輪流探望父母。
    又過了幾年，歐爾根表示，上次有孩子來探望他們，還是三年前。
    “我不怪他們，他們現在已經長大了，他們也有了他們的家庭和他們的孩子，不可能陪著我一個老太婆在島上浪費時間。
    你還記得嗎，歐爾根，茉莉他們曾商量著要籌錢，把我接到大石城去養老，去過好日子。
    隻是我自己太固執了，不願意離開罷了。”
    歐爾根在敘述這段經曆的時候，老婆婆忍不住插嘴道。
    歐爾根聞言笑了笑：“是是是，我們孩子都還是很有孝心的。”
    “不說這些了，孩子，你來島上是為了什麽？”
    馬修便將自己的來意如實說出，還將李威奇寫的那引見信放在了桌子上。
    歐爾根拆開了信封，他自己沒有看，而是交給了珍珠。
    珍珠看完後歎氣說：
    “你來晚了，村長去年已經回歸了大海的懷抱，整個均流島已經無人知曉均衡之道的傳承了。”
    馬修早有預料，聽聞這個消息，雖然沮喪但也不至於太過難受。
    “沒事，我隻是過來碰碰運氣。”
    他試圖讓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更輕鬆些。
    珍珠把信交還給他：
    “如果你不著急的話，就在島上多呆幾天吧，這邊有很多屋子都是空的，我讓歐爾根幫你打掃一下就能住了。等過了元燈節再離開吧孩子。”
    馬修從薩曼莎搜集的資料裏看到過這個節日。
    但她未做詳細說明，隻是標注了這是一個對蘇族人而言非常重要的節日。
    馬修想了想，反正也沒有其他頭緒，在島上待一段時間也不錯。
    體驗一下海島風情，繼續感知領域場，抽空還能補習一下法術。
    於是他答應了下來。
    接下來幾日。
    馬修就在離珍珠和歐爾根的家不遠的地方找了個石屋住下。
    不得不說，均流島的氣候真的很宜人，聽歐爾根說，即便是冬天，這裏也溫暖如春。
    這讓馬修在享受此地氣候的同時不禁想起了佩姬。
    此前在滾石鎮，每年冬天，佩姬都嚷嚷著說自己凍得要死，要馬修陪她取暖。
    馬修摸過她的骨頭，確實凍得厲害，無論是添衣服還是燒壁爐都沒有用，當然更令他疑惑的是，一具骷髏為什麽能感到冷？
    這也是他第一次意識到佩姬的異常之處。
    回憶起佩姬，馬修便不由饞蟲發作。
    這段旅途他一路過來吃的很差，不是幹糧就是無法入口的異域食物。
    唯有進入均流島後大為改善。
    歐爾根的手藝不錯，但馬修總不能厚著臉皮天天去蹭人家老夫婦的飯不是？
    日子一天天過去。
    距離元燈節越來越近。
    這一日傍晚。
    馬修獨自一人來到南邊的沙灘上閑逛。
    此時海風微涼，落日鎏金。
    浪花拍打著沙灘和礁石，和漫天飛翔的海鳥共同譜成了一曲和諧的樂章。
    走著走著，馬修突然發現前方的沙灘上有一塊兒黑黢黢的物體。
    而且外形和此地隨處可見的貝殼大為不同。
    他走了過去，彎腰將其拾起。
    ……
    「提示：你發現了一塊鎮墓石（明檀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