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間已接近淩晨四點，驛館後頭的農產品一條街已經有人在吆喝新鮮的蔬菜了。
    眾人就在這街上大眼瞪小眼顯然也不是那麽一回事兒。
    於是在聞訊趕出的澤勒的提議下，一行人來到了領主府的辦公大廳。
    以馬修對澤勒的了解，這麽安排恐怕是等此間的事情談判好，還能無縫銜接上一會兒的晨間會議。
    他困得猛打哈欠，可眼下這種情況，也隻能讓被匆匆叫醒的韋斯利夫人多來幾杯咖啡了。
    辦公大廳內。
    氣氛有些微妙。
    滾石鎮三巨頭各司其職，洛蘭大大方方地坐在客座的位置上。
    理查德則是拄著那根手杖，是在場中唯一一個沒有落座的人，他聲稱自己喜歡站著。
    兩位傳奇之間的對峙之意再明顯也不過。
    但雷加等人顯然樂見其成。
    馬修知道，洛蘭的出現對於他們來說還是有些壓力的，如果沒有理查德，在談判開始之前他們可能就會落入下風。
    但即便是理查德，雷加平時也使喚不動他，這位年長的紳士看上去隻在意五人委員會裏的工作。
    當然，平日裏信手抓賊的功夫他也沒少幹。
    馬修懷疑滾石鎮的治安之所以這麽好，除了自己之外，理查德同樣功不可沒。
    沉寂被洛蘭率先打破。
    他笑著看向其他人：
    “別用一副看毒蛇的眼神看著我，我和馬修是很好的朋友，而且在經過了昨晚的並肩作戰後，我以為自己已經算得上半個「自己人」了。”
    眾人用征詢的目光看向了馬修。
    馬修微微點了點頭，然後他問洛蘭：
    “接下來你還需要扮演阿蓮娜女士嗎？”
    “不太需要了，「冥神教」的刺客已經被抓了，阿蓮娜那邊估計也已經針對深藍港的情況展開了行動，我的表演應該可以告一段落。”
    洛蘭解釋說：
    “冥神教是東海岸比較活躍的犯罪組織之一，他們同樣對對滾石鎮很感興趣，我本來是過來警告你們的，但既然有銀蛇在，那麽一切就沒有必要了。”
    說著，他又忍不住抱怨說：
    “馬修，你早該告訴我有銀蛇在的，那我就不用那麽緊張了。
    畢竟銀蛇作為遊蕩者的傳奇職業，最大的特點就是擅長針對自己人——我指的是領域內的遊蕩者。
    畢竟遊蕩者們都是小老鼠，而銀蛇最擅長的就是吃老鼠。
    有銀蛇居住的地方，方圓百裏盜賊滅絕是常態，我說的對嗎？”
    說著，他挑釁似的看了理查德一眼。
    理查德表情平靜，他不慌不忙地開口說：
    “巧了，我也知道黃昏詠唱者的一些能力，我聽說伱們能從宏偉事項的毀滅與落寞之間汲取力量。
    哪裏有壞事情發生，你們就會趕到哪裏，雖然壞事情不是因你們而起，但你們的到來誰都不歡迎。
    所以在啟蒙時代，諸神把你們叫做烏鴉。
    而我有個更歹毒的猜想，既然你們能從毀滅中汲取力量，那麽為何不自己製造毀滅，你說呢？”
    洛蘭露出了一副怕怕的表情：
    “蛇類果然是最歹毒的生命，張口就是汙蔑。
    的確，我能從大人物、大組織甚至是世界的毀滅與落幕之中汲取力量，但詠唱者的核心要素就是觀察、詠唱，但絕不參與。
    如果說你要指控我為滾石鎮帶來的災難的話，那我隻能說大錯特錯了。
    但我能理解，畢竟蛇類的腦容量普遍不大。”
    理查德冷笑著說：
    “可你的半神領域是欺詐與表演，我就算是懷疑這群卓爾也是你自導自演的戲也不過分！”
    洛蘭毫不示弱：
    “是嗎？你覺得你有被欺詐的價值嗎？表演也是很費工夫的，我不覺得你有資格能成為我的觀眾被我欺騙。”
    “兩位，不必動氣。”
    澤勒主動當起了和事佬：
    “我願意相信洛蘭先生對滾石鎮是沒有惡意的，如果不是理查德先生的話，他帶來的情報極有可能派上用場。”
    “我剛剛收到了前線斥候傳來的秘密訊息+就在淩晨三點左右，紅土山陳列在南貿易站邊境的軍隊撤離了。”
    “這極有可能是因為卓爾刺客們被抓的緣故，那支軍隊大約有三百多人，如果他們真的對南貿易站發起衝擊，我們可能會承受一定的損失。”
    說著，他還展開了手裏的紙條。
    馬修注意到，澤勒和自己一起進辦公大廳的時候，手上並沒有這張紙條。
    看來澤勒和他手底下的那些斥候之間有一套秘密的聯絡方式，時效性還挺高。
    “三百多人！這麽多啊？”
    雷加滿臉驚訝。
    澤勒麵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對於艾恩多南方現有的格局來說，三百人的軍隊，如果裝備齊整、士氣良好，那麽就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滾石鎮真正的精銳不過是四十人左右的領主衛隊，最多再加上同等數量的守備隊成員，總共也不足一百人。
    其他的像領主衛隊的侍從，有一百七十人；
    各個村落的民兵加在一起，也有一百人多人。
    考慮到滾石鎮的常住人口在六千到八千之間，加上邊境的村落，勉強能超過一萬。
    在不考慮煉獄傳送門的因素下，常規增軍的話，1000人左右就是一道檻了。
    再往上不是負擔不起，而是會非常吃力。
    紅土山的規模是滾石鎮的三到五倍，富裕程度亦如此。
    結合之前的情報，他們的主力在進攻高葉領和掃蕩金色沃野，威脅南貿易站的最多隻有四分之一的人數。
    這麽一看的話，紅土山的那位新領主在極短的時間內就組織出了一支超過1200人的常規部隊。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由此可見，就算這次嚇退了紅土山的一支軍隊，後續也存在不小的隱患。
    “紅土山的戰爭潛力很可怕，金色沃野的淪陷會導致今年南方糧食價格大幅度上漲，而如果高葉領也被他們占領了，滾石鎮的經濟會受到非常嚴重的影響。當然，更重要的還是他們本身對我們的威脅，就算有傳奇法師的威懾，他們仍然可能時不時的對我們進行試探，這是很麻煩的事情。”
    澤勒嚴肅地總結道。
    其餘三人同樣麵色嚴峻。
    唯有洛蘭看上去仍然雲淡風輕：
    “三百個凡人組成的軍隊？土雞瓦狗罷了，我一個人就能把他們全部趕走！”
    理查德問：
    “靠嘴巴嗎？”
    洛蘭聳了聳肩：
    “偶爾也得用手。”
    雷加則是疑惑的問：
    “如果閣下真的那麽厲害的話，為什麽不直接替阿蓮娜平定深藍港？”
    洛蘭理所應當的回答道：
    “我隻是她的堂哥，不是她的老爸，我沒有義務替她擺平所有事情。
    進入傳奇之後你就會明白，除了很多必要的糾葛之外，凡人的事物碰的越少越好，它會讓你分心，會成為你的拖累，而且我本人也很討厭打打殺殺，那一點也不優雅比起戰鬥，我更喜歡鼓掌和歌頌。
    說起來我差點都忘了，我是來替阿蓮娜和你們談判的！”
    澤勒和雷加對視一眼：
    “說說你們的條件？”
    洛蘭即刻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
    澤勒聽完之後，小心謹慎的回了三四句。
    洛蘭又是一通長篇大論。
    這次澤勒回複的多了許多，但大多數內容都是在含糊其辭、模棱兩可。
    就這樣。
    二人你來我往、舌燦蓮花。
    別說馬修了。
    理查德和雷加也是一句話也插不進。
    兩個大男人的唇槍舌劍自然沒什麽好看的。
    馬修伸了個懶腰，悄悄地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他相信兩人能談出個美好的結果來。
    於是決定趁著這個時間繼續學習法術。
    最近馬修正在學習兩個法術，分別是死靈領域的「攝心目光」，以及變形領域的「石化術」。
    前者馬修掌握的很順利。
    他坐在柔軟的椅子上，掐碎了一隻鬆鼠的脾髒，下一秒，他的一雙眼睛仿佛變成了兩個可怕的黑洞。
    ……
    「提示：你使用了法術“攝心目光”。
    攝心目光：在法術生效的時間內（60秒），你的眼睛將變成充滿恐怖力量的空洞，你可以指定18米範圍內、接觸到你目光的一個單位進行感知判定，豁免失敗者，你可以強製令他進入以下三種結果之一——
    1.沉睡：目標陷入昏迷沉睡之中，直到他受到傷害，或者被另外一個生物劇烈搖晃時才能醒來。
    2.恐懼：目標陷入不可遏製的恐懼之中，他將失去部分理智，並朝著遠離你的方向胡亂奔跑。一直到超出你的視線範圍，恐懼效果才會消失。
    3.患病：目標陷入患病般的虛弱狀態中，所有動作的檢定都將承受嚴重的懲罰。
    在患病狀態下，目標每六十秒將進行一次額外的感知判定，一旦豁免成功，即可擺脫患病狀態。」
    ……
    這是一個強有力的單體控場法術，主要是用來對付突進單位的。
    但馬修覺得自己變成荒野形態，衝到敵人身邊來個攝心目光也不錯。
    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練習馬修已經能從容掌控攝心目光的開關了。
    就是這玩意兒的施法材料不太好找，非得要鬆鼠的脾髒才行，唯一的好消息是一塊脾髒可以反複利用。
    相比起來，石化術的學習則不是很順利。
    但馬修毫不在意。
    他現在對變形領域的法術充滿了信心——
    不是對自己有信心，而是對雷加充滿信心！
    當下，他取出一塊肉，試著將它石化。
    數次失敗之後，他冷靜地往外頭看了一眼，發現澤勒和洛蘭仍在拉扯，而雷加表麵上在聽，其實已經在喝咖啡看報紙了。
    於是他提了提聲量：
    “雷加？方便進來一下嗎？”
    雷加頭也不抬的說：
    “要加錢。”
    馬修想了想：
    “是關於西芙的事情，我想跟你聊聊。”
    雷加立馬放下報紙，衝到馬修的辦公室裏。
    “你們昨晚發生什麽事了？”
    他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馬修，隻要馬修一句回答不對，他可能就要回房去掏大寶劍了。
    “沒有，我隻是注意到西芙一直在打哈欠，她最近睡的很多嗎？”
    馬修問。
    雷加頓時鬆了一口氣：
    “我還以為是什麽事！這是家族血脈的影響，問題不大。”
    馬修好奇地問：
    “她要覺醒和煉獄有關的能力了嗎？你不讓西芙接觸法術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雷加點點頭：
    “對於血旗家族的人來說，主動學習法術反而是有害的。我們的血脈之中流淌著上位魔鬼的力量，隻要時機一到，這股力量就會自動覺醒。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和術士也沒什麽區別。”
    “原來如此。”
    馬修放心地點了點頭，然後熟練地在桌子上拍下了五枚金幣。
    “來都來了，陪我練個法術吧。”
    幾分鍾後。
    韋斯利夫人提著掃把從走廊那邊走了進來，她來到馬修辦公室裏，有些驚訝地看著房間中央那座石像：
    “天哪，這是你給雷加雕的塑像嗎？當真是惟妙惟肖。”
    說著，她還輕輕拍了拍石像的臉蛋，用力揪了揪石像的耳朵。
    不等馬修開口，她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先別把石像搬走，我叫西芙過來看熱鬧！”
    馬修聞言趕忙取消了石化術，並說道：
    “破案了，我就說西芙不是我安排的。”
    雷加摸了摸發紅的耳朵，憤憤的說道：
    “我就知道是她幹的這個老太婆實在太可惡了，我非得辭了她不可！”
    這話馬修耳朵裏已經聽出繭子了。
    他問了一句：
    “什麽時候辭？”
    雷加斬釘截鐵地說：
    “下周一！”
    “讓她再多領一周的工資吧。”
    “最後一周！”
    ……
    馬修離開領主府時，澤勒和洛蘭的大戰仍未告一段落。
    這件事馬修插不進去。
    他又急著回去種樹修墳最終還是提前請假離開了。
    走在前往橡樹林的路上。
    馬修猛地一個激靈：
    “我就說，好像有什麽事情被忘了！”
    “伊萊！”
    一念及此。
    他快步往官方驛館的方向折返回去。
    快抵達驛館大門時。
    一股奇異的力量湧入馬修的身軀。
    他情不自禁地止住了腳步。
    ……
    「提示：多次領悟變形領域的奧義令你積累了大量的相關要素，你成功地涉足了“魔法”的子領域“變形”，並在其中完成了短暫的滯留！
    作為涉足領域的回報，你可以從以下三個能力中挑選一項——
    1.免材施法（你在施展傳奇以下與變形領域相關的法術時，將無需任何施法材料;傳奇以上材料減半）
    2.二段變形術（你的惡意變形術獲得強化，將一個目標變成羊之後，你可以對它施加二段變羊術。
    在二段變羊的狀態下，目標在承受第一次超限傷害後會變回一段羊的狀態。
    再次承受超限傷害後才會徹底變回原型。
    此外，在二段變羊狀態下，目標所承受的傷害將等比例地反饋到其變形結束後的實體上。
    備注：二段變羊的難度係數是一段的三倍左右）
    3.真實變形術（石頭）：你可以將自己變成一塊真實的石頭，獲得和石頭一模一樣的體驗」
    ……
    「免材施法」真的很香。
    但馬修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二段變形術」。
    這個能力實在太變態了。
    正常情況下，變羊狀態下受的傷和目標本體是無關的，但二段變羊卻不一樣。
    光能對敵人造成傷害這一點就足以令馬修做出抉擇。
    更別提二段變羊還可以玩出很多花樣來。
    至於「真實變形術」。
    這玩意兒同樣很厲害，它將賦予一個人徹底變成另一種形態的能力。
    德魯伊的荒野形態也隻能說是極大地模擬動物形態，距離真實變形仍有一定差距。
    隻可惜變成的是一塊石頭。
    馬修又不是洛蘭，沒打算和石元素美人發展，自然隻能放棄。
    “可惜沒有狀態獎勵。”
    馬修注意到，小領域的突破獎勵相對一般，這可能也和自己的突破方式有關。
    他在進入橡樹或不死者的時候，都有過意識離開身體的體驗。
    而節製、牛頭人、變形這些則沒有。
    相應的，獎勵也要少很多。
    馬修的目光從變形領域的收獲中轉移出來。
    他望著官方驛館的大門，本能地就想往裏麵走，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一隻貓頭鷹飛了過來。
    馬修從貓頭鷹手裏接過一隻銀色的信封。
    拆開後。
    裏麵是一封短信。
    ……
    「尊敬的馬修大人：
    您的戰鬥法術速成班申請已經通過，訓練方式是1V1，教導員為A1職銜的瑪格麗特女士。
    目前瑪格麗特女士有足夠的空閑，如果您近期有空，請盡快前往聯盟辦事處聯絡她。
    具體聯絡方式如下……」
    ……
    馬修心心念念期盼的戰鬥法術課程終於來了！
    他不再猶豫。
    大步流星地朝著坩堝屋的方向走去。
    對於普通法師，坩堝屋僅在四點一刻開放。
    但他是A1。
    想去就可以去。
    “好像有什麽事情被忘了。”
    “算了，等見過那位瑪格麗特女士回來再說！”
    馬修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驛館門口。
    而第二大廳某個更衣室的玻璃櫥窗裏。
    一隻小黑貓正呆呆地望著外頭的藍天白雲。
    與此同時。
    離他不遠的農產品一條街上。
    一個農婦打扮的女子，在一處牆角下悄悄地放下了懷裏的那隻白貓：
    “去吧，秋卡。”
    “我感受到了伊萊的虛弱與迷茫，這是你趁虛而入的最佳時機。”
    “別讓母親失望。”
    白貓在髒兮兮的地麵上爬了幾步。
    她回頭忘了農婦一眼，迅速在牆邊上跳躍了幾下，順利地消失在了高牆後。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