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天使之城。
    西部一百裏左右的一座小山上。
    幾隻不死雷鳥從高天之上俯衝下來，它們的身影迅猛的穿越死亡天幕，然後溫順地停在了死靈法師的肩膀上。
    幾片潮濕而腐爛的羽毛墜落在地麵上。
    馬修不以為意的拍了拍衣袍。
    他讓一隻不死雷鳥站在自己的掌心上，雙目與之對視，而後緩緩提取到雷鳥偵查到的信息。
    轉瞬間。
    他的腦海眼前閃過一幅幅波瀾壯闊的畫麵，那是從高空的視角俯瞰舢板位麵的東部，特別是夜天使之城的場景——
    那是一座頗為繁華富庶的城市。
    放眼望去人煙稠密，建築高聳，時不時有閃亮的彩光從那些建築頂端放出，除了最耀眼的大教堂方尖塔之外，還有許許多多高聳入雲的奪目建築。
    馬修之前就從艾嵐那裏打聽到。
    夜天使之城是舢板位麵最為繁華的城市，這裏約有八萬到十萬的常住人口，還有相當一部分未計入統計的黑戶。
    這座城市的西部是海龍山脈與中央的救贖山穀；
    北邊是一座一望無際的大平原；
    南部是丘陵與平原交接之地，還有一片茂密的水晶叢林；
    其東方接壤著繁星之海，無數的星界船隻從海麵上駛來，然後在浮空碼頭上靠岸。
    由於特殊的位麵結構。
    繁星之海大多數情況都是高懸於夜天使之城的頭頂的。
    這就導致了他們的碼頭必須建立在空中，否則無法對接來自星界的船隻。
    這一奇異的現象也吸引了許多附近的遊客——
    他們大多數都是來自星界的原住民。
    暴龍鎮與夜天使之城分別位於舢板位麵的兩端，和前者類似，夜天使之城通過繁星之海也能與許多次級位麵互通有無。
    不同點在於。
    暴龍鎮連接的次級位麵是依附於主物質界而存在的；
    而夜天使之城通往的次級位麵則是懸掛在星界之中。
    也正因為這特殊的地理環境。
    導致了這座城市存在大量的星界雇傭兵。
    為了防止被發現。
    不死雷鳥隻能從極高的位置俯瞰這座城市。
    可即便如此。
    馬修也在那快速晃過的一幅幅畫麵裏看到了斯圖盧克工業的標誌！
    很顯然。
    太空死靈部隊在這座城市裏也有他們的據點。
    “壓力有點大呀……”
    馬修吸了吸鼻子。
    亡靈天災所麵臨的困境確實也是其他戰爭發起者所不能體會的。
    畢竟他這一動手。
    幾乎是在挑釁所有活著的生靈。
    這是不死者與活人之間的戰鬥，很容易打著打著性質就徹底變了。
    馬修必須時刻保持冷靜才行。
    緊接著。
    他重點查看了城市西方的情況。
    夜天使之城是依托於西南方的海龍山脈而建立的。
    其西部門戶完全依賴於位列山脈中的救贖山穀方能進出。
    而此時的救贖山穀裏幾乎擠滿了人潮！
    馬修看到難民們排成了長龍，將山穀裏擠的是幾乎邁不開腳。
    他粗略估計這裏麵至少有幾萬人。
    而且都是逃難成功的青壯年——
    舢板位麵的活躍生靈本身大多數就是青壯，因為老者和弱者早就被淘汰了。
    馬修還看到。
    山穀的高空中有一名名騎著獨眼獅鷲的騎士正在維護秩序。
    從那些騎士們的舉動不難推測出。
    夜天使之城的城主選擇了接納來自暴龍鎮以及新月山的難民。
    但他並沒有將他們一股腦的安排進城內。
    而是選擇了將他們在山穀裏就地安置！
    當然。
    馬修也看到他們將一部分人放進了城裏。
    至於進城的具體標準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這個時候一股腦壓上去，這幾萬人絕對跑不了！”
    “他們會變成亡靈天災的一部分……”
    馬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這似乎是一個絕佳的機會，除了他本人渴望行動之外，就連死亡天幕也蠢蠢欲動的朝著前方移動了過去。
    隻要能吞下這幾萬人。
    馬修的亡靈天災將會升級到一個全新的強度！
    到時候。
    整個舢板位麵的死靈化也將順利完成。
    “等等！”
    然而馬修並沒有著急行動。
    對方選擇這麽安置難民，反而給了馬修一種門戶大開的感覺。
    這有點不合理。
    “北邊是平原，南邊也有空地，為什麽不把難民安置到那邊去？”
    “南邊似乎還有一些用來抵抗星界魔獸的堡壘與哨所，那些建築多少也能收容一些難民……”
    “是因為事發突然，沒有來得及安排的那麽周密嗎？”
    馬修想了想。
    最後一種情況還是有可能成立的。
    但他總覺得有些不舒服。
    如果拉高視角向下看去。
    不難看出約有四十裏長的救贖山穀在這海龍山脈裏顯得格外逼仄狹窄。
    有些特別狹窄的地方甚至僅能容三人並肩通過。
    如果兩邊山上有埋伏的話……
    “應該也沒什麽大事？”
    馬修歪了歪腦袋。
    如果選擇不走救贖山穀，而是從北麵或者南邊繞的話，就得費上兩三天的路程。
    僵屍本來就走的慢，骷髏更是走著走著人就沒了——
    大範圍的行軍是會消耗亡靈天災的強度的。
    更微妙的是。
    再有兩個小時就接近日出了。
    雖有死亡天幕保護亡靈，但在星界猛烈的陽光照耀下，不死者的屬性仍會得到一定程度的削弱。
    這對馬修是很不利的。
    幾分鍾後。
    負責去海龍山脈偵查情況的阿兵和死亡騎士四十七成功折返。
    二人紛紛表示，山上並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隻有一些野獸活躍的痕跡。
    這一現象使得馬修更加覺得蹊蹺了。
    自己拿下暴龍鎮也不是剛剛發生的事情，夜天使之城的城主多少會對即將到來的亡靈天災做點防範吧？
    可從目前的角度來看。
    他好像什麽都沒做。
    空城計嗎？
    馬修眉頭緊鎖。
    這是他第一次親身經曆這麽大規模的戰爭。
    手底下還都是損失起來也沒有太多心理負擔的不死者。
    可即便如此。
    馬修也感受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
    戰局的把握、時機的拿捏、信息的收集……有很多東西都在侵占馬修的專注。
    更何況他還得維持契約不死者們和一整個亡靈天災！
    讓他的思維變得有些遲滯。
    很多時候都會覺得腦袋空空，沒有餘力去思考太多東西了！
    “冷靜。”
    “不能著急。”
    他深吸了一口氣，旋即找來了瓦斯諾夫，詢問他的看法。
    馬修將不死雷鳥收集到的情報與之分享了一遍
    戰神僵屍遠遠眺望了一下救贖山穀便開口道：
    “這顯然是個陰謀，這種地形是專門針對不死者大軍的。”
    馬修頓時來了精神：
    “怎麽說？”
    瓦斯諾夫沒什麽語氣的回答：
    “換位思考，如果你是安德伍德，你會用什麽手段來對付敵人的不死者大軍？”
    馬修想了想：
    “聖水？或者聖水製作成的武器？”
    “神明的祈並者大軍？”
    “神術？傳奇法術？”
    瓦斯諾夫回答道：
    “你說的這些方法當然也有可能會成功，但不妨看看曆史上的亡靈天災是怎麽被解決的？”
    馬修恍然大悟。
    他迅速的回憶起了他所知道的三次發生在曆史上的亡靈天災的詳細情況——
    其中有一次，是有人成功的刺殺了發起亡靈天災的死靈法師，然後勝利的終結了那一次的天災；
    另外一次，則是死靈法師本身失去了對亡靈天災的控製，進而被反噬暴斃，最終也是隨著死靈法師的死亡而宣告終結的；
    唯獨有一次，那是一次小型的亡靈天災，解決它的，竟然是一場意外爆發的山洪！
    洪水或者說海嘯，對於亡靈天災是有著絕對屬性克製的另一種天災！
    首先。
    亡靈天災是一種可移動的領域場，其強大也正在是領域場的特殊性。
    而洪水或者海嘯通常也同樣自帶領域場，二者對衝之下，亡靈天災的優勢將會被抹平。
    特別是海嘯。
    其自身帶來的深海領域對不死者的壓力是非常大的。
    其次。
    洪水或海嘯帶來的動能衝擊足以摧毀絕大多數的不死者。
    骷髏絕對是一碰就碎。
    僵屍也會被衝滅魂火。
    很有可能隻剩下極少數不死者能夠幸存。
    “大洪水？”
    馬修麵容嚴肅，心底發寒。
    如果自己帶著不死者們一頭紮進這座山穀，麵對突如其來的海嘯或洪水，他或許沒事，但好不容易攢下來的這批小弟們估計沒幾個能剩下的！
    如果發生在平原上。
    情況就會好得多。
    畢竟在地勢開闊的條件下，洪水自帶的動能將會分攤、稀釋掉。
    而一旦亡靈天災被外力給突然消滅掉。
    那麽作為施法者的馬修將會承受很嚴重的反噬。
    嚴重一點的話可能會傷及靈魂。
    就算症狀較輕也有可能數年內無法施法！
    瓦斯諾夫肯定的說：
    “如果說是之前，還隻是有小概率的可能。”
    “但現在，伴隨著風暴與海洋之主的隕落，那家夥的神國崩潰之後，其遺產大部分都被天倫宮剩下來的幾個小嘍囉給瓜分了，其中就包括了午夜之神，據我所知，這座城市正是他的產業。”
    “隻要有風暴與海洋之主的神格碎片在手，製造足以摧毀伱的亡靈天災的大海嘯那是很簡單的事情。”
    馬修眉頭一皺：
    “你的意思是，他們打算在山穀裏製造海嘯，那那些難民呢？”
    瓦斯諾夫平靜地回答：
    “通常來說，神明們不會考慮底層供養者的死活。”
    “而且說不定午夜之神的神國現在正缺人，還想趁機收點免費的勞力過去呢……”
    馬修皺緊的眉頭緩緩鬆開。
    不管敵人有沒有想到這一招，自己必須要小心防範才對。
    他看了一眼瓦斯諾夫。
    戰神確實是戰神，不僅對神明的對行事風格了如指掌，在戰爭領域，他其實也是不折不扣的專家。
    要不是馬修還信不過他。
    其實把亡靈天災交給瓦斯諾夫指揮才是最有效率的選擇。
    “除了開闊的地勢以外，還有什麽反製海嘯或者洪水的辦法？”
    馬修虛心地向戰神請教。
    瓦斯諾夫隨口道：
    “辦法有很多，比方說分散行軍，比方說法術反製或者法術對衝，當然，最萬無一失的辦法還是繼續增強死亡天幕的強度。”
    “隻要你的死亡天幕沒有在洪水的第一波衝刷之下徹底毀滅，那麽災難本身造成的屍體與死亡會反過來為你的天災添薪加柴，而且在這種情況下誕生的不死者通常都有水鬼屬性，即便環境已經徹底被改造成了湖泊或者海洋，他們也有機會在裏麵遊泳。”
    馬修深深看了瓦斯諾夫一眼。
    後者的魂火和往常一樣寧靜，這讓馬修猜不透對方是在真心建議，還是故意引他誤入歧途。
    繼續增強死亡天幕的強度……
    是有可能引來反噬的！
    不過馬修將疑惑深深的藏在了心裏。
    他又和瓦斯諾夫討論了一下接下來需要注意的問題，之後假裝無意間問道：
    “你覺得什麽時候動手去偷藍斯的精神力本源比較好？”
    瓦斯諾夫即刻回答：
    “越快越好。”
    “如果你能現在動手，那是最好不過。”
    “等到正麵戰場真的開打了，我很懷疑你是否有額外的精力去對付藍斯。”
    馬修抿了抿嘴：
    “或許吧，但現在我確實也沒有額外的精力。”
    “我得確定好接下來的行軍路線。”
    瓦斯諾夫聳了聳肩，也沒有多說什麽。
    此時，忽然有一個穿著紅袍的女人闖入了馬修的視野。
    玫瑰？
    她是怎麽過來的？
    天使玫瑰似乎想要靠近馬修，但被佩姬迅速攔下：
    “嘿，女人，馬修可不是你隨時都可以見的！”
    誰知玫瑰驕傲的抬著下巴：
    “他會見我的。”
    馬修有些疑惑的看著對方，不明白她身為一個階下囚怎麽會有這麽異常的舉動。
    可下一秒。
    馬修便反應了過來。
    對方的眼睛赫然變成了豎瞳！
    “五色龍神，巴魯克？”
    “你居然還有力量施展神降？”
    馬修注視著玫瑰的雙眼，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這個眼神他其實是有點眼熟的。
    之前在苔綠丘陵的戰役中。
    馬修便幹掉過巴魯克的神降容器。
    不過今時不同於往日。
    五色龍神巴魯克似乎並沒有先前那麽高高在上了。
    麵對馬修的試探。
    祂很快就給出了明確的答複：
    “是我。”
    “馬修，我找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談。”
    馬修示意佩姬放行。
    附身在天使玫瑰身上的巴魯克徑自來到馬修麵前。
    祂看了一眼戰神僵屍，語氣複雜的說道：
    “好久不見，瓦斯諾夫。”
    瓦斯諾夫兩眼無神，一聲不吭，仿佛壓根沒意識到對方在和自己打招呼。
    巴魯克頓時有些遲疑：
    “真的不是你？”
    祂還想繼續打量戰神僵屍。
    但馬修依然不客氣的清了清嗓子：
    “閣下最好盡快說明來意，不然恐怕又會損失一縷意識和一個虔誠的信徒。”
    “虔誠？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個婊子她把什麽話都跟你說了！”
    巴魯克有些懊惱的罵了一句。
    旋即。
    他冷冷地開口道：
    “聽著，馬修，我為你帶來了一條價值連城的消息。”
    “這條消息當然不是免費的，我希望用它換點東西——確切的說，我想和伊莎貝爾談談。”
    馬修平靜的回答道：
    “這得看你帶來的消息是否真的有那麽價值連城了。”
    巴魯克自信滿滿地說：
    “這關乎你的身家性命！”
    “沒有我的這條消息，你和你的不死者們恐怕就要葬送在這裏……”
    然而祂的話還沒有說完。
    死亡天幕的邊緣突然出現了另一個女子的身影。
    因為離得較近，馬修立刻就感知到了。
    “梅琳達？”
    馬修有些意外的看著身上閃爍著奧術光輝的雷加前妻，立刻敞開了死亡天幕放她進來。
    梅琳達快步走了過來。
    她的臉蛋紅撲撲的，看上去很是匆忙。
    還沒走到馬修麵前。
    她便高聲嚷嚷道：
    “馬修！”
    “我為你帶來了一條價值連城的消息！”
    “夜天使之城的人為你的不死者大軍準備了一場驚天動地的海嘯，一旦你貿然進入前方山穀，海水就會把你的軍隊給淹沒！”
    馬修看了看梅琳達。
    然後又看向了旁邊的巴魯克。
    後者的臉上滿是愕然與憤怒！
    ……
    今日稍短，推一本書，有興趣的可以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