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朝會鬧劇(五千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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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
大朝會上。
在朱棣與工部、戶部、吏部、兵部談論完水泥直道、春耕、市舶司、商稅、交趾等一眾事宜之後。
一個禦史便站了出來。
“啟奏陛下,臣彈劾定國公郭安!”
“嗯?”
龍椅上,朱棣兩眼微眯,定定的看著那禦史。
殿內,一眾朝臣頓時滿臉驚詫。
“彈劾定國公?”
“定國公好像才被冊封沒有多久吧?”
“也沒聽說那位定國公這一段時日,惹出什麽事來啊?”
“爾等難道沒有聽說,那位定國公曾在陛下與一眾大臣麵前,毆打陳公之事?”
“右都禦史?……”
“怪不得,這老賊定然是來報複來了!”
當然,低聲謾罵陳瑛的都是一些勳貴武將,或者是一些陳瑛的仇敵。
至於大多數的文官,則都是眼中精光閃爍,還有些蠢蠢欲動。
定國公這個佞臣,不僅帶兵肆意亂殺,還給陛下送禮,甚至是開那麽多工坊鋪肆,將天下的錢財都賺進手中……
更重要的是,在北平建造的那座書院,使得北方那些讀書人居然可以與他們南方士林對抗,他們便對郭安這個罪魁禍首,一直抱著很大的敵意。
隻是。
一直以來,這位定國公太過低調,十天半個月都會待在府中,要不然就是去將軍山或是皇宮,他們根本找不到任何破綻。
而且,陛下與太子都很寵信定國公。
也很少有人敢去壞陛下的興致。
既然,現在有人敢站出來,還是那位右都禦史,這些文官們也都不會放過這惟一的好機會。
一個個頓時不由看向最前方的右都禦史陳瑛,有些躍躍欲試。
“據朕所知,定國公這近一個月內,都一直待在定國公府,沒有出去一步,更沒有什麽動作,不知王卿家要彈劾定國公什麽?”
朱棣緩聲問道,聲音傳進殿內文武百官耳中,讓所有大臣都不由心中一稟。
果然,這位陛下對那位定國公,還是這般寵信。
幾個禦史,便不由看向前方的右都禦史陳瑛,有些退縮。
一群膽小鬼,永遠成不了事!
身為言官,隻要不是犯了什麽重罪,哪怕是陛下都不敢輕易責罰。
右都禦史陳瑛心中暗罵一句,便出列,拱手行禮,滿臉肅然。
“啟奏陛下,微臣彈劾定國公,心懷不軌,肆意收買軍心,征討安南之時,搶奪安南權貴錢財,用來賞賜征夷大軍……
另,定國公貪贓受賄,與海貿商會掌櫃沈莊勾結,侵吞海貿商會錢財;
還有,神機營錢糧之事,微臣也查到,定國公有貪汙之嫌……”
“陛下,微臣還查到,定國公身為神機營主將,在訓練神機營兵將之時,刻意給神機營兵將灌輸忠於他定國公之思想,有不軌異心……
甚至,上個月,在微臣臥房外,半夜縱火謀殺微臣一事,便是定國公郭安派人所為!”
“嘶……”
聽著右都禦史陳瑛的彈劾,殿內一眾勳貴武官都不由瞪大眼睛,滿臉驚怒。
陳瑛這個狗賊,好是奸險狠毒。
居然用兵權來瓦解定國公郭安在陛下心中的寵信!
上方,朱棣神情陰沉。
這陳賊,居然還敢這些憑空捏造的事情來彈劾郭卿,李景隆當初怎麽就沒有將這陳賊給燒死?
“陳卿家,你也應知定國公乃是我大明新晉國公,你這般彈劾他,可是有何證據?”
聽此,陳瑛則是心中一陣暗喜,果然,那神機營的強大,不僅讓他們這些官員有些心驚膽戰,就連陛下心中也有些忌憚。
自古任何一個皇帝,都絕對不會允許有臣子有擁兵自重的意圖。
而郭賊那般囂張跋扈,經常對神機營內的一眾將校施惠,神機營內的那一眾校尉,也對郭賊言聽計從!
“回稟陛下,定國公在安南之時,每攻下一座大城,都會攻而不破,逼迫城內安南百姓與權貴交出所有錢財,然後將那些錢財分發給一眾麾下兵將之後,才會入城!
此事,隻要陛下尋來一些征夷兵士一問便知。”
“嗯!”
朱棣微微點了頭點頭,“此事,朕知道。征夷大將軍李景隆回來之後,便已經與定國公都向朕解釋了一遍。”
說著,朱棣便緊緊盯向陳瑛,“陳卿家,可還有別的證據?”
“咱知道,定國公曾在奉天殿內,當著朕與一眾朝臣的麵,氣不過陳卿家的無理糾纏,曾兩次踹了陳卿家,但那是陳卿家罪有應得。
身為言官,還是都察院右都禦史,便一直憑空捏造罪名,誣陷我大明國公、國侯。
此事,曹國公與定國公沒有追究,朕也沒繼續追究……”
“甚至,這麽多日,陳卿家聯合那麽多的言官,一直不遺餘力的上奏彈劾定國公,朕雖久居深宮,但並不是瞎子,也不是聾子,自是知道陳卿家等言官彈劾的言論有多不實?
說是憑空捏造,胡亂誣陷大明勳貴也為過……朕念在陳卿家等一眾言官也算是大明重臣,一直沒有下旨斥責諸位,沒想到諸位卻是步步緊逼!”
“陳卿家身為都察院禦史,整日不去監督百官,卻是為了一己之私,而去聯合一眾官員,公報私仇,朕甚是失望……”
“……”
陳瑛臉色逐漸發白。
殿內,一眾文官百官,都直接張大嘴巴,目瞪口呆。
陛下居然這般斥責陳瑛?
而且,陳瑛一直這般彈劾定國公郭安,居然還有這般的內情?
陳瑛急忙滿臉惶恐的解釋道,“陛下何以這般冤枉微臣?那定國公郭安囂張跋扈,毆打微臣,微臣自是懷恨在心。
但是,定國公郭安的罪行,卻是真實存在!”
“真實存在?”
朱棣冷冷一笑,“朕何時冤枉你了,你一直言定國公郭安毆打與你,那朕倒要問問你,郭卿如何毆打你了?
踹你一腳,便是毆打你?
還有,你一堂堂右都禦史,為何一直要憑空捏造罪行,去誣陷曹國公與定國公?
現在,朕是當了皇帝,要朕還是燕王之時,就憑你陳瑛的這般無恥行徑,朕也要去揍一頓你,堂堂大明都察院的右都禦史,居然是一個隻會誣陷功臣的無恥小人……
明明朕與曹國公、定國公已經將此事,向一眾閣臣、六部,還有爾都察院解釋清楚了。
結果,你陳瑛還是死揪不放,難不成這大明所有事情,都要按照你陳瑛所想那般行事?”
陳瑛臉色一片淒苦,滿臉惶恐的解釋道,“陛下明鑒,微臣冤枉啊,微臣身為都察院右都禦史,怎會誣陷勳貴。
陛下定是被那定國公給蒙蔽了……”
“蒙蔽?”
朱棣直接氣笑了,他沒想到陳瑛居然這般無恥。
頓時寒聲道:“陳瑛,你是在說朕糊塗了?
還是仗著你身為右都禦史,便可左右朕的言語?”
陳瑛臉色不變。
隻是,心中卻更是憤憤,陛下果然肆意寵信勳貴。
朱棣又是喊道:“左都禦史楊靖!”
“微臣在!”
都察院左都禦史楊靖直接出列,朝著朱棣拱手行禮。
陳瑛突然意識到一絲不妙。
“楊卿家,你說說,陳瑛三番兩次誣陷曹國公與定國公,該不該被定國公揍?
另外,曹國公、定國公等人在征討安南之時,給一眾兵將分發錢財之事,前一段時日在奉天殿內,曹國公與定國公可有向朕與一眾重臣解釋清楚?”
楊靖神情莫名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陳瑛,輕歎一聲,便緩聲解釋道:“回稟陛下,右都禦史誣陷定國公與曹國公,為事實。
但是,定國公並不該腳踹右都禦史……”
“這……”
大殿內,頓時一片喧嘩。
諸多官員,都不由滿臉驚詫的看向陳瑛與楊靖二人。
陳瑛臉色大變,剛想說什麽。
朱棣又問:“那朕可有解釋,陳瑛府上的縱火案,並不是定國公派人做的!”
楊靖回道:“回稟陛下,此事,陛下已經解釋了!”
朱棣冷哼一聲,便緊緊盯向陳瑛。
“陳瑛,那你說說,你可有找下什麽證據,證明是定國公派人做的?
還是,此事又是你憑空推測出來的?”
“陛下明鑒,微臣,微臣自是有證據的……”
陳瑛支支吾吾。
“哦?”
朱棣眼睛閃過一絲好奇之色,“那你說說,是何證據?
如今,當著滿朝文武百官的麵,若是定國公真有罪行,那朕便定要為你主持公道。”
.
陳瑛頓時滿臉感激,“多謝陛下!”
“證據在何處?”
朱棣問道。
陳瑛急忙回道:“回稟陛下,證據乃是一老者,微臣臥房被火燒那一晚,正好有一老者,看到從定國公府上出來一隊黑衣人……”
“哦?”
朱棣淡淡一笑,十分平靜的問道:“你臥房被火燒的時候,咱記得是子時與醜時之間吧!”
“陛下聖明!”
陳瑛再次奉承道,“正是子時末,微臣府上一眾人都在熟睡之時,定國公府上一眾賊子跳入微臣府中,打開微臣柴房,將柴火堆滿微臣臥房外,要燒死微臣……”
“那老者呢,在何處?”
朱棣目光一冷,直接問道。
陳瑛回道:“回稟陛下,微臣為了避免那老者被定國公派人暗害,便一直保護起來。”
朱棣道:“去將人帶上來,朕要親自問話!”
“是,陛下!”
陳瑛連忙應道,同時將那老者的地址告訴殿外的大漢將軍。
隨後。
朝堂上,便陷入一片寂靜之中。
不過,一眾勳貴與武官,則卻是滿眼焦急。
隻有曹國公李景隆,是一臉古怪。
半夜,縱火焚燒陳瑛臥房這件事,沒有誰比他清楚了。
至於什麽目擊者,哼,他府上那些親衛可都是隨著他久征沙場之人,怎麽會留下什麽證人?
而且,陛下也知此事!
這陳瑛此賊官,真是為了誣陷郭老弟不擇手段啊!
那些文官,則是一個個眼中滿是憤憤。
這次,定然定然叫那定國公付出代價……
大半個時辰之後。
兩個宦官,還有兩個禁衛,終於帶著一個老者,從殿外緩緩走了進來。
“啟稟陛下,證人來了!”
看到老者,陳瑛臉色一喜,急忙對著朱棣稟報道。
“嗯!”
朱棣微微點頭,他坐的最高,自然比陳瑛看的更加清楚。
不過,眼中冷笑卻更甚。
那老者緩緩走到大殿前,噗通一聲,直接跪在地上,對著朱棣行禮,“草民王老七參見陛下!”
“王老七?”
朱棣輕輕一笑,“陳瑛說,火燒陳府那一日晚,你親眼看到從定國公府上出來一隊人,朝著陳瑛府邸方向去了?”
“回稟陛下,正是如此!”
王老七連連點頭。
朱棣問道:“你當時,是如何看到的,可記得時間?可知他們何時回來的?”
王老七不假思索的回道:“回稟陛下,草民年紀大了,每日晚上睡個兩三個時辰,就會睡不著。
那一日,正好起夜,聽到外麵動靜,便透過門縫看去,看到一隊人,從定國公府的後門出來,那會正好是二更天……
而那些回來之時,約莫是四更天……”
“那你可看到,他們是回來之時,是什麽狀態?”
“回來……所有人都有些疲憊,還有些興奮!”
“原來如此!那你又是如何得知,他們是朝著陳瑛府邸而去的?”
“回陛下,草民的房門正好在街口,可以看到他們去的方向!”
“……”
朱棣問一句,王老七便回了一句,而且還都十分快速。
漸漸的,大殿內有些人便察覺到不對勁。
李景隆冷笑一聲,朝著朱棣拱手行禮。
“啟稟陛下,微臣有話要問!”
朱棣看了一眼李景隆,微微點頭。
“多謝陛下!”
李景隆感謝一聲,便緊緊盯著王老七。
“我是曹國公李景隆,你這老頭真是普通百姓?”
王老七一驚,下意識的看向一旁的陳瑛。
陳瑛說道:“此乃朝堂上,你實話實說便可!”
王老七這才回道:“回曹國公,草民真是普通百姓!”
李景隆冷笑一聲,“本公記得,朝堂上諸位官員,第一次見到陛下之時,都是滿臉激動,甚至有些人笨手笨腳,不知如何說話……
本公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個普通老百姓,第一次見到陛下,還有這麽多朝堂官員,居然可以這般自如……陛下問一句,你就可以立即回答出來,還不用思考……難不成,你之前就已經這般訓練過很多次了?”
一眾朝臣,也都滿臉怪異的看向王老七。
他們也都看出來了,這老頭的神態動作都有些不對勁!
一旁,陳瑛心中一驚,急忙說道:“為了彈劾定國公,我早已教導了王老七多日,現在麵見陛下,他自是不會緊張!”
“原來如此!”
李景隆緩緩點頭,隨即便再次盯著王老七,“你應知道,欺君是什麽下場。
哪怕能瞞得了一時,卻是瞞不了一世。這天下,還沒有能瞞得了陛下的事!
到那之時,哪怕是你有天大的冤屈,但你欺君了,那就……”
王老七臉色微變。
“曹國公這是何意?”
陳瑛頓時大怒。
“陳禦史自是清楚!”
李景隆微微一笑,絲毫不懼,“你這奸險小人,你如何尋來的這老者,你以為我等看不出來?
還是,你以為僅憑一個老者,就能誣陷得了一個大明國公?”
“陛下……”
陳瑛急忙看向上方的朱棣。
李景隆也緊跟著拱手行禮,“啟稟陛下,微臣坦白,派人火燒陳賊臥房之人,便是微臣!”
“什麽?”
頓時,朝堂上一片嘩然。
“居然是曹國公?”
“怎麽會是曹國公?”
“曹國公是要為定國公開脫罪名?”
“這……”
陳瑛與腳下的王老七,都是臉色大變。
“陛下,微臣彈劾曹國公包庇定國公,欺瞞陛下!”
李景隆怒聲道,“你這賊官,就許你隨意尋來一老者,誣陷定國公,卻是不允本公自首?
天下所有事,都隻許你這賊官做,不許本公做?”
陳瑛臉色漲紅,他最是好麵子之人,卻是沒想到,在朝會上,先是受朱棣斥責,再受李景隆辱罵!
“陛下明鑒,微臣這乃是真憑實據的證人,豈是曹國公這般胡攪蠻纏之人?”
李景隆也不甘示弱,耍賴皮誰不會,“陛下,微臣……”
“行了,行了!”
龍椅上,朱棣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陳瑛莫要這般做戲給朕看了!若是咱不知你往日所作所為,或許還可以繼續看下去,但是現在,朕隻是覺得作嘔……”
“陛下?”
陳瑛頓時滿臉驚怒。
朱棣冷聲道:“自從洪武二十五年間,你擢升監察禦史,便奸險附會,一意苛刻,若是有人得罪你,便上書彈劾。
洪武年間,你誣陷彈劾勳貴官員,不下十數人……
而洪武二十八年,你升任山東按察使之後,更是肆意妄為,彈劾查辦不服你之官員,更是數十人!
哪怕是朕即位,將你召回都察院之後……你這賊官更是仗著朕的寵信,肆無忌憚,無所不用其極!”
“朕真是瞎了眼,錯信你這賊官……”
陳瑛滿臉驚恐,大感不妙。
朝會上,一眾大臣更是看的目瞪口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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