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被扔進鏡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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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十二篇都記載著至邪的凶劍,偏偏最後一篇……”柳敘白笑著,兩滴淚水驀然從他的眼眶裏滾落,“最後一篇卻記載了仙劍。”
“轟——”
景鴻腦海裏紛飛的思緒轟然炸開,“你……”
柳敘白接過他的話:“以靈山真火,荒川焰芝,輔以鳳凰血脈,或成仙劍。”
“我花了十年收集靈山真火和荒川焰芝,又於九州四海各處尋找這書上的鳳凰血脈,然後在第五年,我找到了。”他頂著景鴻不可置信的眼神微微笑著,“天下尚存的上古血脈不多,靈州穆家,懷州程家,再有一個元州舒家。”
“我並不知道這三家各自究竟擁有的是什麽血脈,但巧的是,元州世家多信奉鳳凰,舒家亦在其中,我就算要堵,也隻能堵舒家。我於是又花了五年,四處遊曆,寫下一本遊記,在第十一年時遇見了剛剛長大的舒濃。”
景鴻不敢置信:“所以你——”
“所以我接近她,誘騙她,想要以感情挾製她。”他頓了頓,“可舒濃不是個將情愛看得十分重要的人,她喜歡我時,便認真用心地對我好,可一旦發現我的感情產生了變化,她便又會毫不猶豫地抽身。”
“書上記載,若想要成功的機率大些,便要讓祭劍者在祭劍時心神崩潰,絕望無力,最好是心魔纏身,怨氣衝天。”
景鴻說不出話來。
這,這等邪法,真的是仙劍的鍛造方法嗎?
柳敘白的聲音繼續響起:“於是我便在我與舒濃感情最深的時候,親近別的女子,我原以為舒濃至少會來我這裏要一個理由,此後便會在這些情愛糾葛中被折磨至心神崩潰,可她實在是個心腸硬的姑娘,她隻問了我一次,便抽身離開,生生舍了這段感情。”
“可擁有這段感情並非隻有她,我日日與她待在一起,與她互換真心,我也曾在失敗後萬分猶豫,我也曾質問我為什麽非要用一條人命來鍛煉仙劍!”
他的語氣又激動起來,眉心的黑霧一閃而過,似乎是控製不住的情緒:“可人魔兩界交惡近百年,玉城被屠已近百年,魔族仍舊為禍人間,今日你殺我,明日我誅你,戰爭不斷——我沒有辦法。”
“既然情愛一路行不通,我便隻有設局,哪怕撕破臉皮,強行逼迫,也要舒濃跳進那真火之中。所以,世人皆錯,舒濃並非自願祭劍,她是被我生生逼下去的。”
他盯著景鴻,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所以,若是你,師叔,你會怎麽選呢?”
他驀然撲過去扯住景鴻的衣襟,狠聲道:“你並非局中人,又有什麽資格插手我和舒濃的事,又憑什麽因為那幾本遲早要害人的破書高高在上,處處指責我?若是你,你是選一人,還是選天下人?我虧欠舒濃,虧欠舒家,甚至也能說一句虧欠宋臨,但我可曾對不起你,可曾對不起這天下其他人?你們享受了我付出代價才帶來的好處,又憑什麽以一副正義的嘴臉看不起我?”
“……”
景鴻,景鴻無法選擇。
舒濃沒有必須要為蒼生犧牲的義務,但天下這麽多人的性命,誰也無法割舍。
“我……”
他剛說出一個字,便被柳敘白狠狠丟下,背部狠狠撞上石塊,再加之他之前受的傷,掙紮兩下後,喉嚨處便又不受控製地湧上腥甜。
“晏長安和我很像。”
柳敘白平複情緒,忽然又扯回這句話。
“幼時父母雙亡,艱難求生,備受欺淩,又在某一年,人生迎來轉變,踏入仙門,天資出眾,人人皆讚,又在某一年,遇見舒濃。”
“你知道晏長安是什麽樣的人嗎?”柳敘白嘴角的幅度大了一些,“我拜入滄元之前,為了活命,什麽都幹過。晏長安亦是如此,他可以是白日裏謹小慎微的地巡,亦可是夜裏索人性命的殺手,曾有富家子辱他,要他跪下舔鞋,食破碗裏的狗食,要他脫衣跳舞,高唱豔曲,你猜,他做沒做?”
景鴻被逼紅了雙眼,柳敘白的雙眼卻愉快地彎了起來:“他做了。舔臭鞋,吃狗食,跳舞唱曲,比起活命來說,又算得了什麽呢?我聽說他入門之後,刻苦異常,無人能及。你說,他能為得到力量做到哪種程度?”
“舒濃對我滿腹恨意,又為何要接近晏長安?”
“她說不定,手握機緣吊在晏長安眼前,要他和我廝殺呢?”
景鴻沉默許久,咽下喉嚨處的腥甜,才出聲道:“他和你不一樣。”
柳敘白輕笑一聲,倒沒再說什麽,起身揪住景鴻的衣襟,抓著他就往試煉塔那邊去晃了一圈。
然後,他就被扔進了一塊鏡子之中。
鏡子?!
景鴻不敢相信。
這鏡子裏竟然是一片小天地,高山流水,良田幾畝,還有木屋一座,立於山腳之下。
然後,他在這裏久違的見著了他閉關已久的師兄。
衡遠一瞧見有人從天而降,登時放下手中碗筷,扶起跌落在地上的人,撥開頭發一看,頓時咧嘴笑開,露出一嘴白牙:“景鴻?”
他將人一把抱住:“師弟,咱倆有六百年沒見了吧!”
景鴻被他抱住,勉強喘了口氣,推開他:“師兄怎麽在這裏?”
衡遠扶著他往木屋的方向去,回頭打量了一眼他嘴角的鮮血:“和你一樣。”
“也是被晏長安那小子扔進來的?!”
晏長安驚疑,也不要衡遠攙扶,四處打量這鏡中天地,滿眼的不可置信,“你出不去?不是,那小子哪來的這種東西啊?”
落後他半步的衡遠腳步陡然一頓,輕咳一聲,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尖:“那什麽……咳,我給的。”
景鴻倏地轉身看他,見他眼神四處閃躲,並不肯直視他的雙眼:“你為什麽沒打過他?”
衡遠下意識反問:“那你又為什麽沒打過他?”
“……”
兩人十分默契的同時避開對方的視線。
衡遠問:“你為什麽會進來?你惹他了?”
景鴻“嗯”了一聲,望著田地裏種的綠油油的蔬菜轉移話題:“……他說什麽放你出去。”
“他瞞不住外麵的時候。”衡遠歎息一聲,又問他,“你呢?”
景鴻也歎息一聲:“我比師兄好點,舒濃回來了,他說待他解決他和舒濃的問題之後便放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