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至今日情愫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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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長安應該是有意往酸裏選的,紙包剛剛被他打開放在舒濃手裏,便有一股酸味躥入她的鼻尖。
舒濃似乎是來了點興趣,抖了抖紙包裏的梅子,撚了兩顆放進嘴裏。
可惜她的味覺著實是不太好,再強烈的酸味到她嘴裏,也隻剩零星一點。
她隨意咬著嘴裏的果肉,晏長安沐浴在月色之下,整張麵容隱藏在樹葉的陰影之下,微暗的眼眸死死盯著舒濃的麵容,不肯放過她臉上的一絲表情變化。
清風微動,舒濃一邊嚼著梅子,一邊隨手去摸枯萎的滄元花。
這是青光出世導致的現象,靠滄元山靈力為生的滄元花盡數枯萎,奔逃出去的鳥獸倒是已經逐漸回歸,隻是這滄元花估計還得需要一段時間才得恢複。
她此刻大仇得報,又沒什麽別的憂心事,倒有幾分悠閑,隨意地晃了晃足尖,偏頭想使喚晏長安倒杯水來,卻陡然撞進他晦暗的目光裏。
舒濃在紙袋裏亂抓的手一頓,眨了眨眼,微微皺起眉頭,有些不確定地看著晏長安:“你,有事嗎?”
晏長安沉默著走近,微微俯身:“頭發散了。”
舒濃抬手摸了摸,倒還真是,手上沒怎麽用力,發帶便被輕易扯下來,她無所謂地將發帶丟在放著糕點的矮凳上:“散了就散了吧,反正這個時候也不見人。”
晏長安微微抿了抿唇,眉頭微蹙,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舒濃將他的表情變化收入眼底,輕笑一聲,坐起身子,晃了晃腦袋,滿頭青絲便隨著她的動作飄動。
“你介意啊?”她笑了笑,眉眼彎彎,又晃了晃腦袋,往嘴裏扔進兩顆酸溜溜的梅子,朝矮凳上的白色發帶揚了揚下巴,“介意的話你來綁。”
晏長安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雙眸裏映著舒濃的笑眼,他似乎出神了片刻,又垂下眸去,盯著她沾上點點酸梅皮的指尖:“……不合規矩。”
為她挽發,太過親密。
“什麽不合規矩?啊——”舒濃頓了頓,反應過來,麵上浮現點點揶揄的笑意,有意逗他,“可是我和青光劍是一體的,你這幾日日日擦拭劍身,難道,就是合規矩的?”
晏長安倏然抬眸,撞進她笑意滿滿的雙眸裏,手指微動,出乎意料地沒有生出半點不好意來,隻俯身撿起矮凳上的兩根發帶,靠近舒濃。
頭發被人輕輕抓起,舒濃的身子僵了僵,片刻之後,又放鬆下去。
橫豎他們兩個從此以後就得綁在一起了,在意這些做什麽。
她抓了一把梅子扔進嘴裏。
晏長安磕磕絆絆,勉勉強強將她的頭發紮好,剛剛鬆了口氣,舒濃回頭看他一眼,晃晃腦袋,方才勉強束好的頭發又變得鬆鬆垮垮的了。
晏長安一怔,下意識去抓她散開的發絲,舒濃微微回頭,估摸了一下自己頭發此刻的模樣,看他一眼,笑道:“就這樣吧,反正天都黑了,又不見人,明日再說。”
晏長安低聲“嗯”了一聲,微微退開半步,又問她:“你今晚不高興?”
“嗯?”舒濃疑惑片刻,扯著嘴角笑了笑,“沒有啊,我有什麽不高興的?”
晏長安抿著唇沉默片刻,盯了她片刻,舒濃眼睫顫了顫,驀然有些發毛,思索片刻,伸手要去探他的眉心。
晏長安卻一個抬手,生生止住了舒濃的動作,順勢抓住她伸出的手,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來,輕輕放進她的手裏。
舒濃抓了抓手中薄薄的信:“這是什麽?”
晏長安看著她拆開信封,輕聲道:“情書。”
“……”
舒濃的手一頓,有些心虛地縮了縮脖子,不好意思去看晏長安的臉色,垂眸將信紙打開。
“與君初見梧桐山,玩樂相隨,朝夕相伴,及至今日,情愫已生。”
舒濃的手一顫,晏長安蹲下身來,伸手抓住她冰涼的手腕,微微仰頭看她:“幻境之中,你看見了是嗎?”
舒濃虎軀一震。
她眼睫顫抖得厲害,不必再去看晏長安的臉色,此時此刻,這樣的氛圍下,她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晏長安問的是什麽。
她還能看見什麽?!
不就是幻境為了留下他從而根據他的心意幻化出來的,那幅其樂融融,舒越喊姐夫的畫麵嗎?
她輕咳一聲:“……看見什麽?”
晏長安沉默片刻,但抓著她手腕的力度卻驀然大了幾分。
“從前陸望壹給我看過一本話本。”晏長安低聲道,聲音略微發緊,叫舒濃驀然生出幾分不安,“裏麵有個女妖精,遊戲人間,最愛那些模樣俊俏的男子,捉弄他們,誘得那些男子用情至深,個個非她不可,但她自己卻從未付出真心,對這些男子不過是隨手玩弄。”
“舒濃。”晏長安微微拉動她的手腕,使得她不得不正麵直視他炙熱的眼神。
他死死地盯著她的雙眸:“你這兩個月,是在玩弄我嗎?”
“咳——”舒濃微驚,微微一嗆,麵上閃過幾絲驚慌,被晏長安敏銳地捕捉到。
舒濃抿著唇有些心虛地笑了笑,轉而又避開他的視線:“那不是我們之前說好的嗎?你配合我演——”
“我沒說過。”
晏長安打斷她,“我沒說過要演什麽。”
舒濃詭異地沉默片刻,抬眸掙了掙手腕,一揚下巴,氣勢不弱:“那你這兩個月這麽配合做什麽?”
晏長安逼近她,他甚至能聞見她呼吸裏那股屬於梅子的淡淡酸味,舒濃未動,看著他靠近,若有所思地打量他。
“糕點做了,情書寫了,方才,頭發也梳了。”晏長安的視線在她的臉上流連,“豈能容你一走了之?我——”
舒濃突然出手,掙脫他的掌心,冰冷的指尖往他眉心一點。
晏長安神色微怔,片刻之後,沉默著收回試圖再次抓住舒濃的手,神色複雜。
舒濃伸手,報複性地往他嘴裏塞了一把梅子,哼笑一聲:“清醒了?”
晏長安躲閃不及,下意識張嘴將東西含住,刺激的酸味頓時彌漫整個口腔。
他眉頭頓時皺成一團,但觀舒濃神色,也不敢吐出來,隻能苦著臉將果肉嚼爛咽下,聲音發澀:“嗯。我剛才——”
他頓了頓,回憶起自己方才舉動:“生心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