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十點。
    預約的司機到達小區，薑白芷送蘇葉去高鐵站，蘇葉要回家了。
    車子平穩地行駛著，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本來昨天蘇葉就要走了，結果蘇葉因為那一睡，耽誤了時間，晚上也在自家住下。可是這個延長，讓薑白芷內心更不舍了，這也是薑白芷此刻沒有說話的原因。
    “什麽時候回京城？”蘇葉率先開口。
    薑白芷將望向窗外的目光收回，“初八吧，初九就要開始一部分工作。電影某些現場收音效果不好，需要我們原聲去配音。你呢？”
    蘇葉想了一下，“估計要待到元宵節前後，我常年不在家，就趁著過年多陪陪母親。”
    “嗯嗯，應該的。”
    隻是話這麽說，薑白芷已經不自主地在心裏開始盤算起來，過年這幾天兩人都要走親戚，估計大概率無法碰麵。蘇葉又是要到元宵節才返回京城，那兩人豈不是要十幾天都看不到？四舍五入，不就是一個月嗎？
    而此時，蘇葉也沒好到哪裏去，他也不想和薑白芷分開，滿心亦有傷感，也許這就是對他放不下的懲罰。
    浮屠辯中複旦大學副教授熊浩曾提出放下的六層境界，第一層身外之物，包括名聲財富權利；第二層情，親情愛情私情天下之情；第三層，生命；第四層我；第五層空；第六層執念；某些地方可能略有爭議，但情這件事確實是一個需要修行的功課，蘇葉也實實在在地放不下薑白芷，放不下對她的愛。
    或許正是如此，他才需要忍受佛教八苦中的求不得之苦。
    所以能怎麽辦，隻能自救！
    於是，蘇葉裝作不經意道，“白芷，你知道我送你的項鏈是從哪裏來的嗎？”
    “稻城，我記得你說過的。”
    “沒錯，而且你知道嗎，稻城還有世界上最大海拔最高的高海拔宇宙射線觀測站，在那裏可以檢測來自宇宙深處的射線，甚至還能通過專業的設備看到星空深處。可惜你太忙了，不然我想邀請伱一起去看星星。”
    “時間倒是沒問題，隻是這種地方確定我們可以去嗎？”
    “觀測站主任是我師兄，幫你打造項鏈就是找他幫的忙。”
    聞言，薑白芷明顯有些意動，“那還可以，找個時間我們去吧。”
    “明天怎麽樣？”
    “啊？”
    蘇葉麵色如常道，“本來這就是我打算送給你的新年禮物，但你返京要那麽早，不如提前兌現。”
    這句話半真半假，去稻城拜訪師兄的時候，蘇葉確實起了帶薑白芷一起來的念頭，隻是不是新年禮物罷了。
    “這，有點突然啊，我想想。”薑白芷故作沉思。
    誰知道蘇葉直接拿出手機在薑白芷麵前擺到，“剛才我已經和我媽說要晚點回去了，機票也看好了。”
    這意思不言而喻，必須得陪我去！
    薑白芷聞言嘴角不由上揚，她覺得蘇葉讀懂了她的故作矜持。
    “行吧，那我就陪你去。我也跟我媽發個消息，省的以為自己女兒送個人把自己送丟了。”
    “師傅，麻煩換路去機場。”
    下午三點，稻城機場。
    “白芷，我來給你介紹，這是我師兄張望之教授，天體物理學家。”
    “師兄，這是我朋友薑白芷。”
    張望之五十出頭，當精神很好，和蘇葉一樣的打扮，襯衫+牛仔褲，隻是套上了羽絨服。
    “上車聊，外麵冷。”
    上車後，張望之一邊開車一邊說道，“歡迎小薑來我們觀測站，一起感受宇宙的浪漫。”
    “我已經開始期待了。”薑白芷笑道，“不過我更好奇張教授您怎麽會和蘇葉成為朋友，忘年交嗎？”
    “可能是因為浪漫吧。”張望之沉吟道。
    “嗯？”薑白芷一頭霧水。
    一旁的蘇葉笑道，“天體物理學家是一個需要龐大理論知識，嚴密計算，大量實驗的職業，可能需要長達數年甚至數十年的觀察，才能發現一種新的射線或者其他的一種全新發現，但這才是宇宙的冰山一角。在宇宙的眼中，幾十年其實很快，甚至都不夠有些射線粒子到達地球，可對於人類來說，這可能就是一個人的一生。所以，每一個天體物理學家都是一個浪漫主義者，他們都希望自己能夠成為第一個知道某些宇宙事件的人，隻正是有著這份心懷發現宇宙奧秘的浪漫，才能將這份事業堅持下去。”
    “小蘇把我誇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張望之笑道，“但我們這個職業確實需要一點浪漫，龐大的理論基礎隻能讓你成為一個工匠，可能還需要一點浪漫又大膽的想象力，才能推動新一步的發展。甚至不僅是我們，大部分的科學家也是如此。而小蘇骨子裏也是一個很浪漫的人，可能正是這個共同點，我們才很能聊得來。”
    “我小時候也夢想成為一個科學家的，結果卻學了哲學，看來我還是不夠浪漫。”
    張望之掃了蘇葉一眼，你小子臘月二十八不在家過年，領著姑娘出來看星星，還不浪漫呢？
    “學哲學的人還不浪漫？從仰望星空到不是幡動是心動，莊子說北冥有鯤扶搖直上九萬裏，法華經寫佛前有花，名優曇花，一千年出芽，一千年生苞，一千年開花，彈指即謝，刹那芳華。我們這些理科生跟你們比差太遠了。”
    “那些年當我還在遠方流浪，你的倩影從宇宙深處飄來，也許是愛因斯坦的引力波，在我的心田裏你一直蕩漾，這些年當我悠悠到了故鄉，你的柔聲一直回響我耳邊，也許是量子力學的糾纏態，在我的周圍都是你的氣場”
    旁邊的張望之有點臉紅，這個是他年輕時候寫的詩。
    “引力波，量子糾纏都出來了，師兄，還是你們浪漫啊。”
    引力波最早由愛因斯坦提出，可以理解為宇宙的漣漪，量子糾纏是一個物理概念，說兩個粒子即使相隔很遠的距離，也能保持相互連接。明白這兩個概念，再去看這首詩，就能get到物理學家的浪漫了。
    在後座的薑白芷聽著前排蘇葉和張望之有關浪漫的討論，不覺枯燥，反而覺得很有意思。但如果讓她浪漫，她會說浪漫的不是某一個人，某一個職業，不是晚霞，不是涼風，人間皆是浪漫，隻要蘇葉陪在她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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