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陌這話一出，黃介平和白遝然都慌了。
    陳陌的膽子有多大，他們可是一清二楚。
    如果莫離表現出一絲半點的問罪架勢，依他們對陳陌的認識，陳陌是絕對不會坐以待斃的。
    陳陌能殺掉塗歸，再殺一個莫離，也不足為奇，無外乎是在背叛仙門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罷了。
    莫離再次確認了陳陌的修為，心裏稍安。
    “黃介平，白遝然，你們先退下。陳陌，你隨我來，”莫離居然變得心平氣和起來。
    陳陌跟著莫離向後院走去，即將踏入拐角處，他回過頭來，深深地看了看黃介平和白遝然。
    這一眼，沒有半點兒感彩。
    黃介平和白遝然被陳陌看得毛骨悚然。
    等陳陌隨莫離走到後院時，黃介平和白遝然兩人也沒敢閑著，繼續核對著之前的說辭。
    “那一段說得不仔細，容易被人找到毛病，要改。”
    “還有在值守處前院殺掉王啟航和桑之水那裏，也不能提陳師兄設計他們的事兒。”
    “還有，我們為什麽要去郡守府，也要找個完美的借口。”
    兩人一一核對著說辭，心裏卻是越來越慌。
    畢竟塗歸身死的事，實在是太大了。大到他們根本兜不住。
    要是換一個築基修士死了，問題還不至於如此嚴重。
    此事的關鍵在於，塗歸是塗家人，是塗昌浩的直係親人。
    陳陌隨莫離來到了一個房間，邢燕子正坐在裏麵。
    “燕子，你守在外麵，不要讓任何人進來打擾，”莫離吩咐道。
    “是，”邢燕子應著，還沒忘了打量陳陌一眼。
    外麵翻了天，邢燕子當然也聽到了。
    看到邢燕子出去之後，莫離又在門口打上了隔音禁製，手指了指地上的蒲團，“坐吧。”
    陳陌搖了搖頭，“弟子不敢。”
    “不敢？這世上，還有你不敢的事兒？”莫離冷笑連連，“有件事，我得先告訴你，不然，你還會心存僥幸。王啟航和桑之水的屍體，被邢燕子從地下挖出來了。兩人都中了毒，而你，已經承認了他們死在你們的手裏。對此，你如何解釋？”
    陳陌無言以對。
    他發現，他小瞧了仙門修士的手段。
    “塗歸的屍體，我隻要看上一眼，就能確定他同樣死於中毒。中毒前，他應該被封住了修為，而桑之水的死因，也是同樣如此。你覺得還能繼續把塗歸的死，栽贓到斜星澗的修士身上嗎？至於顯靜道人，這個名字，我也聽說過，他有可能來過青陽郡，但塗歸過來之時，顯靜道人早已失去了蹤跡，斜星澗還派了兩位築基修士過來尋找他的下落。隻要把時間一核對，你說塗歸死於顯靜道人之手，還經得起推敲嗎？”莫離繼續喝問道。
    陳陌無言以對。
    他精心編造的謊言，在莫離的一番說辭之下，頓時脆弱得不堪一擊。
    “這些隻是我的推測，你都啞口無言了，試想你被帶到刑堂，還能活著出來嗎？當然，為了滅口，你同樣可以殺掉我，”莫離語氣變得淡漠起來，她渾身上下，也散發著一種淡漠的氣息。
    她能提攜仙門有潛力的弟子，但不能容忍害群之馬。
    哪怕塗家在仙門勢力再大，對仙門的危害不容小覷，那也不是陳陌可以設計殺害塗歸的理由。
    對，她的眼裏，揉不得沙子。
    如果任由陳陌發展下去，隻要他修煉有成，再加沒有半點敬畏之心，縹緲閣還要遭受到更為嚴重的破壞。
    真當陳陌進來之前，向黃介平和白遝然回顧的那一眼，她莫離沒有注意到嗎？
    陳陌那一眼，是無聲的警告，提醒黃介平和白遝然，一旦背叛，等待他們的下場是何等的淒慘。
    這些，讓莫離無法再容忍下去。
    陳陌這個人，必須要廢掉。不能讓他坐大。
    陳陌清楚，自己到了山窮水盡的境地了。
    如果今天他不給莫離一個令她滿意的說辭，隻怕自己師傅黃貫全的昔日慘狀，就是他即將迎來的明天。
    對，師傅，黃貫全。
    把師傅對自己的恩義說出來，才是自己對塗歸下手最為完美的說法。
    陳陌對著莫離深深鞠躬，“弟子自知罪孽，無顏自辯，塗歸執事對弟子再嚴苛，弟子也不敢有絲毫反抗之意。唯獨他和弟子的師尊結下了深仇，此行青陽郡，塗執事四下尋找弟子師尊的下落，最後還真被他找著了，弟子師尊就在新任郡守府。當時弟子已接到姬師傳音，讓弟子過來麵見莫師叔。萬般無奈之下，弟子隻得推托有事，實則是去郡守府，解救自己的師尊。弟子當然不是關月明和塗歸的對手，可他們在發現弟子師尊之時，心情激蕩，加上他們不認識弟子，而新任郡守是弟子的知交好友，所以二人等於給了弟子可趁之機，被弟子以毒誘殺。盡管如此，弟子師傅身體孱弱，已被二人折磨得棄世而去。當此之時，弟子隻恨修為不高，無法正麵將他們擊斃，將二人千刀萬剮，寸寸淩遲。弟子一直感恩於莫師叔對弟子的關照，此番行為，實在有負莫師叔的期待，弟子，可憐弟子授業恩師黃貫全，沒有得到弟子的半點好處，就此匆匆離世，而弟子還在想著如何修補他的丹田。”
    陳陌說著說著，雙眼通紅，聲音哽咽。
    這倒不是他作偽，而是想到黃貫全被塗家所害，暗算他的人極有可能是塗歸之時，越說越覺得黃貫全經曆淒慘。對於自己殺了塗歸一事，陳陌哪裏還有半點愧疚之意。
    “黃貫全？你是說，你的師傅是黃貫全？”莫離驚得站了起來，“他，他都死了？”
    “正是。塗歸死時，家師尚在彌留，聽到塗歸死訊，激動難抑，大笑離世，弟子之後即使要遭受裂骨峰雷罰洞重刑，雖九死其未悔，”陳陌恨聲說道。
    “原來你是黃貫全的弟子，原來如此。好，好，殺得好，殺得好。你師傅死後，你將他葬於何處？領我去看看，”莫離忽然覺得陳陌此刻無比順眼。
    陳陌疑惑地看著莫離，“莫師叔認識弟子師傅？”
    “他是我師兄，你說我認不認識他？快，領我去他的墳前祭拜，”莫離急了。
    陳陌和莫離離開值守處時，天已入夜，卻沒能阻攔二人的腳步。
    提心吊膽的黃介平和白遝然看到事有轉機，長籲一口氣。
    他們的命，算是撿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