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是什麽東西？”
    李諾看向盯著自己的肉塊眼睛，暗自思索
    “難道是這方汙染領域內的首領？”
    李諾調出個人麵板瞧了眼。
    三個護盾魔法的護盾強度，均沒有異常。
    「魔法護盾」的護盾強度不變，這說明他沒有受到物理層麵的攻擊。
    「心靈護盾」的護盾強度不變，這說明外星空噪音全被靈魂護盾擋住了，也沒有心靈層麵的攻擊指向他。
    「靈魂護盾」的抵抗次數穩定下降。係統預測，施放一次「靈魂護盾」，可以幫他抵抗外星空噪音大約55秒。這是100級的「靈魂護盾」的效果，原先的70級護盾隻能抵抗20秒到40秒的樣子。
    三種護盾魔法均正常工作，持續時間均未縮短。
    這意味著那隻肉塊眼睛隻是盯著李諾而已，沒有發動攻擊。
    那它想幹嘛呢？
    李諾微微一怔之後，進入了高度戒備的狀態，想起了黛娜絲提到的一件事。
    星巫們所遇到的絕大部分外星空汙染，充斥著瘋狂的和毀滅的執念。
    極少部分外星空汙染是具備理智的。當然，具備理智不代表它們是正義的一方。
    如果說瘋瘋癲癲的外星空汙染，是混亂邪惡陣營的話，那有理智的外星空汙染就是守序邪惡陣營的了。
    混亂邪惡的外星空汙染，會無所顧忌地釋放自己的惡意。它們不計成本，不計代價地摧毀所遇到的一切。同類相殘的情況，在它們之間也時有發生。
    守序邪惡的外星空汙染大有不同。它們會像精明的商人一樣，仔細計算自己的投入與所得，爭取把每一次作惡都做成穩賺不賠的買賣。這樣的外星空汙染，遠比混亂邪惡的外星空汙染更可怕。因為它會用美好的假象和善意的謊言，迷惑敵人，然後伺機而動，以最小代價將對方扼殺。
    這個名為「血日神印」的星團級外星空汙染，很可能是守序邪惡陣營的。
    三種魔法護盾沒受到攻擊，隻是李諾作出此判斷的理由之一。
    另一個理由是「返生魔力潛能」上的「仇恨值」。
    李諾敏銳地注意到，他之前幫梅芙樂等人解圍的時候，「仇恨值」上漲明顯，達到了兩萬五千多點。
    可真到他把包圍梅芙樂等人的怪物全部幹掉，「仇恨值」竟然意外地降低了三千多點，現在剛好是個整數，22萬。
    這怎麽解釋？
    聯想到沒有展示攻擊的肉塊眼睛，李諾得出了一個怪異的結論。
    這個名為「血日神印」的外星空汙染，很有個性，很有想法。說得好聽點，它這叫做審時度勢。說得不好聽點，它這叫欺軟怕硬。
    在群星過濾網上的外星空缺口被關閉後，滯留在地麵的外星空汙染產物進入了孤立無援的狀態。
    作為一眾汙染產物的首領，肉塊眼睛在察覺到自己的手下無法戰勝李諾之後，很果斷、很幹脆地選擇了認慫。
    它沒有展露攻擊，甚至是主動降低對李諾的敵意，肯定是另有所圖。
    李諾雙眼微眯。他知道這隻肉塊眼睛要做什麽了。
    十有，對方權衡過得失之後，覺得和他李諾開戰是賠本的，所以想和他商量一下，看看有沒有其它的選擇。
    這就像是舉白旗投降一樣。
    所謂投降輸一半。
    這條潛規則在巫師與有理智的外星空汙染之間，也是可行的。
    而且，在巫師與這類汙染接觸的曆史上，已經不止一次發生過這樣的案例了。
    他當時聽黛娜絲講起這些案例的時候，就覺得比較驚奇，所以記得特別清楚。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種事情會發生在自己頭上…李諾稍作思索，沒有擅作主張與那隻肉塊眼睛接觸。
    他給對方丟了個淡漠無比的眼神之後，轉頭飛向上空，找到了正在收拾落難巫師之遺物的梅芙樂。
    李諾開門見山地說道
    “女士，請跟我來。這方汙染領域的首領，似乎是具備理智的外星空汙染。”
    “哦？真的嗎？”梅芙樂的神色非常複雜，驚訝與驚喜中帶著十足的警惕
    “真是意想不到的收獲。群巫陵墓裏麵記載的許多外星空知識，就是從有理智的外星空汙染那換來的。但我們不能因此掉以輕心。以前發生過很多次外星空汙染在商談中臨場變卦的事件。我們還得進一步確定這隻外星空汙染的意圖才行。”
    梅芙樂仰頭看了一下上方的戰場
    “你看，上麵的戰鬥停止了。那些和戰鬥煉金術士們混戰的雙翼巨人全都不動了。”
    李諾仰望上空。
    確實。
    汙染天使傻不愣登地站在原地，不再作出攻擊動作，就像是犯錯後乖乖挨打的小學生一樣老實。
    在場的戰鬥煉金術士們都察覺到了不對勁。在指揮官的大聲喝令下，所有人堅守陣地，維持包圍圈，沒有絲毫鬆懈。
    煉金術士與汙染天使之間的戰鬥，進入了詭異的僵持階段。
    梅芙樂沉思一下後說道
    “大概11年前，我在翡翠林地承擔研究任務的時候，和一個會傳播翡翠疫病的外星空汙染溝通過。我在這方麵有不少經驗。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接手與外星空汙染溝通的工作。”
    李諾點了點頭
    “沒問題，女士。需要我做什麽嗎？”
    “我需要你保護我。麻煩你和我一起去尖塔大廳。”梅芙樂說道。
    “好的，包在我身上。但請給我一些時間，女士。我要為你繪製一張魔法卷軸。”
    李諾在梅芙樂的注視下，拿出黛娜絲給的魔法工具箱。
    在「仇恨值」有所降低，且沒有再次上升的情況下，現場繪製魔法卷軸不太可能受到敵人的幹擾了。
    李諾握住魔法筆，在空白的卷軸上一頓揮動，繪製出了等級為10級的「亡者氣息」。這是「魔法卷軸製造學」升到10級後，所能製作的等級最高的卷軸。
    梅芙樂麵對李諾的好意也不推辭。她輕聲道謝，拿來卷軸將其激活。
    10級的「亡者氣息」已經可以把人變成骷髏了。
    隨著一陣光影浮動，菲莉婭心中那位高雅又尊貴的老師，就變成了一具懸掛魔法袍的白色骨架，兩個眼眶黑漆漆的。
    還好菲莉婭和貝蒂不在現場，不然梅芙樂的導師形象可能就要毀了…
    梅芙樂的心思在與外星空汙染溝通上，沒有過多在意自己的外觀。
    她發自內心地讚歎了一下李諾的慷慨與魔法造詣，打算給予與之匹配的報酬。
    李諾卻是搖搖手，推掉了梅芙樂遞來的聚合幣
    “不用，女士。如果你真想感謝我的話，就請幫我在菲莉婭和貝蒂麵前保密。我實際上是一名從星空中獲益的野巫師。為了符合我先前偽裝的身份，我陪她們做了一些與我自身真實實力不相符合的事情。如果冒然讓她們知道了我的身份，我擔心這份難能可貴的關係會因此產生裂痕。”
    李諾說這話的時候真誠無比。
    梅芙樂感受到了他的好意。這位女士用欣慰的語氣說道
    “真是為菲莉婭和貝蒂高興，她們在不知不覺中與你這樣一位強大的巫師結緣了。嘶，等等…”
    梅芙樂話鋒一轉，後退半步，打量了一下李諾的穿著打扮
    “告死會的魔法袍，強大的死亡魔法造詣，「骨靈飛行術」…難道你就是清除蠻石荒地機械工廠的那位巫師？！”
    梅芙樂的雙眼被空洞的眼眶取代，令人看不清眼中的神色。
    但是，李諾仍舊感受到了對方心中的糾結與詫異。
    李諾淡定地點點頭
    “如果你提到的機械工廠，是那個催生畸變體的地方，那麽你猜對了，那人確實是我。”
    梅芙樂發出一聲竭力克製的驚呼
    “你難道是告死會的高級成員…這這怎麽可能…我不記得告死會裏有你這樣的人物…”
    李諾早就預料到了梅芙樂的反應，提前有了對策。
    他壓低聲音說道
    “請為我保密，女士。這是我的非凡能力。另外，我正在尋求合作者，你可能是合適的人選。”
    “合作者？”梅芙樂平靜下來。
    李諾悄聲說道
    “是的，我們之間可能會在交流知識方麵，有深入合作的機會。我在你身上見到了你成為合作夥伴的潛質。這件事等解決了這裏的汙染領域，我們再細說。我先前為你帶回了接骨魔杖，為你照顧好了菲莉婭，現在向你袒露自己的一些底細，就是我的誠意所在。女士，我想你能體會得到我的誠意。至於我的來曆，請放心，我並非巫師罪犯，黛娜絲可以為我作證。我是帶著善意來與你尋求合作的。”
    “交流知識方麵的合作…”梅芙樂思索幾秒，緩緩點頭
    “好，我會考慮的。等這裏的事情結束了，我們在莊園內詳談。”
    一切都按照計劃正常發展了，李諾微笑著向前伸出手臂
    “很高興我們能達成初步的合作意向，女士。請吧。我會保護你的。”
    “有勞了，李雷。”梅芙樂搓動手上的戒指，召喚出魔法掃帚。
    她坐在掃帚上飛向下方的大廳。
    李諾落後半步，跟在對方側後方。
    絲絲笑意在李諾的心頭流淌，他邁出了走向知識掮客的第一步。
    為什麽李諾篤定梅芙樂不會拒絕合作呢？
    這事情說來話長，它和巫師前進會的研究任務、六環巫師晉升為七環巫師有關。
    正是吃準了這些要點，李諾才將梅芙樂當作自己的第一個潛在客戶。
    梅芙樂的反應，恰好證明了李諾的推測是對的。接下來，就看後續的商談事宜了。
    兩人在尖塔大廳旁停下，下方是瀑布般的紅色煙霧，前方是噴出煙霧的大廳入口。
    那隻肉塊眼睛位於大廳入口的上側門框下方。
    它見李諾二人來了，隨即伸出一根細長的肉條，在空中變化出字符。
    這根肉條先後變化出了數種不同語言的字符。等到它變化出第八個字符的時候，梅芙樂和李諾認出了字符的含義。
    那是點金王朝古代語言中的“一”字。
    梅芙樂有過與外星空汙染交談的經驗，她知道這是對方在尋找能與人類溝通的語言。
    在肉條變化出“一”字的時候，梅芙樂抬起右手，從水球中召喚出一條水帶，同樣變化出點金王朝語言的“一”字。
    雙方就此完成語言匹配，進入了溝通階段。
    肉塊眼睛的“眼睫毛”變長。它伸出更多的肉條，於空中飛快地編織文字
    “吾乃血日神印之子嗣，於點金王朝第366年降臨此地…”
    肉塊眼睛用文字講述自己的來曆。
    李諾對照著此前獲得的解構成果看了下，對方說的話是真的，暫時不存在謊話。
    李諾心裏清楚得很，九成真、一成假的謊話，才最容易讓人信服，也最為凶險。
    此時麵對坦誠公布自身來曆的肉塊眼睛，李諾心中警惕意味十足，並沒有因為對方的三言兩語而產生信任。
    李諾不留痕跡地瞥了眼身邊的梅芙樂。
    這位女士將雙手交疊放在前腹部，身體巍然不動，顯然也沒有相信肉塊眼睛的話。
    她用意念操控自己的水帶，時不時地打斷一下肉塊眼睛編織文字的動作，詢問細節之處。
    她所問的問題，很多時候會前後印證，足以識別出可能存在的文字陷阱。
    見她如此謹慎，李諾暗自點頭，放心了一些。
    李諾將注意力放到肉塊眼睛編織的文字上。
    幾根肉條編織出來的一行文字，令李諾心中冷笑一下。
    這個肉塊眼睛開始作怪了。
    它前麵說的好好的，全都沒問題。可當梅芙樂深究“飛翼巨人”的來曆時，肉塊眼睛就開始跑火車了。
    梅芙樂等人眼中的“飛翼巨人”，明明是天使企業聯合體的人造天使。到了肉塊眼睛那兒，“飛翼巨人”卻變成了肉塊眼睛自己鑽研出來的寵物。
    這些任性的寵物因為失控的緣故，私自降臨到了這方世界的土地上。由此才造成了如今的外星空汙染入侵。
    當然，“外星空汙染入侵”是梅芙樂一方的說法。在肉塊眼睛口中，這是一起血日神印前來尋回失控寵物的正常事件。它與此方世界所產生的衝突，完全是一場誤會。
    為了化解雙方之間的矛盾，肉塊眼睛願意付出一些代價，來換取返回外星空，與血日神印本體融合的機會。
    至於代價是什麽。考慮到自己敗局已定，肉塊眼睛願意讓梅芙樂開價。它的要求隻有一個，那就是讓它把失控的寵物，帶回血日神印的本體。
    以上便是肉塊眼睛的需求了。
    要不要接受它的請求呢？
    李諾本人不打算接受。
    直接把對方嘎掉，他一樣能用被動解構的方式，解構出個所以然來。
    上次麵對修比克的汙染領域，黃金商會的武裝煉金船強勢包攬了絕大部分戰鬥，李諾根本沒機會搶奪觸須首領的尾刀。
    李諾不打算放棄被動解構肉塊眼睛的機會。
    可是，很明顯，梅芙樂有那麽一點點動搖。
    不僅僅是她，從上方戰場飛來的戰鬥煉金術士指揮官也有些意動。這家夥在發現敵人的投降意圖後，不請自來，降落在了梅芙樂和李諾附近。他看到了肉塊眼睛用肉條編織出來的文字，顯然也有些意動。
    李諾暗歎一聲，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不是人人都像他這樣，可以通過毆打敵人或者被敵人毆打來獲得知識的。
    況且，戰鬥煉金術士指揮官所想要的東西，應該不隻是外星空的知識那麽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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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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