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開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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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問姑娘,有何貴幹?”
    許久,他抬起頭,啞聲問她。
    身後一同送葬的顧家人聽了路人不堪入耳的渾話,已經按耐不住開始嫌棄地叫她讓開,絲毫不顧及世家大族的體麵。
    見她也不出聲,顧家長子便稍稍行禮,語氣冷漠
    “姑娘既然欲說不便,那就改日再說吧。”
    還算客氣,但冷峭的眉眼卻暴露了他的不耐煩。
    “公子,再不走,就耽誤吉時了。”
    旁邊的人小聲催促道。
    男子輕應一聲,便要推開她的手強行過去。
    “且慢。”黎芊音的聲音聽起來柔柔弱弱的,卻十分清晰地飄進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郎中可是說,顧老爺雖平日裏看起來身體強健,但卻補虛,其實早有腦卒中之兆,卻未發覺,以致昨日禍患?”
    顧家長子一怔,停住腳步回頭看她。
    “顧老爺昨日是不是頭暈,嘔吐不止?”
    她繼續問道,眉目淡漠。
    “你想說什麽?”
    “顧公子,我若是說,我能救令尊,你可信?”
    “什麽?”男子衝上來扣住她的肩膀,眼底的血絲幾乎爆出,“你什麽意思,我父親還活著?”
    “嘶——”
    肩膀被對方抓得生疼,黎芊音皺著眉拍開他的手,看著他雅眉俊目、溫潤如玉的臉上布滿頹廢,卻隻是歎了口氣。
    “這怎麽可能呢你一女子,不會醫術,也與我家並無來往,隔著棺,就算是宮中禦醫也無法斷定吧。”
    “嗬”他苦笑一聲,“我知道你,昭南將軍之女黎芊音,且不論流言真假,雖不知你攔我父親靈柩有何用意,但你今日所言,我屬實不好相信。
    不論流言真假
    她冷笑一聲,不屑,但又有幾分無奈。
    “想來顧老爺應該是昨日下午出事的,掙紮了一夜。可是,為何小斂、大斂、成服、吊喪這些都不進行,趕著今日就要送葬?顧公子難道半分疑慮都沒有?”
    對方沉默了一陣,掩下了複雜的情緒,“那你說,該怎麽辦?”
    “開棺,救人。”
    話音未落,周圍的人一下子都炸開了。
    “你個什麽有辱門風的東西,糟踐完自己家,又想來糟踐我們家嗎?”
    顧家送葬隊伍裏一個女人率先叫出聲,瘋了一般地衝過來扯住她的領子就想伸手打人。
    黎芊音直接抬手握住對方的手腕擋了回去。
    “你,你這死丫頭居然敢打我?”
    女人張嘴就是顛倒黑白。
    打你是吧?
    黎芊音眨了眨眼,又是一副表麵委屈的樣子,可手上握著對方手腕的力氣卻又加大了些。
    “啊——”
    女人尖叫著掙脫出來。
    “你們快看!這昭南將軍府之女行為不檢還來破壞我家的喪事!現在居然當街動手打人!你們看看我手上她打的印子——我要去府衙告你去!”
    看樣子,是個急性子的。
    “方才明明是夫人先衝上來打我,我又何時打的你?”
    女人露出的半截手腕幹淨雪白,絲毫看不出剛才差點被捏碎骨頭。
    “你!你這個小賤人——”
    “夠了!我大哥屍骨未寒,你你你,你居然能說出這話!你這丫頭也是沒了父母的人,怎能如此唉!”
    站在前麵的一位中年男子攔住那女人,捋這胡須,模樣也是氣極。
    與此同時,街邊看熱鬧的人也是對她喊打喊殺不止,更有甚者,說要將她押去報官或是浸豬籠。
    看到群起之憤的火燒得足夠大了,此時走出來一位約莫四十餘歲的女人,拉著她的手好言好語地勸道
    “姑娘,你已經耽誤我們這麽久了,我們家青讓是個好脾氣的,但你這樣一鬧,終究不是個事啊。”
    黎芊音不著痕跡地抽出手,細看這個女人,慈眉善目,保養得極佳。
    “我既然敢當著眾人的麵誇下海口,又怎會沒有沒這個本事,倒是夫人你——這是在怕什麽?”
    她笑笑,隨後轉向顧家長子,“你等得了,我也等得了,就是不知顧老爺在那密不透風的棺中能否等得。顧公子,你說呢?”
    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顧家長子揮了揮手,“回府。”
    “什麽?”那個帶頭罵她的女人又跳了出來。
    “青讓,你這可是讓你父親靈柩不安啊。”那個和善的女人也有些慌了,趕忙上去製止。
    這顧家長子卻不理睬眾人,似信非信地看著黎芊音,“姑娘,恕在下無禮,若姑娘救不回我父親,該當如何?”
    還未等她回答,他繼續說,“若救不回,即便你曾是先太子之妻,今日你毀了我父親葬儀,我也不會放過你。”
    黎芊音勾了勾唇角,抬腿入了顧府大門,“先不說我從未想加入皇家,單說你爹,我若讓他有半點虛,我就跟你姓。”
    “不過,若是我將令尊救活了——”她點了點剛才叫的最凶的那兩個人,“我要她跪在我麵前,磕三個頭。”
    “開棺!”
    顧府大門緩緩合上,她輕抬下巴,將顧府眾人各色神態盡收眼底。
    大廳內,棺蓋掀開,顧老爺蒼白的麵容逐漸露出來。
    有的親眷見狀,又開始掩麵哭起來。
    黎芊音伸手探入棺內,假模假樣地去摸顧老爺的脈搏,兩絲元炁順著指尖探入血脈。
    這畢竟是死人,她一個小姑娘膽子著實是大。
    顧家眾人見狀,又往後散開了些。
    “怎麽樣?”
    顧家長子見她收回手,趕忙問道。
    “來兩個人,將顧老爺抬回榻上,我要救人。”
    黎芊音起身,指尖點了點在一旁伺候的幾個小廝,絲毫不把自己當外人。
    許是她不容置疑的氣質太過嚴肅,小廝們竟也沒覺得不對,照舊聽了命令,將顧老爺抬到了床上。
    一群人又跟著前前後後進了內室。
    見了一屋子的人,她蹙了蹙眉“臭死了。叫他們都出去,留幾個伺候的就行,然後把窗戶都打開通氣。”
    這顧公子也不擺架子,聽了她的話,不管顧家旁人的不滿,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然後自己親自去把窗戶一扇扇都打開。
    “你把下人都趕走了,我使喚誰?”
    他撇撇嘴,“剛才我見你在廳堂內不願說實情,就想單獨問問你,我父親他的病,是否另有隱情?”
    黎芊音淨了手,不三不四地翹腿坐在椅子上,也不動作。
    “你說的不錯,不是生病,是中毒。”
    “中毒?”顧公子守在顧老爺身邊,聽聞這話,再一次試了試他父親的鼻息。
    方才一點鼻息都沒有的顧老爺,竟然有了幾分微弱的呼吸。
    顧家長子大驚,慌忙對她深深地行了個禮,“在下顧青讓,若姑娘能救家父,顧家全族,無以為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