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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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聽天地一陣顫動,整座霧孤山隨之一震。
    二人走在河邊,有幾塊碎石滾落下來。
    細雨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
    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地踩過泥濘的坡,路陡得很,有些難走。
    “嗯?走不動了嗎?”
    李鶴颻站在風中轉身扶了她一把,雨水打濕了玄色長衣,勾勒出勁瘦的腰身。
    “還好。”
    她彎下腰,有些吃力地緩了口氣。
    迷障中,她耗盡了全部的元炁和體力,又險些喪命,現下已是強弓之弩了。
    “忍著點。”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從峭壁處尋了一根藤條,在她身上比劃了一下,隨後用力的綁在她和自己的腰上。
    後半段山路,黎芊音虛弱得像張紙,幾乎是被他連拉帶扯拖上去的。
    整整走了一天一夜,恍惚之中看見,天邊再一次泛起了魚肚白。
    已有兩日沒有吃東西了。
    她臉色慘白,忽然間天旋地轉,腳一軟,倚著一棵樹就倒了下去。
    “小妖女,”他摸了摸她滾燙的額頭,往她口中送了一顆藥,“你別睡,我去給你采些果子來,你一定要等我,千萬別自己跑了。”
    也不管她聽沒聽到,李鶴颻為她攏了攏先前為她披上的外衣,隨後閃身入了林中。
    “哎?那好像有個女人?”
    “怎麽一個人倒在這裏,難不成是死了?”
    迷糊間,有腳步聲窸窸窣窣地過來,“沒死,你瞧,還有呼吸呢。”
    “嘻這漢人女子長得是真水嫩啊,這模樣怕不是個官家小姐,不如拐回去睡一夜也好。”
    她艱難地睜開眼,六七個獵戶裝扮的粗鄙漢子圍在她身邊,還有個領頭的,甚至大著膽子湊過來捏了捏她雪白的手。
    “咳滾開。”
    黎芊音翻開手,“啪”得一聲打在對方的臉上。
    不痛不癢,男人倒抽了一口氣,卻是更興奮了。
    “這小丫頭性子倒是烈得狠,來來來,哥幾個把她抬回去,今晚加餐!”
    “烏卓老哥,你這離了家膽子竟變得這麽大了,嫂子要是知道你來洛陽玩得這麽花,怕是要把房頂都給掀了!”
    眾人聽了哄然大笑。
    這個叫烏卓的男人似乎是落了麵子,有些羞臊,氣得直接從身後的包裹裏取出一根手腕粗的麻繩,三下五除二地就將無力抵抗的黎芊音捆起來,扛著扔到了馬背上。
    他拽著黎芊音散落的黑發,強迫她抬起頭。
    隨後拍了拍她的臉,神態猥瑣地笑道,“不用慌,等回去哥哥好好治治你的病。”
    “小妖女!”
    雨停了,回來的路比去時更好走。
    不足一個時辰,李鶴颻懷裏揣著一兜果子和一些療傷的草藥,趕了回去。
    然而,他遠遠的望去空無一人的林中,心裏猛地一沉,隱約有一些不好的預感。
    那原先她倒在那的樹根邊的草中,亂糟糟的,像是有很多人踩過的樣子。
    而那靠著的樹皮的位置,還殘留著些許血跡。
    “小妖女?”
    這十字門的人尚且還在暗處,他不敢太過聲張,隻得一邊邁開步子朝著更遠的方向疾奔,一邊壓著嗓子低聲喊她。
    “該不會被十字門的人發現抓去了吧”
    他心下焦急,忽然想起前日夜裏吃下的那隻追蹤蠱。
    蠱蟲與種蠱之人心意相通,你若願意吃下這追蹤蠱,日後你我便能互相探尋對方的位置,豈不是更方便。
    他闔上雙眼,盡可能地平靜心緒,無聲地默念她的名字。
    “芊音黎芊音。”
    哈哈李鶴颻,事到如今,你還要騙我嗎?
    太陽穴突突地跳動,他皺緊雙眉,腦中似乎零碎地浮現出一些不屬於自己的記憶。
    他心中猛的一跳,不知為何,聽到這聲音竟有些心虛。
    連忙打消了雜念,再近一點,他好像看到
    少女衣衫淩亂,手中持獵刀,癱倒在血泊中。
    “芊音!”
    他失聲叫道。
    再就是,一片黑暗。
    霧孤山北麵,有一處礦口。
    雖已荒廢多年,但礦口原先的礦工卻仍有零散幾戶住在那邊。
    也有些沙陀族的人住在這裏,通過打獵和賣些皮貨維持生計。
    “喂,小子,你來這做什麽?”
    一個虎背熊腰眉眼深邃的外族漢子攔住他,厲聲喝住。
    玄衣男子提著那把施龍鳳環的錯金環首橫刀,仿佛不曾聽見一般直闖而入,稍抬腳步,便轉瞬移身數十米,身形快得驚人。
    還未等對方反應,眨眼間就到了那個名叫烏卓的男人居住的二層小樓樓下。
    “不好,他是那女人的同夥,快攔住他!”
    男人大吃一驚,闖進棚子裏連敲了幾下警示用的銅鑼。
    李鶴颻手腕一翻,長刀直接劈開了小樓的木門。
    隨著屋內灰塵四麵揚起,幾個礦上沙陀長相的打手和獵戶手持寬刀,將他團團圍住。
    他手指緊扣刀柄,如漆如墨的雙眸壓抑著淬了毒的冷意,隨後輕聲說
    “滾開。”
    打手們見勢往後稍稍退了一步,時刻警惕著他無所征兆的殺戮。
    “我勸你趕緊回去,這沒你要找的人。”
    有人鬥膽叫了一聲。
    他左右環視了眾人,沉默片刻。
    手指微微一動,隻聽“唰”得一聲,身邊一人的腦袋竟被齊根砍掉,飛到身後那個在礦口攔住他、隨後又匆匆趕來的獵戶麵前。
    “啊!!!”
    八尺壯漢發出殺豬般驚恐的尖叫,他瘋了一般踢開那個死不瞑目的人頭,連滾帶爬地跑開了。
    “再試試?”
    李鶴颻長睫低垂,手指拭去刀刃上殘留的幾滴血,喉嚨裏發出一聲低沉幽怖的笑聲,不寒而栗。
    此時,有個人身下傳來滴答的水聲,他歪頭一看,居然被嚇得尿了褲子。
    “嗬,”他冷哼一聲,抬手用刀指向那人的鼻尖,“你來說。”
    “大大俠!我說,我說!今日我們頭兒撿回來一個中原的姑娘,原本隻是想玩玩,但沒想到那個姑娘看著病懨懨的,瘋起來竟廢了我們頭兒的一隻手!”
    看著麵前男人的神色越來越暴戾,他一下子跪下來,磕了兩個頭。
    “大俠饒命!我也是等我們頭兒把那姑娘塞進房裏才知道的,此事與我無關啊!”
    李鶴颻收回長刀,一手推開擋在麵前的人闖了進去。
    隻見一樓空無一人,他強忍住滔天的怒意,眼中似有閃電縱橫,直逼二樓臥房。
    看著這帶著一股男人體味的房間中濺開的滿牆的血,他眼梢微紅,瞳眸緊縮,一身威壓宛若人間厲鬼。
    “你敢騙我?”
    他一把抓住身後那個獵戶的脖子,將其整個人都提了起來,關節泛青的手指慢慢收緊。
    獵戶的雙手在半空中無力地抓了幾下,幾欲窒息。隻聽見男人唇齒間盡是怒火,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問道
    “告訴我,人在哪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