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孰真?孰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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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就憑你?也配殺我?!”
“本道爺今天就讓你死個明白——那東西是李鶴颻剩下的神識結成的靈胎!”
見到身下之人被他掐得通紅的臉上那一雙震驚的眸子,漆黑的瞳孔中倒映出兩道暗光,他笑得更興奮了:
“李鶴颻那至陽的功力我消化不了,可你不一樣——”
“黎芊音,你這至陰至純的靈力可正是本道爺所需要的!”
“陰陽結合——今日便煉了你,道爺我若是成了仙,定會分你一個頭功!哈哈哈哈哈哈!!!”
說著,年輕道士雙手束得更緊了,麵上盡是瘋癲與貪婪。
黎芊音微張紅唇,痛苦地呼吸著,滿眼都是囍字的紅色,瞬間將她湮沒。
“去死吧哈哈哈”
“啊——”
耳邊回蕩著男人的狂笑,黎芊音大叫一聲,腰間一用力,挺身坐了起來。
“你沒事吧!”
她抬頭望向聲音處——
“李鶴颻”
房間依舊是破舊道觀中的陳設,窗戶紙完好無損,被偶爾穿過的風吹出幾陣嘩啦啦的紙聲。
李鶴颻點了盞燭火,桌麵上有一層薄薄的灰。
對方伸手探上她的額頭。
“做噩夢了嗎?”
見她不回答,李鶴颻轉身倒了杯水,遞到她唇邊。
“這道觀邪性得很,就連我也剛剛夢到了些不幹淨的東西,明日一早我們便啟程,不在這裏呆了。”
她算了算時辰。
過了這麽久,居然還是半夜三更。
黎芊音盯著他遞過來的茶杯,沉思片刻。
“你那日為什麽要讓耶律德謹要求與鄴朝和親?且點明了隻娶李雲窈?”
“嗯?”
李鶴颻挑了下眉,眼中神色暗了幾分,隨後漫不經心地開口:
“這你還猜不到?自然是叫那李塵進愛而不得心生怨恨,借機離間那中原勢力。”
“嗯原來是這樣”
黎芊音似笑非笑地看過去,盯著他那張俊俏的麵孔,眼睛微眯。
“怎麽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瞧見她那一副含著幾絲歹意的麵孔,李鶴颻不禁想笑,一手將茶具放了回去,另一隻手摸上她垂在肩側的長發,來回摩挲。
“剛才做了個夢,還以為你是假的。”
她玉蔥般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處,輕輕捏了捏。
“卻不想”
她倏然扣緊他的尺脈,一隻極小的蟲子迅速地鑽進他的皮膚,直逼心脈!
“你果然是假的。”
感受到左臂活動有些吃力,這李鶴颻另一隻手立即朝著她的麵門抓了過去,卻被她靈巧地躲過,順勢一擊——
“嗬,死道士,這點雕蟲小技,還是留著上街雜耍吧!”
“黎芊音!你在說什麽!你瘋了!”
李鶴颻捂著心口,嘴角滲出幾滴血絲,吃力地閃躲著她招招致命的進攻。
“還要我慢慢跟你解釋嗎?——你倒是聰明得很,隻是和親一事,卻是耶律德謹自己提出來的,你這道士自然是什麽都不知道了!”
“什麽道士?!黎芊音!你醒一醒!我是李鶴颻!”
“是嗎?”她冷笑,“那你倒是講講,剛才那番回答,你如何自圓其說?”
玄衣男子一怔,他也不知如何說起,剛才脫口而出,竟也如不受控製一般。
“或許是我睡多了,也沒想太多。”
“哈哈哈別裝了,你這黑心道士,以為用這障眼法就能在幻境中殺了我將我煉化?!”
黎芊音話一出口,便覺得有些不對。
自己何時變得如此衝動了?!
可不等她多想,那李鶴颻卻如變了一個人一般,接著她的話狂笑起來,表情如那紅衣道士如出一轍。
他也不多言語,不知從哪摸出來她的長劍,飛身朝她刺過來。
“果然!”
黎芊音在榻上微微一折身躲過迎麵而來的利刃,順手拽過一個枕頭,迎著劍風擋過去。
長劍穿枕而過,險些刺到她的眉心。
既然是幻境,那便如同迷障一樣,唯一真實的,隻有眼前這個假的李鶴颻。
既如此,唯有殺了他,才能破了這幻境!
就在對方再次運氣一擊時,黎芊音扣住無名指,捏了個訣。
瞬間,男人仿佛如萬箭穿心般揪住自己心口處的衣服,痛苦地大叫一聲,跪在地上,身子猛烈顫抖。
見狀,黎芊音繼續聚炁念訣,隨後足尖一挑,將他手中滑落的長劍帶了起來,穩穩地落在手心之中。
“小小妖女”
李鶴颻長睫劇烈地抖動著,跪倚在牆邊,一邊難忍這噬心之痛瘋狂地撕扯自己的上衣,露出大片結實白淨的肌肉來,一邊艱難地喘著粗氣,細碎的汗珠從額間滲出,神色掙紮地看向她。
黎芊音原本想抬手刺下去的長劍停滯在半空中。
這稱呼,隻有李鶴颻才會這麽叫她。
他,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看到她有些遲疑,男人深黑的眼中劃過笑意。
隻是這笑卻被黎芊音瞬間捕捉到,一時間更是怒火滔天。
又被騙了!
這一次,黎芊音一手扼住對方的下顎,另一隻手反手持劍,毫不留情地割向對方的喉管。
“你真的要如此嗎”
動手前,她聽到男人虛弱的聲音。
“等你下了地獄,閻王會同你慢慢解釋。”
雖知道是假的,但是親眼看到「李鶴颻」死在自己手裏,還是有些不太自在。
“唰”得一聲,血光四濺。
男人倒地,噴湧而出的鮮血落在自己臉上,一片紅色鋪天蓋地卷土重來,她又回到了那個歪歪扭扭貼著“囍”字的床上。
緊緊掐住自己喉嚨的手放鬆了半分力氣,她緩緩眨了眨眼睛,看向對方,卻模模糊糊地,看不真切。
“你真的要如此嗎”
一身紅衣道袍的男人,言語中盡露苦色。
“我們如今,竟真的形同陌路到如此地步嗎?”
“假的都是假的”
她嘴角扯出一個難看的笑,沙啞著嗓子開口。
“我是真是假,你認不出嗎?”
紅衣男子彎下身子貼在她耳邊低聲說。
男人的碎發掃在她的臉上,遠看,仿佛一對溫情纏綿的戀人,可於她而言卻如無數蠱蟲從皮膚上爬過。
噬目、噬身、噬骨。
“也罷,自從前塵舊事,我哄你回頭,你便至今也不肯信我”
他歎了口氣,抬手抹掉黎芊音眼角掛著的一滴淚。
“也罷”
紅衣道袍的李鶴颻,看她的眼神中,滿是悲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