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難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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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界,國朝,正心州,諒城。
午後的空氣略微顯得沉悶,七月的天氣確實有些熱,樹上的知了沒完沒了有氣無力的叫著。
李解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被綁在院子裏的一根石柱上,麵前的太師椅上,一個身著長衫扮相粗狂的中年壯漢手捧茶杯端坐著。
大漢一臉的絡腮大胡子很是亮眼,身後一圈家奴佃戶畢恭畢敬的站在後麵,隔著老遠,看見家裏的女眷丫鬟躲在女牆後麵悄悄的偷看。
壯漢對著手裏捧著的清茶吹了兩口,開口問道:“爾乃何方妖孽,竟敢附身我兒子,照實了說,否則,往死裏打。”
拍劇麽?角色扮演?什麽情況?李解有點蒙,自己不是被撞了了嗎?什麽是拍劇?什麽角色扮演?什麽被撞?李解覺得自己的思維跟自己是割裂的,好像腦袋上挨了一棍一樣,嗡嗡的。
理智和混亂的思維不斷在腦海裏碰撞,讓人難受的想吐。
李解用力掙紮了兩下,發現自己的嘴被一塊不知名的抹布堵的嚴嚴實實。隻能無奈的哼哼兩聲。兒子?李解用僅剩的理智思索著,眼前這一張像極了土匪的臉,居然是自己的爹?等等,什麽是土匪?什麽是爹?
“老爺,這妖孽不肯回話。聽說烏雞血塗抹可以驅邪,要不要讓廚子殺隻雞取血塗抹,說不得少爺就有救了。”管家湊近壯漢低聲說道。
壯漢放下茶碗,遲疑道:“有效果麽?我聽說黑狗血更管用些。”
“老爺,家裏沒有黑狗啊。”管家看著壯漢,悠悠道:“您上個月說家裏養狗太吵吵,就讓後廚把狗給燉了,就那天您一個人在那邊支了個鍋子,還喝了兩大壇酒哩。”
壯漢老爺剛剛放下茶杯的的手頓了一下,“那就出去買啊,還愣著幹嘛?”
“這就差人去買,家裏有雞,老爺要不先試試效果。”管家說道,又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李解,對著壯漢老爺說道:“老爺,縣衙的捕快前些日子說最近縣裏有不少人失蹤,您說會不會.”
“不至於,這妖孽要是那種強悍的凶妖異獸,也不會讓我一棍子放倒,況且老爺我也是在書院進修過幾年,尋常的小角色我還對付的了,要真真是這個妖孽,能被老爺我一棍子撂倒?”壯漢摸了摸胡子,咂摸了兩下嘴巴。
“都說積善之家必有餘慶,我老李好歹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雖然沒有浩然正氣護體,但是這一般的妖邪要想侵害我的府邸也是休想,這樣,你再派人去把道觀的修士,佛寺的比丘,統統請來。”
“老爺,已經差人拿您的名帖去了,估計都快到了。您的麵子他們還是要給的。”
“那是,就不說在這縣城一半的地都是我老李家的,畢竟咱的蒙師可是那位夫子。”
管家點頭稱是,臉上卻漏出一絲譏諷之色,李老爺端起杯子,低頭端詳杯中茶葉,這一絲異色卻被對麵綁著的李解看的清清楚楚。
這時,有下人拎著一個木桶從後院廚房出來,“老爺,雞血放好了。”
李老爺看著一桶的雞血,差點沒揪下一把胡子來,“這是殺了多少雞?”
“家裏除了下蛋的老母雞,打鳴的公雞,一個不拉全在這了。”下人低著頭說道。
“他娘的,你們都是豬腦子麽,這雞不是錢麽?”
“老爺,老爺息怒啊,家裏頭的人不是也是關心少爺麽,再說這事關妖邪,下人們也是惶恐的緊啊。”管家趕緊上前趕忙勸道。
“罷了,罷了,通知後廚,今晚全家吃雞。”
“老爺英明。”
李解看著這對活寶的主仆,差點沒笑出來,但是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隻見幾個健仆用馬瓢從桶裏舀出滿滿一瓢雞血,帶著畏懼和一絲激動朝著自己走來。李解奮力的掙紮著,但是因為繩索太緊,隻能把身體扭了幾下,從喉嚨裏發出啊嗯啊嗯的聲響。
一片暗紅腥臭的雞血糊在李解的臉上,李解頓時覺得自己的人生就算不是個茶幾也是個餐桌,為什麽自己有這種感覺,什麽是茶幾,什麽是餐桌?悲劇和慘劇?自己到底在想什麽?
周圍一片寂靜,眾人心中幻想的身高八尺青麵獠牙血盆大口猙獰可怖的妖孽沒有現形。
“老爺,沒,沒,沒效果。”一名手持葫蘆瓢的下人對著李大地主說道。
一聲嗤笑從大門口傳來,“烏雞血能治心腹之病,可驅鬼,就是沒聽說過能驅邪的,何況是這家養的土雞。道士我今天算是開眼了,師傅常說鄉民無知,愚民不智,我算是領教到了。”
李解費力的睜開被雞血糊住的眼睛,隻見一名身著藏青色道服的年輕道士從大門外飄然而至,對著李大地主打了個稽首,“李員外,貧道仙庭伍柳仙宗外門國朝清虛觀弟子曾希平有禮了。觀主三日前外出雲遊,至今未歸,所以小道先行前來,一是告罪,二是看看是什麽膽大的妖孽敢在這裏造次。”
李大地主用一種略帶懷疑的眼光看向曾希平,“小道士,那你且看看我兒到底是怎麽回事。”
曾希平轉身看了看李解,眼中閃過一道白光,瞳孔瞬間變為方形,李解看著曾希平的目光,感覺像是有一把刷子從頭頂一直刷到腳底板,一種仿佛從靈魂深處透露出來的癢意,讓李解不由的輕哼了一聲,隻覺得腦海裏為之一清,頭疼的感覺輕鬆了不少,他想起來,他被車撞了,t字頭的,那一款刹車有問題的車。可自己為什麽被綁在這裏呢?這奇奇怪怪的人到底是怎麽回事。
曾希平眉頭一皺,“奇怪,貴府公子氣息純正平和,沒有任何妖祟的氣息和跡象。李員外是如何判定貴府公子是妖邪或者被妖邪附身?”
“這個嘛,無關緊要,無關緊要,我這兒子十多年癡癡傻傻,連話都不會說,現在突然變正常了,實在是讓人摸不著頭腦,畢竟在下曾經在學宮進習之時,教習告訴我,聖人曾經曰過,事出反常必有妖嘛。”李大地主不太自然的對著曾希平幹笑道,兩隻大手來回搓動著。“無事便好,無事便好,隻是我這兒子。。。”
“李員外,妖邪之事開不得玩笑,國朝對於任何一件妖邪之事都是要有備案的,謊報妖情是要到官府大牢走一遭的,這是鐵律,達官顯貴尚不能幸免,你豈能如此兒戲?”曾希平向前一步,目光咄咄逼人,對著李大地主喝道。
李大地主撫摸胡須的手一僵,隨即眼珠一轉,對著管家說道:“去庫房取銀五十,贈予這位小道長。算是我李府給清虛觀的香火錢。”
“李員外這就見外了不是,驅魔降妖乃是我輩修士的本分。。。”
這時,一聲“阿彌陀佛”從遠及近,兩名身著月白僧衣的年輕和尚出現在曾希平與李大地主之間。
“道兄,佛言,財色於人,人人不舍。譬如刀刃有蜜,不足一餐之美。黃白之物豈能玷汙國朝法度。”一名和尚雙手合十微微低頭,向李曾二人道,“佛國金剛寺下院國朝普渡禪院明光明澄見過李員外,見過道兄。我二人前來為貴公子祛除邪祟。李員外,主持因禪定閉關,今日不得空閑,貧僧在此告罪一聲。”
李大地主看了看曾希平,有些尷尬的搓了搓手,“道長,你看。。。。”
曾希平對著李大地主眨了眨眼,李大地主點點頭,“管家,準備上好的齋飯一份,再去庫房取五十兩,贈予二位法師。唔,算是普渡禪院的香火錢。”
李解看著這一幕突然有了種熟悉到無語感覺,錢之一物,果然可以通神,這道士如果去單位上班,一定是個極其圓滑奢遮的人物。上班?李解一個激靈,他想起來了,下午還有個領導的會,這下完了。
兩個和尚在李解身邊一左一右站定,手中掐了一個佛印,就聽一聲大喝:唵,李解隻覺耳邊一震,一段佛經在耳邊響起:魔境現前,汝不能識,洗心非正,落於邪見。或汝陰魔,或複天魔,或著鬼神,或遭魑魅,心中不明,認賊為子。。。。。
李解眼前出現飛天,佛女,漫天的花瓣,大鵬,龍,夜叉,修羅,各種珍奇異獸在天際飛舞,大光明照耀一切,眼前似乎有一尊大佛帶著煌煌天威一遍一遍的問自己,汝是何妖,汝為何怪,皈依我佛,得去彼岸。
李解的眼神開始迷離,大量的金光開始湧入身體,這時,腦海中一股氣息突然迸發,李解隻覺腦中一涼,一股奇怪的湧動向四周發散開來。
全想起來了,李解想起來自己是誰,他穿了,光榮的入伍時髦的穿越者大軍,一個經過三年備考,五年實戰終於成功上岸,抱上了十八線小縣城的鐵飯碗的小鎮做題家穿越了,卻穿越到一個地主的傻兒子身上,原身的記憶除了飯好吃,鼓好玩,管家好凶,被人打很痛之外,一點點有價值的信息都沒有辦法提供。
做為地主家唯一的傻兒子,李解在這個世界名字依舊叫做李解,這個世界的穿著類似於中國古代清朝以前的樣式,至於哪個類型不好判斷,但是通用語是漢語,隻不過口音比較怪異,摻雜著一些陝西河南或者山西口音,如果不是李解上輩子有過在三省交匯的地方生活了近三十年的經驗,也不會在三五天之內掌握交流語言。
在他開口說話不久,家裏的奴仆露出了極為怪異的表情,於是就有數人以極快的速度外出尋找外出辦事的李大地主。
從來不開口說話的傻兒子居然開口說話了。
外出數日未歸的李大地主進家門後的第一個反應不是老淚縱橫,念叨著蒼天有眼,拉著傻兒子抱頭痛哭,而是抄起一根木棍,大喝一聲:子不語怪力亂神,何方妖邪膽敢放肆。李解被李大地主一棍直擊腦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隱約間聽到李大地主說道寺廟,道觀,妖邪之類的話。
想到這裏,李解突然覺得自己好累,眼前卻是一黑,整個人倒在了地上,人事不醒。
此時小院中氣勁四溢,李解身上的繩索寸斷,口中的抹布也被震了出去。
明澄明光被氣浪推出一丈開外,李大地主和曾希平也被這一幕驚的是目瞪口呆,“浩然氣,儒家浩然氣,你們誰見過傻子身上有浩然氣?道祖在上,這是我還沒睡醒麽?”
李解醒來的時候臉前依舊是李大地主那張神似土匪的大臉,這張臉上帶著三分關切三分欣喜三分坦然和一分焦慮。
“醒了,醒了。”李大地主的大臉懟的更近了,李解有些畏懼的向後縮了縮。
“醒了便好。”李大地主身後響起了一道溫和的聲音。“切莫嚇著孩子。”
李解透過李大地主的那張大臉,看見房中站著一個中年男子,身材消瘦,頭發用一根木簪隨意的盤了起來,眉毛濃黑而整齊,雙眼閃閃有神,鼻梁堅挺,方正的國字臉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嘴角掛著一絲笑容,仿佛萬事皆在掌握之中。
李解有些懵,不知如何開口。
“這是我大哥。”李大地主對著李解道,“今日我和你講清楚,你小子不是我親生的,但是大爺我養了你十幾年,我不想問你小子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也別問大爺我是怎麽回事,我隻是問你一句,你認不認我這個老子?”
“猴子,孩子剛醒,你這是要做什麽?”
李神侯對身後男子的質問絲毫不理,隻是盯著李解繼續說道,“我名李神侯,你若認我這個爹,那麽你就是我兒子,若有人傷你一根汗毛,做老子的我就要他全家整整齊齊,你若不認,你我也算相識一場,如今在夫子府上,我求夫子送你一場造化,自此江湖相見,兩不相欠。”
李解大腦飛速的轉動起來,要不要這麽刺激,自己第一次醒來被雞血潑了一臉,第二次醒來醒來就要直接要認個爹?
話說這個爹看起來長得確實不怎麽樣,但是土匪一般的老爹從前身支離破碎記憶來看,對自己還算不錯,糖總是這父親給的,原身不多的快樂記憶也是這老爹給的,自己既然占了別人的身,那別人的恩總是要還的。
再說自己剛剛剛穿越,不能顯得格格不入不是,當下李解拿定主意,卻發現一句爹如何也叫不出口,隻能點點頭,輕聲說了一句“我願意。”
李神侯頓時眉開眼笑,“我的好大兒,你且好好休息,不要亂跑,我隨你大伯出去辦點事情,等你爹我回來給你說上十門八門親事,討上十個八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好好的給咱老李家開枝散葉。”
好質樸的地主階級邏輯,好優秀的地主階級想法,好開心的地主階級生活。李解心道,這爹不錯,能處。
李神侯身後的中年人無奈扶額,對著李解道,“我名齊誅,你且稱我為大伯吧,你安心在此修養。不日夫子將召你相見,切記,夫子說什麽你就應什麽,這就是你的大造化。”
李解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目送李神侯和齊誅二人出了房門,腦中思緒萬千。
自己不是被綁著麽?不是妖邪麽,怎麽突然之間這麽大轉折?這中間到底出了多少事情?
對於認李神侯為父,他也說不上排斥,想到李神侯要給自己討上一堆媳婦,沒來由的傻笑起來。
但是一想到自己穿越來的,想起了前生父母,瞬間情緒就開始低落,腦子又不受控製的想到穿越眾拿到的娶妻劇本,極少有一帆風順的,什麽退婚流,贅婿流,惡毒女主女配流,霸道公子流,虐戀流,瑪麗蘇流等等等等,一時間有些呆滯,又想到剛剛自己回答李神侯的時候竟用了我願意三個字,臉上頓時臊了起來。
我願意這三個字怎麽那麽像是結婚的時候說完山盟海誓之後的那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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