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沒有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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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雖然堂間有不少年輕弟子,林風看見這些人的第一眼,就感覺暮氣沉沉。
    對宗門來說,這並不是一個好的征兆。
    “就是他?”
    雪神宗宗主和一眾長老端坐,林風沒有辦法自行活動,那弟子隻能一直攙扶著他。
    刑罰長老洪涯道人聲若洪鍾,一聲質問,便讓林風感覺到腦門發蒙,對方使用了惑神法門。
    “長老,這人神魂十分虛弱,還請長老收了神通!”
    這弟子硬著頭皮求情,眾人有些意外。
    “虛弱?”
    聖女驚訝出聲,看著林風額間的傷口。
    “這?這並非弟子動用私刑,當時弟子也不知他如此虛弱,一時不察,讓他摔倒,是弟子失職。”
    要吃人一樣的洪涯道人,臉色這才好看一點,聽這弟子說了緣由,那聖女也沒再說話。
    “哼,雪婆婆感應不會有錯,來啊,布聚靈陣!”
    幾位雪神宗弟子魚貫而入,站定陣位,打下陣材,瞬息間,聚靈陣就開始運轉,洪涯道人走到這陣法外,仔細盯著林風。
    扶著他的弟子不得已,隻能出來,感覺到自己體內好不容易積攢的力氣一絲絲抽離,林風一臉苦笑,便隻能僵著表情,他著實連調整表情都沒力氣。
    眾目睽睽之下,雪婆婆堅定的神色變得疑惑起來。
    “難道真的錯怪他了?”
    她話音剛落,洪涯道人一拍額頭。
    “是我老昏聵了,一直是我們質疑,還沒讓他開口說話!”
    陣法散去,洪涯道人就要給林風療傷,可任他使出各種辦法,那柔和的靈力就是不被接納。
    當著這麽多人,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又不能當著弟子們的麵說自己不行,不一會兒,就憋得老臉通紅。
    平日裏他脾氣火爆,性格要強,當著眾弟子的麵,雪神宗的長老們也隻是憋住笑意,打算等一會兒再給他解圍。
    聖女起身,就這麽走過去,手掌中誕生一團柔和的水靈力,拉起林風的一隻手,緩緩渡了進去。
    這?
    諸位長老心頭一跳,雪神宗宗主青陽子揮揮手道:“既然他身體虛弱,那就等他修養一段時日再問,百宗會盟已經發生,無極觀可能會派人前來詢問,師妹,此事你去處理,就這樣,先散了吧。”
    眾弟子離去,洪涯道人起身,看看地上二人,又看看老態龍鍾的青陽子。
    “我法力特殊,他要麽是窮凶極惡之人,要麽是身負大德之人。”
    聖女緩緩開口,洪涯道人接過話頭。
    “可他這年紀不過二十來歲,大凶大德,與他何幹?”
    主要的是,林風體內沒有修為,哪怕是儒道讀書人,心中也有浩然氣才對。
    “所以,我覺得這個人很奇怪!”
    聖女皺眉,雪婆婆道:“但當時異象,確實伴隨他而來,那血雲大惡,被雷光湮滅,他脫身其中,若是聖德,如何會被天罰追殺?”
    兩個可能性擺在眼前,林風自身孱弱,古板的雪神宗老人們,不敢殺錯,也不敢犯錯。
    “打又打不得,放又放不得,聖女也無感應,各位師兄,不如把他安置在天獄,等他恢複,再來問過,無論他是何方神聖,總也不能,躲過搜魂之術。”
    無風子緩緩開口,眾人點頭。
    “也罷,值此多事之秋,小心為上,洪涯師弟,此人交給刑罰堂看管。”
    似乎每一個雪神宗長老都各行其是,青陽子隻是負責調度,沒有其他事商議,垂垂老朽的人們漸漸散去。
    迷迷糊糊中,林風被帶到一處雪峰頂上,峰頂平坦,鑄造數十個高台,每個高台上都囚禁著一個修士,有人族,有妖族,也有鬼氣纏繞的冥土之人。
    素聞雪神宗避世不出,宗門高人固守教條,古板得很,各位前輩,你們知道我還沒說話,倒是聽我說完啊。
    滿腔無奈,他看著憑空生出的鎖鏈穿插在自己的身軀之中,放眼群山,隻能大致猜測出這裏是天然陣勢的中央,用來壓製囚犯。
    血液流轉都被無形的力量禁錮,精神和力氣都在緩緩恢複。
    略微愕然,他看見幾隻威風凜凜的金雕撲下,它們大口大口地在化出本體的妖族身上撕扯著一條條血肉,塞滿一嘴後,振翅飛走,看樣子,是叼回去喂養幼兒。
    一聲聲慘嚎就在耳邊,天獄刑罰的殘忍,不用多言。
    “啊,別過來!救命!”
    有幾個冥土之人被血色禿鷲盯上,惶恐之下,他們幻化出惡靈本體,鼓蕩不息,可這些禿鷲就像有某種特別的神通,每一次都能精準地啄食他們的神魂。
    清脆的咄咄聲傳來,冥土之人痛得發不出聲響,雪風吹拂,林風聽著這詭異的咄咄聲,頭皮發麻。
    這種痛苦,生死兩難吧?
    他隻是純粹覺得這樣的刑罰太過殘忍,兩隻禿鷲轉動著詭異的血眼看向他。
    “兩位別誤會,我隻是覺得看著都疼,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禿鷲撲來,林風別過頭去,緊緊閉上眼睛。
    “完了!”他以為它們衝著他去,慘叫卻從另一側響起。
    “啊,你這該死的雜毛鳥!”
    右側傳來慘叫,他睜開一隻眼睛望去,才發現這人居然能在鎮壓之下保持人形,實則自身是一頭牛魔。
    由妖入魔,這樣的異種十分罕見。
    咕咕!
    耳畔傳來令人神魂暈眩的聲音,林風完全睜開眼,他的左側,一隻禿鷲停在虛空鎖鏈上,偏頭看著他。
    這麽近的距離,隻是對望一眼,他就渾身冰涼,另一側的牛魔被禿鷲撕扯吃掉一條又一條的血肉,整個背部傷痕累累。
    眼前的禿鷲一動不動,他心虛至極地轉頭,假裝它不在。
    “別讓老子脫困,否則我一定會抓了你的小鳥,吃了你的鳥蛋!啊!”
    牛魔發狠賭咒,那禿鷲血紅的雙眼閃過人性的憤怒,下嘴更狠。
    它不再以進食為目的,就是利用尖利的鳥嘴撕扯,牛魔肌肉隆起的後背血淋淋一片,一條條血肉倒掛,就像農家風幹臘肉。
    雙眼暴突,牛魔還在發狠,似乎這樣大聲咒罵能減輕一點疼痛。
    “這位、牛魔老哥,好漢不吃眼前虧。”
    痛得大喘粗氣,牛魔一下住嘴。
    “好漢不吃眼前虧?該死,怎麽沒人教我?”
    怒瞪的銅鈴雙眼一下平靜,牛魔就像學到了新知識,不咒罵,也不發狠了,而是雲淡風輕地回頭看著不斷撕扯的禿鷲。
    “來來來,小鳥兒,背上的血肉不好吃,吃這個!”
    他要揮動強壯的手臂,可鎖鏈嘎嘎作響,並不允許。
    “看來這些老家夥並不同意,你要是覺得好吃就多吃點,要乖啊。”
    牛魔臉上帶著笑意,半點痛楚也無,就像哄孩子一樣對禿鷲自言自語。
    “這牛魔,是個狠人!”
    誰能忍得住身軀和神魂同時被摧殘的劇痛?
    無論牛魔怎麽說話,那禿鷲似乎隻是完成任務一般,折磨他一陣後,叼著兩條血肉飛走了。
    其他猛禽也離開了,此起彼伏的痛哼傳來,一層層的戾氣從這些囚犯的身上蕩開,被連接他們的鎖鏈吸收。
    讓他意外的是,有一個冥土之人,麵對鎖鏈鎮壓和金雕啄食,他都保持著人形不發一言,血水順著他散亂的頭發一滴滴落下,被地麵的陣紋吸收。
    這雪神宗,怎麽會囚禁這麽多的冥土高手?
    心頭一緊,林風想著冥土和妖族的兵鋒才到楓葉城,有些意外。
    那人如有感應,緩緩扭頭,看向他。
    這頭發掩蓋之下是一雙怎樣邪惡的雙眼啊,以林風自身特殊,也生出一股驚慌。
    “你是誰?”
    這沙啞的聲音猶如來自地獄深處,離那麽遠,他都覺得此人的聲音烙印在自己的心湖之中。
    “你管我是誰!”
    此人血痕交錯的臉上爬起詭異的笑容。
    “你不是人,莫非也和我們一樣,為了雪神而來?”
    “笑話,除了那不自量力的冥土之主,天上地下,誰敢自稱為神?”
    “嗬嗬嗬,對,你們不敢,所以,你們都是螻蟻!”
    對方的言語,讓林風如聽真言。
    他沒想到被鎮壓在此,此人居然還能麵不改色地使用神通,心裏暗暗警惕,無畏毫不退縮地與之對視。
    “螻蟻?爾等也不過是眾生負麵,豈不是螻蟻也不如?”
    “不,不,不,眾生向善之心有限,心底的貪婪惡欲無限,我們遠比你們強大,你們隻能在本心的注視下瑟瑟發抖。”此人就像在陳述一個無可辯駁的事實,語氣篤定而自信,言語之間眼神幽遠,似乎已經看穿眾生。
    不等林風反駁,此人接著道:“爾等修行,對天乞憐,人人皆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視內心的如虎,滅情絕性,六根清淨,為求長生而滅絕真我,即便獲得長生,也是別人的走狗!”
    他感覺此人說的很對,卻又覺得哪裏不對。
    “是嗎,我人間孕育萬象,魔宗鬼道修行,照樣直視人心,卻也不曾如你們一般殘暴無道,世間大道,陰陽平衡,你們為禍人間,將來冥土崩壞,你們又在何處落腳?”
    雪神宗聖女飄飄而來,少女靈動,直視此人。
    “嗬嗬!”
    看見她來了,此人一下沒有了和林風辯論的興趣,低頭閉眼,開始打坐。
    “喂,你叫什麽名字?”
    “我?林風!”
    “看來你是真的無知無畏,你居然敢看他的雙眼?”
    “他的雙眼?有什麽了不起,看了就看了。”
    林風無所畏懼的態度讓少女噗嗤一笑,那人頭發下的臉皮一抽,終是沒有出聲。
    “血鷲沒有吃你,看來你身上真的沒有邪氣,安心修養吧,等你恢複,長老們就會放你離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