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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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束幽堂今日有些奇怪,幾個大漢守在學堂門口,看似普通,卻腳蹬官靴。還有一名中年男子在學堂裏觀察著什麽。蘇衍一邊疑惑著,一邊進去。
    此人七尺之軀,身材挺括,眉目堅硬,氣勢如虹,品級應該不低,隻是,此人過來又是為何?
    長孫熹撥開人群過去,欠身問安,“侄女見過叔叔。”
    蘇衍驚了一驚,此人竟然是長孫無爭,長孫越的父親!
    長孫無爭看了眼另一邊的長孫越,眼中隱隱透著慍怒。他問蘇衍“你就是掌事親自接回來的女先生?”
    “正是晚輩蘇衍。”蘇衍行禮道。
    “蘇先生不必緊張,今日過來不為公事,隻是剛赴完澤淵長老的宴,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想請教蘇先生。”
    “大人客氣了,晚輩定知無不言。”
    長孫無爭信步到蘇衍的書案邊,隨手拿起一本書籍,看到‘江湖速成’四字,不由得震驚這個蘇衍,竟然教學生讀這種旁門左道!
    心中升起一股反感,對蘇衍最後的仁慈也被消磨掉了。他道“昨晚,你與學生出入勾欄,可是真的?”
    蘇衍這才明白了前因後果,感情昨晚她們去盡了興,被人瞧見,作了憑證,告了這狀!
    “如大人所聞,確有其事。”
    長孫無爭有些意外,她這承認的態度倒是誠懇,隻是…行事卻實在不光明磊落,繼續問她“蘇先生身為束幽堂先生,難道不知去那種地方會影響書院風氣?”
    “大人誤會了,晚輩去雲來閣是見一個人,並不是去飲酒作樂。”
    長孫無爭挑了挑眉,將書籍合上,“據聞,你回來時已經是子時了,子時是宵禁,若傳出去恐怕不太好吧?”
    長孫熹添油加醋道“叔叔,蘇先生可不僅僅是去青樓這麽簡單,據說蘇先生以前不過是個酒館的夥計,侄女實在是奇怪,向來書院的先生的都是出自名門正派,怎麽著也得是進過私塾,學過四書五經的,為何要在蘇先生這兒破了規矩?”
    “混賬!”長孫無爭怒斥,“掌事選的人便是尚書大人認可的,你有什麽資格議論?”
    長孫熹可沒什麽怕的人,除了他爺爺,也就對這個叔叔有點畏懼。此時被叔叔責罵,一時不敢言語。蘇衍心中感激,但是該解釋的話還是得說清楚。隨即道“昨晚我確實去了雲來閣,也確實在那裏遇見了長孫越和錦倌,但絕非大人認為的那樣。昨晚我是去赴一個朋友的約,恰巧在路上遇見了兩位學生,見他們走得精疲力竭,便領著他們進去喝了口茶,但並未讓他們久留!而我與朋友聊了半柱香的時間離開後也離開了,並未子時歸。”
    長孫無爭眯了眯眼,顯然是不信任她的,尤其是在看到那本書籍後。他追問“見誰?”
    蘇衍頓時被問著了。難道說是言真?人家可是戰神,若真的把他供出來,自己不就成了書院的風雲人物!而且…誰會相信堂堂大將軍會主動邀請一個初來若水的人喝酒聊天?自己的過去不就……
    錦倌見蘇衍遲疑,心知其的難處,連忙解圍道“學生看見了,是房掌司!”她心想,說房掌司總比大將軍的名字來得讓人信服,而且大家都心知肚明,房掌司本就對蘇先生有意,早在房掌司領著蘇先生進斷雲軒的時候就已經傳遍了,隻是蘇先生自己不知情罷了,自己何不順水推舟,成了他倆的緣分!
    蒙在鼓裏的蘇衍沒想到她會這麽說,不由得愣在原地。長孫無爭也有些驚訝,對於西樓他有耳聞,曾在歌王府借住幾年,不是和佛柃有情有義麽,怎麽今日卻……
    錦倌不會說謊,想來也是實情。既如此,也沒必要再刨根問底,隻告誡了幾句便要離開,此時長孫熹突然攔住了他。
    “不管見的是誰,蘇先生去了雲來閣就是事實,青樓是汙穢之地,她不僅自己去,還讓學生進去,書院從不允許有這樣的事發生,叔叔應該上報尚書大人,嚴懲不貸!”長孫熹好不容易抓住這個好時機,依然不肯放過。
    長孫無爭有些為難。院規中確實有這樣一條,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早被廢棄,隻是一直未有人破壞過,便仍舊留著罷了。長孫熹此時拿院規說話,他突然為難了。
    一邊是左卿帶來的人,還與西樓有關係,一邊是院規…長孫無爭伸手摸了摸下巴,“確實有這樣的規矩。”
    長孫熹得意之色溢於言表,她早料到身為刑部尚書的叔叔不可能不遵守國法。
    蘇衍看到長孫無爭的遲疑,心中暗罵長孫熹一句,道“大人,雲來閣雖是青樓,但並沒有發生過殺人放火的事,那裏的人也都是迫於生活才淪入風塵,與我們除了出身以外有什麽差別?不過我身為師表,觸犯院規、不為學生做表率確實是我的失責,大人大可以稟報上去,我絕無二話。”
    長孫越一聽蘇衍要承擔後果,心中焦急萬分,也不知哪兒來的勇氣,擋在蘇衍身前說道“父親,院規是死的,人是活的!蘇先生沒有傷天害理,你不能治他的罪!”
    長孫無爭對女兒的勇敢很是意外,但是…院規就是院規,蘇衍確實觸犯了,他既然發現了便不能坐視不管,而且就算他不去稟報,按照長孫熹對蘇衍的憎恨,她也定會有辦法向墨斐告密…倒還不如自己處置了,不至於將這事情鬧大。
    “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倒不至於稟報墨大人,我刑部也不能插手書院的事,就交給副掌事處理吧。”說罷,便要離開是非之地。
    長孫熹一聽是讓左卿處理,氣不打一出來,正要繼續糾纏,突然一股強大的氣場直逼束幽堂而來,塵煙散去,顯露出一個人的輪廓,身形消瘦,一頭烏發隨風放肆飛揚,肩膀上一把砍刀光澤淩厲,似乎能瞬間將人劈成兩段。
    長孫熹急忙擠出人群,多年不見,她以為言真會對她如從前一樣疼愛,可在看到他那一身紅袍妖冶,臉色冰冷時心頭一寒,那許久的期待和興奮刹那間被擊碎。
    眾人卻沒發現長孫無爭和長孫熹的驚容,隻顧著自己花癡,哈喇子都快淌了一地。
    言真緩緩走近蘇衍,“昨晚蘇先生見的人是我,偶然碰到,覺得十分有緣,便閑聊幾句罷了,舅舅不必去稟報,何苦讓掌事麻煩。”話說得十分恭敬,麵上也端得十足禮貌,但長孫無爭那厚重的官袍內的背上,卻滲出了一顆顆汗珠。
    “正如長孫熹所言,蘇先生的確觸犯了院規,若現在息事寧人,日後此事發酵,傳了開去,不管是對書院還是她自己,百害而無一利!現在去承擔後果還為時不晚,別等到尚書大人更或者陛下怪罪下來,鬧得不好收拾。”
    “舅舅不必杞人憂天,我好歹為陛下守住了邊疆,陛下難道會追究此事?就算追究下來,我言真還擔得住。”
    長孫無爭是識時務者,懂得該收場的時候就沒必要再糾著不放,何況自己本來就無意為難。便自行離開。
    關心蘇衍的紛紛長舒了口氣,巴不得她倒黴的一個個失望透頂,這裏自然包括長孫熹,她一把扯開蘇衍,又狠狠推了把,“你早就料到了?你什麽居心?!”
    居心?蘇衍有些摸不著頭腦,明明是她挑起事端,怎麽反過來怪自己!言真見到蘇衍被推搡,頓時來了氣,蘇衍倒不在意,拍了拍被她碰到的地方說“這話說的,明明是你表哥自己來幫我解圍,我如何料得到?”
    長孫熹活了十幾年,一直被人捧在手心,看到她的人都怕她,還從來沒有出現過像蘇衍這樣敢頂撞的人。她揮起手掌要打下去,卻被蘇衍握住,用力甩了開去,長孫熹吃痛,眼淚都落了下來,可憐巴巴地看向言真,正懷著萬分的期待以為表哥會心疼她,沒想到他看都不看她。隻見言真拉過蘇衍的手,笑著說“吳國剛進貢一件稀奇的東西,我從萬朝房拿了來,帶你去瞧瞧。”
    蘇衍猶豫地看了看長孫熹,言真卻毫不猶豫的一把拽過去,扔下了身後一群學生,瀟灑而去。
    長孫熹簡直快氣瘋了,大跳起來一拳砸在柱子上。周圍的人都不敢去安慰,隻有苒嬰過去拍了拍她的後背,“你沒事吧?”
    她瞪了她一眼,“你幹的好事!”
    苒嬰慚愧道“我也沒想到大將軍會突然出現。咱們就算了吧,她也沒惹你,你何必去惹她?你也看見了,她現在都有大將軍保護了,你能怎麽去動她?”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她氣就來,“她區區蘇衍如何能與我比,又拿什麽跟我鬥?表哥隻是一時糊塗,等看清了我與他之間的區別,早晚會回頭。”
    “可是…”
    “可是什麽!你怕了?她不過是個鄉下來的野丫頭,仗著點蠻性子和左卿就目中無人不把我當回事,哼!等著吧,我不會就此罷休!”
    苒嬰極度不安,卻又不知如何拒絕她的命令,更無法阻止她的荒唐,暗暗歎了歎氣。
    一旁觀察很久的孫子良戳了戳錦倌,說“看吧。”
    “看什麽?”
    “長孫熹啊!你想,長孫大人平白無故的怎麽會來束幽堂,他是刑部的,管不著這裏,什麽赴澤淵長老的約都是借口,一定是長孫熹挑撥,長孫大人擔心長孫越受蘇先生影響,才會來此!”
    “哦!原來如此。”錦倌恍然大悟,“這個長孫熹,一天不幹壞事就皮癢,真恨不得修理她!”
    “你可別瞎來!人家好歹是長孫家的掌上明珠,你別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咱們還是各家自掃門前雪,別多管閑事。”
    錦倌一臉不悅地推開孫子良,“你這個膽小鬼,離我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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