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宗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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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構是天下兵馬大元帥,柳沅理所當然的認為,這麽大的軍事行動是趙構指揮的,然而跟趙構沒有一毛錢的關係,宗澤、王彥率領的均是兩河義軍,屬於民間的自發組織,韓世忠雖然是元帥府的前軍統製,卻隻帶了麾下一千步卒,行動沒有向元帥府匯報,而且他跟宗澤、王彥不一樣,他是偶然來到此地的,事先沒有商量。
    宗澤和王彥則是事先商量好了,要從韓張鎮發動奇襲,營救二聖。
    宗澤身體抱恙,沒有來,領兵的是兒子宗穎,兵馬也有限,河北大盜王善死在皇陵之後,流寇被宗澤收編,精簡訓練,最後隻留下一萬步卒和兩千騎兵,兵馬12000,王彥的八字軍有兩萬左右,加起來三萬兵馬,相較於以前零零散散的遊擊戰來說,確實是最大的一次軍事行動。
    三萬兵馬匯合之後,駐紮在韓張鎮外,除此之外,還有韓世忠的一千步卒,水秀士柳沅的四千雜牌軍。
    宗穎打探到鎮子裏另有兵馬,約定在鎮子東頭的戲樓見麵,宗穎、王彥、韓世忠、柳沅悉數到場,四個人彼此對視,都有些陌生,坐下自報家門,然後詢問對方的意圖。
    王彥是個爽快人,指指宗穎說道:“我與宗爺爺早有約定,要發兵營救二聖,金軍已經走到大名府,再往北就不好下手了,這是最後的機會,成與不成就看這一次。”
    “韓統製你呢?”宗穎問。
    韓世忠有些臉紅,同樣是武將,人家為了國家大事奔走,他呢,他是來找刑無疆算賬的,一個是為了個人恩怨,一個是為了複興大宋,格局高下立現,韓世忠不好意思說自己此行的目的,抱拳道:“韓某當然也是來營救二聖的!”
    說罷他們三個齊齊看向柳沅,柳沅倒是實誠,把自己跟刑無疆結仇的經過說了一遍,表明自己沒興趣摻和他們的事,但也不會阻撓,旋即帶人離開了。
    剩下三人開始商量如何調兵遣將。
    總兵馬三萬五不到,大多是步卒,配備的兵戈鎧甲都很一般,士卒的素質也一般,正麵作戰不是對手,救人更是難上加難,韓世忠提議分兵兩處,摸清金兵的糧草虛實,一波人燒糧草,一波人夜襲敵營,趁火打劫或許有機會。
    宗穎哂笑:“韓統製也別把金兵看的太高了,據我觀察,金兵沒有傳聞中的那麽神,茂名山的嶽三郎你們知道嗎,區區一介草莽都能滅掉拔離速的五千騎兵,難道咱們還不如他?”
    “宗公子既然提起他了,我想問問,那嶽三郎是怎麽獲勝的?”
    宗穎不知道他怎麽贏的,也不在意,語氣相當不屑:“兵者詭道也,不管怎麽贏的,總離不開一個詭字,韓統製打仗多年,該不會連這也不知道吧。”
    大宋有以文馭武的傳統,文官自認為身份高人一等,沒上過戰場也敢對武將指指點點,宗穎曾在太學裏議論過朝政,也沾染了這種習氣,韓世忠嘴笨,說不過他,礙於他爹宗澤的麵子,也不好當麵斥責,悻悻地別開頭,不吱聲了。
    宗穎便道:“金國以疲憊之師南下北上,已是窮弩之末,依我看,完全可以在正麵戰場上擊潰他們。”
    王彥問:“這是宗留守的意思還是你自己的意思?”
    “父親已經把指揮權交給我了。”
    “不包括我們的吧?”
    “包括。”
    兩河義軍不管什麽來頭,大多尊奉宗澤為首領,王彥的八字軍也在內,如果是宗澤親自領兵,大家都放心,但是宗澤沒來,來的是個乳臭未幹的後生,王彥和韓世忠互相對視,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安。
    韓世忠又提出一個折中的策略:“宗公子非要正麵應戰也不是不可以,倘若贏了,也能破掉金兵過萬不可敵的神話,讓我大宋將士恢複信心,但在這之前,能否給我一支兵馬,先去探探金兵的糧道?”
    宗穎大手一揮:“不必,我手下的斥候已經探明消息,金國糧草告急,正在大名府一帶四處打草穀,大名府被他們糟蹋的不像話,哪還有糧食,他們走不了,也沒有糧食,機會擺在眼前,一波強攻就能拿下。”
    “可是……”
    “二位還有什麽異議嗎,如有異議,可以寫信給我父親。”
    信箋一來一回,少說也要四五天,到時候宗穎早就調動兵馬開戰了,他這是在堵住王彥和韓世忠的嘴,兩人欲言又止,最終默默地歎了口氣,什麽都沒說。
    兵貴神速,翌日清晨大軍開撥,沿著金兵走過的路線急行軍,直奔大名府,宗穎頭一次領兵,感覺自己意氣風發,牛逼了,從來沒有穿過鎧甲,這次居然穿了一身明光鎧,那鎧甲40多斤,尋常武夫或許可以承受,宗穎這種文人不行,頂著大太陽,悶出一身汗,坐鎮中軍走了兩裏地,就要停下休息,理由是鎧甲不合身。
    三萬大軍走了不到十裏地,就又安營紮寨休息了。
    形同兒戲。
    宗澤的大名掩蓋不了兒子的無能,這樣下去不行,休息的時候,王彥找到韓世忠,私下裏問道:“韓統製,你打仗也有些年了,依你看,這一戰會是什麽結果?”
    韓世忠笑了:“用那些文人的話說,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咱們大宋的曆史上,又不是沒有這樣的事,童貫什麽下場,宗公子大概就是什麽下場。”
    童貫在趙佶當皇帝的那些年裏,掌控著西北軍,一個太監,把紀律嚴明的西北軍糟蹋了一遍,害死了多少將領,隱瞞了多少失敗,西北軍沒人不恨童貫,無能又自大的人掌兵太可怕了。
    此時宗穎有點童貫的風範了,這可不是什麽好事,韓世忠可以一笑置之,反正他就一千兵馬,王彥不行,王彥帶來了兩萬精兵,倘若葬送在這裏,半年的辛苦就白費了。
    於是他留下一封書信,謊稱洛州軍情告急,乞求援助,然後把自己的兵馬帶走了。
    剩下一萬出頭的步卒是宗穎自己的,想怎麽折騰隨你,不陪你玩了。
    宗穎得知消息之後,氣的大罵:“王彥老匹夫違反軍紀,擅自逃竄,按律當斬!”他好像忘了,頭一個違反軍紀的是他自己,穿明光鎧騎馬太累,就讓三萬人陪著他休息。
    他這個逼,裝的很有水平,嶽誠都得向他學習。
    不過懲治王彥之前,他是不是應該按照軍法先把自己捆在樹上,鞭笞一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