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兩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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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貴也沒說錯,遠的不提,單說湯陰縣的縣令劉晉,在任時沒少作威作福,他一年納一個小妾,小妾均是良家,同意了還好,倘若不同意,隔天就有衙役登門,尋個莫須有的罪名,把那小妾的家人拉去縣衙,痛打三十大板,關起來,托人不管用,銀子也不好使,直到他們幡然醒悟,應該把閨女送給縣老爺暖床,才能脫罪。
程崗村隸屬於湯陰縣,村裏也有閨閣少女被劉晉選中,鬧的一發不可收拾,早就不是什麽秘密了。
劉晉是怎麽為非作歹的,嶽飛應該比王貴更清楚。
但是嶽飛認為,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宋庭固然有很多貪官汙吏,廉明的清官也不少啊,不能因此歸罪於皇室吧,而且現在國難當頭,理應一致對外,驅除外敵,再說家事。
孰大孰小,孰輕孰重,分不清楚嗎?
嶽飛覺得王貴有失偏頗。
王貴則是認為,嶽飛為了前程不擇手段。
兩人唾沫橫飛的辯論半天,誰也說服不了誰,嶽飛一氣之下離開大名府,臨走前說:“你不給糧草,我自己去找糧草,自此以後,你我再無同鄉之誼!”
這是要絕交嗎,好啊,絕交就絕交,誰怕誰,不過占理的不是你,王貴扯著嗓門大喊:“別忘了你家院子裏那口水井還是我幫忙挖的呢,人常說吃水不忘挖井人,敢跟我說絕交,忘恩負義!”
嶽飛氣的臉膛通紅,二話不說,打馬飛奔三百多裏,一口氣跑回相州老家,衝進王貴家裏,抄起鐵鍬挖了一口井,算是還給他的,從此以後兩不相欠!
王貴他爹王老爺子都看懵了,這是幹嘛,家裏已經有一口井了啊。
說歸說,鬧歸鬧,正事還沒解決。
嶽飛扛著鐵鍬,悶悶不樂的往家走,身在程崗村,心卻落在三百裏之外的大名府,滿腦子都是大宋皇族被金人處斬的畫麵,還記得少年時,在家讀書習武,娘親時常教導他,好男兒誌在四方,精忠報國,立威邊疆,才算男兒郎的真本事,他一直謹記在心,恰逢亂世,也正是他施展拳腳的時候,可惜出去闖蕩了一年多,什麽也沒做成,家門就在前方,回家老娘若是問起,怎麽回答?
念及此處,愈發的憋悶,鐵鍬插到路邊的大樹下,仰頭歎了口氣,竟有些傷感。
忽然聽見一陣孩童的嬉笑聲,從遠處的白樺林裏傳來,嶽飛暫時不想回家,閑庭信步的走入林間,循著嬉笑聲,看見兩個剛剛及笄的少年少女正在做遊戲。
旁邊蹲著個俊朗青年。
背對著他,感覺年紀相仿,背影有些眼熟,具體是誰,卻想不起來了,那對少年少女他認得,一個是馬夫謝老九的孫女雪驄,一個是孫婆婆胡餅店的小麻團。
他們玩的遊戲很新奇,在空地上畫了幾個房子,扔石子,跳房子,小麻團天生體弱,單腳跳了幾下,不小心踩線了,雪驄拍手大笑:“你犯規了,該我了該我了!”
“胡說,我沒犯規,那是草鞋的繩子,又不是我踩的。”
雪驄叉起小蠻腰反駁:“鞋帶也是草鞋的一部分啊,鞋帶踩線了就是你踩線了。”
“哪有這樣的道理,你比金狗還蠻橫!”
“你才是金狗,你全家都是金狗!”
小麻團氣憤難當,手裏正好攥著石頭,抬手扔了過去,好巧不巧的砸到雪驄腦門上,那石頭雖然不起眼,卻是個用來劃線的尖頭石塊,棱角分明,尖端砸中雪驄的腦門,開了個口子,血流如注。
雪驄驚叫一聲,本來很生氣,拿開手一看,全是血,不禁嚇哭了,小麻團也嚇一跳,卻抵死不肯認錯。
兩人扭打起來。
這時,蹲在一旁吃瓜的俊朗青年懶洋洋的站起來,拉住他們兩個勸架,嶽飛這才看清他的容貌,竟是三哥嶽誠,嶽誠把他們倆分開,訓斥道:“吃個瓜都不安生,好端端的怎麽又打起來了?”
雪驄抹著眼淚,指指自己的額頭:“他耍賴,還用石頭砸我。”
“我沒有,跳房子的規則裏沒說鞋帶踩線,我沒犯規,她偏說我犯規,還罵我全家,三郎你說過的,被人欺負了就要還手,不然就像大宋皇帝一樣被人嘲笑一千年,我還手了呀!”
小麻團居然說的挺有道理。
眼看雪驄哭個不停,白淨的額頭都染紅了,嶽誠掏出手絹給她擦了擦,上了點金瘡藥,然後勸道:“我說的那是國家大事,你跟一個小姑娘還什麽手,她又打不過你,這不成了你欺負人嗎?”
雪驄說對啊,讓我打回來,撿起地上的石頭,非要把小麻團的腦門也敲破,小麻團頓時急眼了,躲到樹後麵叫嚷:“誰說她打不過我,我們倆勢均力敵,不能不還手。”
吵鬧半晌,誰也不讓著誰。
終究是小孩子,講道理沒用,最後嶽誠用一兜新鮮的櫻桃擺平了,兩人吃了百果園的櫻桃,言歸於好。
雪驄吃完之後,意猶未盡的舔舔手指頭,拽住嶽誠的衣袖問道:“聽說咱們大嶽國在大名府打出了好大的名聲,已經把國都定在那裏了,什麽時候封官啊,別忘了你答應過我,讓我當大官。”
小麻團嗤之以鼻:“傻子,皇後不是大官,是皇帝的老婆!”
“那,那也行啊,總歸是女兒家裏最大的。”雪驄比小麻團大一歲,而且女娃早熟,已經略懂人事了,回答的時候臉蛋泛起淡淡的紅暈,大概已經明白老婆意味著什麽了。
結果小麻團來了句:“三郎你別信她,她不是女娃,她是冒充的,有一次我看見她站著尿尿。”
雪驄支支吾吾:“你胡說,我那是……”
“那是什麽,哈哈,解釋不出來,三郎扒了她的褲子,她肯定有小丁丁!”
雪驄羞憤難當,照他頭上扇了一巴掌,扭頭跑了。
小麻團要追,被嶽誠給拽回來,盤問他到底看見了什麽,原來他們一起玩耍的時候,雪驄初潮來了,燈芯褲是黑色的,看不出來顏色,這年代也沒有生理知識課堂,小麻團什麽都不懂,誤以為她站著撒尿,尿到了褲子上。
真是個蠢貨,嶽誠正要給他上一堂生理知識,餘光瞥見一個冷峻的身影,回頭一看,竟是嶽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