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江湖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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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貓在樓梯的拐角處往外遠遠的看著。
    跪在地上那小夥子名叫陳晨,原本在附近一家中餐廳的後廚做配菜工作,一個月工資三千五包吃包住。
    可這小子不學好,下班過後開始跟著幾個一塊兒上班的朋友炸金花,剛開始的時候贏了不少錢,一時之間風華正茂,直接辭了後廚的工作,成天就泡在賭桌上。
    是個人都知道,賭狗是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很快這陳晨就輸了個精光。
    但賭徒的心裏想的不可能是安安心心好好找個班上,而是下一把老子一定能連本帶利的全贏回來。
    隻不過沒錢可上不了賭桌,經人介紹陳晨找到了花姐,前前後後在花姐手上一共借了十萬塊錢,現如今已經超過還款期限小半個月。
    陳晨本來是想逃回老家,讓花姐找不著,可他這點兒心思哪兒能瞞得了花姐這種老江湖。
    花姐的人早就已經盯上了他,見他腳底抹油想開溜,直接就是一頓胖揍過後給帶了過來。
    “寬限幾天?你也不去道上打聽打聽,花姐給幾個人寬限過?”
    站在陳晨身後的中年男子名叫仇九,說完直接從腰間拔出了一把匕首,抬手便扔在了陳晨身邊,接著說道。
    “花姐什麽規矩,不用我多說了吧?”
    我心頭一驚,看樣子今天這是要見血啊!
    我看見那個叫陳晨的年輕小夥子整張臉被嚇得慘無人色,渾身還有些微微發顫,像極了一隻落進深井裏麵,孤立無援可憐但又可恨的癩皮狗。
    陳晨顫抖著手,彎腰從地上撿起了那把匕首,我清楚的看見,他的眼神從剛開始的絕望,瞬間充滿魚死網破的怒火。
    我心道一聲不妙,本能的衝了上去。
    “花姐小心!”
    可我畢竟相隔還有一段距離,而那陳晨距離花姐不過兩米遠,隻見他抓起匕首惡狠狠的朝著花姐就刺了上去,這是要拉花姐一塊兒墊背。
    正當我覺得花姐避無可避的時候,仇九卻動如脫兔抬腿一腳踢在陳晨握著匕首的手腕兒上。
    陳晨手腕兒吃緊,匕首脫手而出,在空中翻轉好幾圈後又被仇九一把穩穩接住。
    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抓住陳晨的手腕兒摁在旁邊的桌子上,燈光下仇九手中匕首寒光一閃。
    在陳晨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中,鋒利的匕首直接洞穿了他的手掌,硬生生釘在了桌子上,血如泉湧。
    我看得眉角一擰,仿佛剛才那一刀就紮在我的手上。
    花姐扭頭看向我,沒有說話,但我看見她的表情神色如常,絲毫都沒有因為剛才陳晨的突然暴起傷人,而有任何驚慌。
    好像類似的事情她已經經曆了不知道多少次,對此早有預料,又好像是對仇九身手的絕對信任。
    我下意識的看了看仇九,這人抓著匕首的手青筋暴起,狠,這是我對他的第一印象。
    同時也讓我知道了,花姐更狠。
    “花姐,他是誰?”
    仇九眸光深邃的看著我,言語中表達著對我的不信任。
    花姐不慌不忙的回身坐在了椅子上,黑色絲襪包裹下的兩條大長腿交疊在一起,點燃一根兒煙,淡淡的說道。
    “你什麽時候,也這麽不懂規矩了?辦完事兒把人帶走,別髒了我的地!”
    花姐這意思是說,不該他打聽的,就別打聽。
    這個是在維護我,但我又不明白花姐為什麽維護我。
    照理來說,這種事情不能被外人看見,因為這些都是證據,萬一我回過頭報警,花姐和仇九都跑不了。
    我心中暗自思忖,或許是因為我剛才對花姐本能的提醒讓她心生好感,又或者她篤定我沒有把這些事情說出去的膽量。
    仇九也沒有追問,抬手拔出釘在陳晨手掌上的匕首,然後快如閃電的狠狠一剁。
    我清清楚楚的看見,陳晨被摁在桌上那隻手的小手指,直接被其根兒斬斷。
    十指連心,鑽心的劇痛讓陳晨雙眼充血,隨即委頓暈了過去。
    我站在旁邊像隻鵪鶉一樣一動也不敢動,眼睜睜的看著仇九像拖死狗一樣把陳晨拖了出去,隨意扔在了一輛麵包車上。
    然後又從車上取了條毛巾,擦掉桌上和地板上的血跡,又撿起陳晨掉在地上的那根小指頭過後,衝花姐點了點頭,剮了我一眼便徑直離開了。
    過了半晌,花姐給我遞了根兒煙,又指了指旁邊的冰箱對我說。
    “飯和菜都在冰箱裏,那邊有微波爐,熱一熱!”
    花姐語氣一如往常的平淡,對剛才發生的事情隻字未提,仿佛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一樣。
    不過我卻沒法兒像花姐這種老江湖一樣淡定,此時的我滿腦子全都是鮮血淋漓的駭人畫麵。
    我簡單將這些事情在腦子裏麵過了一遍,以前花姐在處理這些事情的時候,是不是也在店裏,這個我不知道。
    但今天花姐明明知道我在樓上,即便當時我並沒有下樓,這麽大的響動,我也不可能聽不見。
    那花姐的目的又是什麽?我想到了四個字“殺雞儆猴”!
    我和陳晨的情況其實差不多,都是因為錢,花姐這是在暗示我,不懂規矩陳晨就是我的下場。
    心念及此,我接過花姐遞過來的煙,點燃之後幹笑兩聲對花姐道。
    “花姐,我那個下午的時候態度有點兒不太好,我想起來了,封可念那單生意你說得沒錯,確實是六萬塊錢,不過還有三萬沒給結。等結了,我一塊兒給你!”
    親眼目睹什麽是殘忍過後,我是真不敢造次了。
    那陳晨欠了花姐十萬塊錢就少了根手指頭,我這欠了九十萬,那不得把手給剁了。
    反正我已經在心裏打定了主意,等把花姐的債還完之後,我就離她遠遠兒的,惹不起咱還躲不起嗎?
    花姐一聽“噗呲”一聲笑了起來,將手中的煙頭摁滅在煙灰缸裏,用一雙秋水明眸看著我。
    “怕我也剁了你的手?”
    我沒說話,算是一種默認。
    見我沒說話,花姐站起身青蔥玉指輕輕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說道。
    “江湖就有江湖的規矩!以後你就明白了!”
    說完起身居然做了一件與江湖大姐大的身份極其不符的事兒,打開冰箱給我熱飯去了。
    我那叫一個受寵若驚,哪兒能讓花姐親自動手,她這種人十指不染陽春水,誰知道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花姐……我還是自己來吧!”
    隨後花姐就告訴我微波爐還有燃氣灶怎麽用,說我要是會做飯的話,以後可以自己做。
    我記得十年前我跟師父會上清宮的時候,大多數人家都還用蜂窩煤,這時代變化可真快。
    不過這些玩意兒學起來倒也不難,我很快就熱好了飯菜,正吃著呢,結果這就聽見外麵馬路上拉響了警笛。
    我心道一聲不妙,還以為是花姐剛才廢人的事兒暴露了,這是要來拿花姐。
    我端著飯碗走到門口才發現,兩輛警車直接停在了司妃妃的發廊門口,然後幾個穿著製服的警察推門下車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