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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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王咬著牙不說話,緊握的手背上青筋畢現。
他身為王爺,就是貴為天子的當今聖上,他的大哥,也不會這樣明目張膽地要挾他。
蜀王妃哽咽出聲,起身跪在蕭彥旁邊,扶了蜀王的膝蓋哀求:
“王爺,瑾之這些年受了多少罪您都是看在眼裏的,他一發病妾身就煎熬得日夜難安,深恐將來到了地下無顏去見姐姐。
求求您了,王爺,瑾之心善,上天肯定會眷顧他,我們就讓梅姑娘試一試吧!”
蜀王妃哭得不能自已,站著的美婦人也落了淚,一邊攙扶蜀王妃,一邊也跟著哀求蜀王。
沈清揚忽然從角落裏走上前,給蜀王行禮說:
“王爺,太後一直病著,今年的壽宴,大公子無論如何是要回京一趟的。”
蜀王再次暴怒,跳起來指著沈清揚怒罵:
“這裏輪不著你說話,本王再不濟也是聖上的親弟弟,而你,隻不過是我們李家的一條狗。”
梅雪抬眸,淡淡地看了看沈清揚就又垂了眼。
沈清揚還是麵無表情,看著蜀王冷硬地說:
“臣是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臣清楚,大公子若不能進京替王爺盡孝,陛下必然要怪罪下來。”
蜀王氣得渾身發抖,一巴掌結結實實地打在沈清揚臉上說:
“本王孝不孝順母後,敬不敬陛下,自有先帝在天上看著。
今天本王拿自己的兒子冒險,隻是為了全母後的心願,和你這惡狗無關。”
沈清揚的臉上瞬間起了幾個紅色的指印,可他毫不在意,扭臉吩咐候在門口的彭亮說:
“去,拿紙筆來。”
彭亮飛奔離去,蜀王重重地重新坐回圓椅中,他盯著梅雪看了一會了,忽然冷笑著說:
“好,好,好的很,本王活了一大把年紀,還以為世上的狂人就隻有我皇兄的這條狗呢,沒想到你也算得上一個。
你現在可以告訴本王瑾之到底是什麽病了吧?”
到這一刻,梅雪終於相信了蜀王對李瑾之的感情,她放緩聲音,屈膝給蜀王行禮說:
“公子其實並不是什麽肺癆,他隻是左肺進了異物,隻要把這異物取出來,再調養幾個月,公子便能與常人無異。”
臥房裏的空氣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靜之中,蜀王妃跌坐回圓椅裏,良久才顫聲道:
“開胸剖腹去肺裏取東西,你這豈不是要殺了我兒嗎?”
旁邊美婦人臉上的嫣紅也在一刹那間褪得幹幹淨淨,她嘴唇哆嗦地指著梅雪說:
“你,你,你好大的膽子。”
梅雪的眼神淡淡地掃過王府的兩位女眷,平靜地說:
“民女並不需要給公子開胸剖腹,異物可以從病人的嘴裏取出來,對病人不會有任何損傷。”
蜀王的身子猛地一晃,眼睛死盯著梅雪,良久才沉聲問:
“那你還需要什麽?”
梅雪扭臉看了看依然昏睡不醒的李瑾之說:
“不知府中可有天蠶冰絲,若無,上好的本地蠶絲也可以。”
蜀王顯然不知道這些瑣事,就看向蜀王妃。
蜀王妃忙答道:
“王爺,去年春天陛下派郭院使來給瑾之看病,送來的禮物中就有一盒天蠶冰絲,說是交趾國的貢品。”
蜀王點頭,吩咐候在外麵的隨從立刻去取。
蕭彥歡喜得快要哭了,忙殷勤地問梅雪還需要準備什麽東西。
梅雪環視了一圈寬敞的臥房說:
“兩個爐子,滾上白水和燒酒,就放在這屋裏,一個沒用過的幹淨蒸屜,一根金絲,越細越好。
再要一套新的束袖男裝,最好是白色,燙曬過的,我要先沐浴。”
這些東西對王府來說都是極平常的,下人們馬上行動起來,一個老嬤嬤緊跟著過來請梅雪去廂房。
兩個侍女候在淨房門口,梅雪進了門,她們就跟在後麵準備進去伺候。
梅雪拒絕,搖了搖頭說:
“我自己就可以,你們守在這裏。”
兩個侍女點頭應下,自始至終都規規矩矩地垂著頭。
浴盆高大,水氣繚繞,腳凳旁邊還另外放著兩桶熱水,木架上搭著雪白的布巾和一套白色男裝。
梅雪將淨房環視了一圈,眼神落在側門上片刻就解開了衣衫。
坐進熱水裏,梅雪把木簪壓在腳下,然後細細地揉搓自己的手指。
上一世她做過不少這樣的手術,從沒有失手過。
雖然她如今眼可透視,但其他條件差的太多,她並沒有十分的把握。
梅雪在腦海裏把要注意的細節反複過了幾遍,確保沒有遺漏才長長鬆了口氣,閉上眼睛準備休息片刻。
沒有任何聲響,一個醬色身影從淨房的側門進入,悄無聲息地往梅雪身後走去。
浴桶裏的梅雪依然在閉著眼睛休息,似乎毫無察覺,可那醬色身影剛剛舉起手裏的布帶,她就忽然奮起,轉過頭,隻一下,就準確無誤地將右手握著的木簪插進了身後婦人的眼睛裏。
醬色衣服的婦人慘叫著栽倒在地上,捂著眼睛不停哀嚎。
門外的侍女很快跑了進來,梅雪已經披上衣服,臉色淡淡地吩咐她們說:
“把她留在這裏,你們去正房告知王爺一聲。”
倒在地上的婦人滿臉是血,兩個侍女嚇得不知所措,聽梅雪說不讓她們動手,兩個人忙退了出去。
梅雪並不看在地上翻滾哀嚎的女人,隻慢條斯理地穿好衣服鞋襪。
很快地,幾個壯實的婆子拎著繩索衝了進來,先是給梅雪行禮,然後捆了地上的女人抬著往外走。
梅雪將自己的銀丁香耳環裝進袖子裏,又撿起地上的布帶跟在後麵。
蜀王黑著臉站在院子裏,沈清揚還是沉著臉,隻蕭彥急得團團轉,看見梅雪出來就忙跑上前問她可還好。
蜀王妃和美婦人相攜著站在蜀王身旁,看清楚地上被綁著的那個人時,蜀王妃臉色一白差點栽倒。
醬色衣服的女人哭叫著求蜀王妃救她,梅雪把手裏的布帶子扔在她身上,平靜地看著蜀王說:
“她剛才想從背後勒死我。”
蕭彥這才回過神,到近前看了看那女人,半天才顫聲道:
“這……這不是……不是伺候姑母的錢嬤嬤嗎?”
說完,蕭彥震驚地看向蜀王妃,滿眼都是心痛和不解。
蜀王妃甩開美婦人的手,抓了蜀王的袖子哭著解釋:
“王爺,求您相信妾身,妾身真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妾身已經連著在瑾之屋裏守了好幾天,從梅姑娘來到現在,您都是看著妾身的,妾身並沒有機會吩咐人對梅姑娘下手。”
蜀王不理會蜀王妃,甩開她的手對旁邊的美婦人說:
“你就在這裏看著她,事情完結之前誰都不許離開半步。”
美婦人含淚應下,等蜀王領著梅雪和蕭彥、沈清揚等人去往正房,她瞬間就冷了臉,揚起下巴陰狠地盯著梅雪的背影。
吩咐下人們站得遠遠的,蜀王妃咯咯地笑起來,看著那美婦人說:
“林側妃好手段,我竟不知道錢氏那賤婦什麽時候成了你的人,隻可惜她太不中用了。”
林側妃也笑了起來,神色悠遠地看著天邊說:
“姐姐,你害我戰戰兢兢地過了十幾年,而我不過是收買了你身邊的一個下人而已,你何至於如此生氣呢?”
蜀王妃笑得眼淚都出來了,譏誚地對林側妃說:
“事到如今,你也很清楚,隻要那妖女成功了,你也跑不掉,你又何必到現在還裝得雲淡風輕的呢?”
林側妃轉頭,含笑看著蜀王妃說:
“姐姐,我能不能脫身,要看你那個躺在床上的好兒子,而不是你在這裏想當然,你急什麽呢?”
蜀王妃瞬間變了臉色,冷眼盯著林側妃:
“你什麽意思?”
林側妃笑得嫵媚,她不再看蜀王妃,眼神又轉向遙遠的天邊說:
“姐姐,左不過一兩個時辰的功夫,咱們且慢慢等著,不要著急嘛!”
林側妃這樣說,蜀王妃越發慌亂起來,可林側妃卻再不肯理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