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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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雪第二天上午進宮去看望靜安太後和晨陽公主。
    靜安太後和長樂郡主去禦花園了,晨陽公主的身體已無臃腫之態,連膚色也變得白皙起來。
    梅雪知道她出現這種變化不僅僅是藥物治療的結果,還因為心理壓力的驟減。
    一看見梅雪,晨陽公主就笑了,起身握了她的手說:
    “你也不說一聲就回鄉祭祖,害得長樂天天都要抱怨你幾次。”
    梅雪笑著給晨陽公主行禮,問她和靜安太後的身體可好。
    晨陽公主笑了,靠近梅雪低聲說:
    “除了心疼瑾瑜如今的日子不好過,別的一切都好。至少,本宮以後再也不用提心吊膽了。
    梅雪,你是個好孩子,你的情誼,本宮會記在心裏的。”
    梅雪含笑搖了搖頭,輕聲對晨陽公主說:
    “微臣所做的一切,並不僅僅是為了公主,也是為了公道。
    這世間,誰都沒有權利肆意踐踏別人的人生。”
    說到這裏,梅雪的眼神中就帶了些微的狠厲。
    即便到了今天,她對沈皇後的厭惡依然無法減輕。
    晨陽公主默然,輕輕撫摸著梅雪的頭發,良久才說:
    “你這孩子,年齡雖小,但心思太重,以後不要總為別人考慮,也要多考慮自己。
    本宮以前就是不明白這個道理,才憑白受了這麽多年的苦。”
    說著話,晨陽公主就又紅了眼圈。
    梅雪不想晨陽公主難過,就轉了話題和她閑聊。
    晨陽公主就對梅雪說最近很少見到沈清揚,連靜安太後也抱怨說沈清揚許久都沒來慈寧宮給她請安了。
    梅雪默了默,問在沈皇後去世後,沈國舅可曾為難過沈清揚。
    晨陽公主長歎了一口氣說:
    “他們父子常年不見麵,皇後葬禮上一碰麵,沈國舅就打了清揚幾個耳光,大罵他是個逆子。
    長樂看不過眼,還衝上去和國舅吵了一架。”
    梅雪默然,良久才輕聲說:
    “在沈大人心中,皇後娘娘大約算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如今,這宮裏沒了沈皇後,明德帝又時常由淑妃陪伴著,東宮的女主人成了謝丹琴,沈清揚自然就來的少了。
    長樂郡主陪著靜安太後從禦花園回來,一見麵就撲上來捶梅雪,抱怨她的不辭而別。
    靜安太後和晨陽公主笑看著她們兩人打鬧,兩個人的眼裏都是欣慰。
    長樂郡主在京中沒什麽朋友,最喜歡的就是梅雪了。
    待梅雪給靜安太後和晨陽公主診了脈,又把給晨陽公主帶來的藥留下,長樂郡主就陪著她一起出宮:
    “我跟你一起去王府,好幾天都沒見平安和那個孩子了。”
    長樂郡主時常去王府,李銘澤的事情是瞞不住她的。
    但看似大大咧咧的長樂郡主,實則十分知道輕重。對於李銘澤,就算是在太後和晨陽公主麵前,她也從不直呼其名。
    兩人卻在慈寧宮外碰到了嘉蘭郡主和魯王世子李瑾暉。
    和漂亮明媚的嘉蘭郡主比起來,魯王世子李瑾暉的長相很一般,甚至可以說有些醜。
    尤其是一雙極小的三角眼,看過來時令人非常不舒服。
    梅雪被他肆無忌憚地打量,心裏便有了惱意,但臉上並未帶出來。
    梅雪給嘉蘭郡主和魯王世子行了禮,長樂郡主則冷著臉,隻點了點頭就準備和梅雪繼續往前走。
    嘉蘭郡主卻叫住了長樂郡主,笑著說:
    “長樂姐姐,我和哥哥剛去給皇伯父請過安,想再去看看皇祖母和晨陽姑姑,不知她們這會兒可還方便?”
    長樂郡主淡淡地說了句“方便”,抬腳又要走,嘉蘭郡主忽然用帕子捂了嘴嬌笑,斜瞥著長樂郡主的衣衫說:
    “長樂姐姐,雖說你姓蔡,和我們這些公主郡主的身份不同,但你好歹也收拾收拾,整天穿成這樣出去到處晃悠,豈不是丟了我們皇家的臉麵?”
    長樂郡主最恨別人說她姓蔡,頓時就怒了說:
    “我姓李,我隨我娘的姓,我和姓蔡的沒有關係。”
    嘉蘭郡主就笑得更大聲,歪頭和身邊的侍女說:
    “你們看看,就一句話,姐姐她又生氣了。”
    李謹暉也笑得猥瑣不堪,肥胖的臉擠成了一團說:
    “是啊,嘉蘭妹妹,還有你這青州的鄉下口音,聽起來也很有識別性啊!”
    李謹暉和嘉蘭郡主等人都是長大後才隨著魯王就藩的,他們都能說一口標準的官話。
    幾個宮人也都笑起來,看著長樂郡主的眼神裏滿是放肆和鄙夷。
    李瑾暉嘲諷長樂郡主,但他的眼神卻始終盯在梅雪的身上。
    他自然是聽說過梅雪的,卻沒想到梅雪比傳言中說的還要漂亮得多。
    李瑾之這小子好福氣,天天有這麽個美人伺候著。
    長樂郡主被奚落得滿臉通紅,握著馬鞭的手不停顫抖,眼裏含滿了淚水卻倔強地不肯哭。
    梅雪在心裏歎了口氣,伸手將長樂郡主拉到身後,然後她平靜地給李謹暉行禮說:
    “微臣看世子的麵色,您最近的睡眠大概不太好,不知您需不需要微臣給您開一幅方子,吃點藥敗敗火,也去去口氣,不然見了陛下和太後娘娘,衝撞了也是不好。”
    李謹暉愣住,半天才反應過來。
    梅雪這個賤人,居然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他口臭。
    嘉蘭郡主也愣住了,在她的印象裏,梅雪是個沉默寡言不愛多事的人,她沒想到,梅雪會為了長樂郡主而直接對魯王府的人出言諷刺。
    而梅雪也已經將眼神轉向嘉蘭郡主,淡淡地說:
    “郡主還請慎言,長樂郡主是陛下親封的郡主,也是陛下親口給郡主改名為李如畫的,當時微臣就在現場,聽得真切。
    您如果對陛下的旨意有什麽不滿,大可以親口去和陛下說。
    私下裏擠兌自己的表姐,微臣以為實在是不妥,而且也是對陛下的不敬。”
    一提到明德帝,李謹暉和嘉蘭郡主就都不敢再說話了,連跟在他們身後的侍從也都收了臉上的輕蔑,急急忙忙地低下了頭。
    梅雪看著氣白了臉的嘉蘭郡主和滿臉漲紅如同豬頭一般的李謹暉,也不再說話,牽了長樂郡主的手,轉身繼續往外走。
    她和魯王府遲早會有一場死戰,早一天或者晚一天得罪他們其實都無所謂。
    相比起來,她更心疼和喜歡長樂郡主。
    跟在後麵的芸兒實在憋不住,走開沒多遠就捂著嘴笑出了聲。
    長樂郡主也笑起來,使勁兒拍了一下梅雪的肩膀說:
    “梅雪,你真是個妙人,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會吵架呢?每一句都恰到好處。
    你看那兄妹倆的臉,都被氣變形了。”
    梅雪被長樂郡主拍得打了個趔趄,就翻了她一個白眼,但她自己也忍不住翹了翹嘴角。
    芸兒樂得邊走邊笑:
    “郡主,梅姑娘說的就是對,魯王世子的嘴巴就是臭,奴婢站在最後麵都聞得到。”
    本來要一起回蜀王府,卻在路過玉樓的時候看到了沈清楊的親兵劉奇。
    長樂郡主立刻跳下馬問劉奇:
    “沈清楊是不是又喝醉了?你手裏拿的什麽?”
    劉奇眼神躲閃,忙把手裏的解酒藥往身後藏。
    長樂郡主劈手奪過劉奇手裏的藥瓶看了看,登時就又怒了,罵了句“這混蛋又喝得爛醉”,轉身就往玉樓裏麵衝去。
    梅雪和芸兒對視一眼,也隻得下了馬跟著上樓。
    地上倒著兩個酒壇子,桌子上的酒壇子也開了口,沈清揚趴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
    長樂郡主衝過去,抬腳就踢在沈清揚的腿上:
    “你個混賬,天天這樣喝酒,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沈清揚連眼都沒睜,隻擺了下手臂就又接著睡了。
    桌上的那個酒壇子被他的手撞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裏麵的酒也已經被喝空了。
    梅雪歎了口氣,走上前拉了下長樂郡主的手輕聲勸她:
    “你別生氣了,劉奇拿著解酒藥,讓沈大人先吃了藥再說。”
    或許是聽見了梅雪的聲音,沈清揚忽然睜開眼睛,竟笑著要去拉梅雪的手:
    “梅雪,你終於來看我了,我好久沒見你了”
    芸兒和長樂郡主目瞪口呆,劉奇自然早就知道沈清揚的心思,他看了一眼長樂郡主,嚇得縮著身子往門外躲。
    梅雪閉上眼歎了口氣,她退後兩步避開沈清揚的手,眼睜睜地看著他摔倒在地上又昏睡了過去。
    長樂郡主來回打量著梅雪和沈清揚,漸漸紅了眼圈,然後她就咬緊嘴唇盯著梅雪的眼睛,但是一句話也不說。
    她在等著梅雪給她一個解釋。
    可梅雪隻是平靜地看著她,等了好一陣,別說解釋了,她甚至連一絲愧疚慌亂的神情都沒有。
    長樂郡主終於氣得哭出了聲,她握著手裏的馬鞭轉了幾圈,卻不知道能打誰。
    等到長樂郡主哭著衝出門跑了,梅雪就平靜地對低著頭站在門口的劉奇說:
    “把解酒藥喂給沈大人吃,再叫兩個人把他送回家好好睡一覺。”
    劉奇急忙應了下來,他側身讓開,看著梅雪神色平靜地下了樓離開。
    暮春時節,洛陽街頭已經是一片濃綠。
    梅雪站在街角,默默地看了一會兒長樂郡主離開的方向,就再次上馬往王府而去。
    男女之間的這種事情,自來都是解釋不清楚的,她隻有等著長樂郡主,等著她自己能想通的那一天。
    若到今天,長樂郡主對她還沒有這種程度上的信任,那她也就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