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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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麵,木板擊打的悶響聲十分密集,卻又沒有一點兒求饒聲或者哭喊聲。
想來都是被塞了嘴巴的。
也不過就是一刻多鍾的時間,外麵就又安靜了下來。
賀征複又走進屋子,右手半拖半拉著已經嚇得不成人樣的李瑾宏。
李瑾宏的上身隻胡亂穿著一件白色裏衣,胸口還敞開著,下麵的白色褲子上濕黃了一大片,散發著濃濃的尿騷味。
賀征一將李瑾宏扔在地上,他就連滾帶爬地朝著明德帝而去,嘴裏哭著喊:
“父皇,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您就饒了我這一回吧。”
李瑾宏已經抓住了明德帝的袍角,明德帝卻一腳踢開了他,冷冷地笑著說:
“你母妃為了你費盡心機,不僅偽造了易儲的詔書,她甚至還打算要朕的命。
你為什麽不聽她的話,再好好演上幾天呢?”
這一下,連梅雪都震驚地抬起了頭。
淑妃之大膽、之愚蠢,再一次超出了她的想象。
安江更是驚得一個趔趄差點兒栽倒,梅雪忙伸手扶住了他。
李瑾宏這下連哭也不敢哭了,他顯然並不知道明德帝所說的這兩件事,就瘋狂地搖晃倒在地上的淑妃並質問她:
“母妃,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為什麽要害父皇?
你不是說父皇很快就會廢了太子立我為儲君的嗎?那你為什麽還要害父皇?詔書在哪裏?誰偽造的?”
淑妃依然不肯放棄,淚流滿麵地哭著向明德帝解釋,說這一切都是魯王的主意,藥也是嘉蘭郡主和魯王世子提供的。
就連那幾個異族的美麗女子,也是魯王府的人。
太子李瑾瑜就在這時候趕了過來,他呆呆地站在門口,聽完淑妃的講述,急忙跪行到明德帝麵前說:
“父皇,無論此事真相如何,您都千萬不要動氣,您的身體最重要!”
明德帝看著李瑾瑜,良久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
“你太仁厚,想不出這些人有多陰狠。
他們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等著把朕的身體徹底折騰垮了,他們就可以一碗迷藥讓朕徹底厭棄了你。
那易儲的詔書上,不僅僅是要廢了你,而是賜你自盡。”
李瑾瑜愈發震驚,驚詫不已地反複打量淑妃和四皇子。
李瑾瑜滿臉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甚至傷心得哽咽了起來,好似這是他從未預料過的事情一樣。
梅雪默默地又低下了頭,在心裏淡淡地笑了笑。
事情到了這一步,推進起來便再不費工夫了。
病還沒好全的東福被帶到禦書房,賀征將淑妃準備的那盞茶隻給他灌了一半,他就出現了發狂的症狀。
淑妃再無辯解之力。
明德帝閉上眼,淡淡地吩咐說:
“賀征,所有伺候和聽命於淑妃及四皇子的人,今天就全部杖斃。
淑妃徐氏賜白綾,誅三族。
四皇子貶為庶人,永久圈禁。
安江,你負責把昭陽殿的人清理一遍,寧可錯殺也不能遺漏一個。”
安江忙走上前,和賀征一起跪下應“是”。
淑妃和四皇子立刻就被拖了出去,安江和賀征出去忙了,梅雪就走上前將一片狼藉的書案和地麵清理幹淨。
李瑾瑜躬身站在明德帝旁邊低聲說:
“父皇,都快午時了,您也累了,要不要兒子先扶你去休息片刻再傳膳。”
明德帝點頭,但又叮囑李瑾瑜說:
“魯王府十分謹慎,這次是一點兒把柄都沒留,你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要盯緊了他們。”
李瑾瑜忙點頭,扶著明德帝往外走時,回頭對著梅雪溫和地笑了笑。
梅雪頷首,給李瑾瑜行禮後平靜地看著他和明德帝離開。
梅雪剛走到外麵,安江趕了過來,直接就在梅雪麵前跪了下來。
梅雪連忙彎腰將他扶了起來,低聲勸說:
“大監,以後的日子還長,您當好生保重身體才是,我給您開的藥,還請按時服用。”
安江這次沒有拒絕,連連點頭應了下來。
行刑還在繼續,卻沒有任何人聲,隻有濃濃的血腥氣在空中飄蕩。
喬卓文的屍體被扔在一邊,身下的血跡已經凝固。
梅雪隻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就又繼續往前走了。
還穿著內侍的衣服,梅雪直接去了慈寧宮。
靜安太後和晨陽公主、長樂郡主自然都已經得到了消息,看到梅雪,她們就都鬆了口氣。
長樂郡主跑過來拉住梅雪的手說:
“你真是個死大膽,表哥怎麽也不管管你?”
梅雪笑了笑沒說話,走到靜安太後跟前默默地跪了下來。
靜安太後紅了眼圈,彎腰將她扶了起來說:
“什麽都不用說了,你快回王府去休息吧!”
梅雪點頭應下,出了宮卻沒有回王府,而是先往玉蘭街的韓宅趕去。
長樂郡主自然緊跟著梅雪,一路上都在用驚疑不定的眼神打量她。
這一次,她是真的被梅雪給驚到了。
馬車行的不快,梅雪很累很困,就閉上眼靠著廂壁休息。
長樂郡主伸手撫摸著梅雪身上的內侍衣服,良久才說:
“韓玉何德何能,值得你這樣去冒險?”
梅雪苦笑了一下,她困得不想睜眼,隻握了長樂郡主的手說:
“我這麽做不僅僅是因為韓玉,而是為了許多人,也為了一個公道。”
長樂郡主就沒有再說話,剩餘的路上,她讓梅雪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一路都沉默著。
梅雪讓長樂郡主留在一樓,她自己獨自去二樓的臥房裏見韓玉。
午後的陽光亮得刺眼,韓玉的臉已經褪去了蠟黃,泛出柔和的淨白色。
梅雪在窗邊坐下,看著半臥在床上的韓玉說:
“淑妃被賜死,四皇子也被貶為庶人永久圈禁,魯王府已經是強弩之末,你再堅持些日子,我會將李瑾暉和他身邊那群烏合之眾全都繩之以法。
我曾說過不會強勸你一定要活下去,可現在,事情越來越有希望了。
所以,我希望你能堅持下去,為了你的父母,也為了你這二十年的寒窗苦讀。”
韓玉紅了眼圈,良久才說:
“梅姑娘,謝謝你,也謝謝世子,你放心,我會好好活下去的。”
梅雪點頭,離開時她掃了一眼韓玉的身後,看到軟枕下依然放著那封信,就不由得又在心裏歎了口氣。
年輕時的愛情總是無比重要,她和李瑾之、沈清揚,包括韓玉的父母,無論做了多少,都還是比不過趙棲霞的隻言片語。
李瑾之和宋誌傑已經等在王府的角門處,平安不肯讓九兒抱,自己抓著李瑾之的腿來來回回地轉圈。
一看見梅雪從馬車上下來,平安就笑起來,鬆開李瑾之,跌跌撞撞地跑向梅雪。
梅雪含著笑彎腰將平安抱在懷裏,又輕輕親了一下他的小臉。
平安就更高興了,摟住梅雪的脖子笑個不停。
隻在路上簡單地說了一下宮裏的情況,李瑾之就將平安接到懷裏,催促梅雪趕緊回去休息。
看著梅雪和九兒一起走遠,宋誌傑輕搖著扇子笑道:
“魯王世子是個荒唐不頂事的,但能把魯王府摘的這麽幹淨,可見嘉蘭郡主的手段委實不簡單。”
淑妃母子,說到底都隻是別人手裏的提線木偶。
李瑾之含笑點頭,默了默又輕聲說:
“你和沈大人說一聲,魯王府和韓宅都須得看緊些。
李瑾暉如今定如驚弓之鳥一般,要防著他狗急跳牆對韓玉不利。”
宋誌傑頷首,摸了摸平安的頭便直接出了王府。
梅雪回到竹園時,張嬤嬤和玉容已經準備好了熱水和飯菜。
梅雪洗漱用飯後就去給李銘澤做治療,等她終於躺到床上,天色已近黃昏。
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九兒進屋給梅雪梳頭,邊梳邊低聲說:
“宋先生剛送進來的消息,說嚴氏昨晚自己懸了梁。”
這並不出梅雪的意料,她便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善惡終有報,或早或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