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傳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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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子從沒見過這麽多錢的人激動退卻過後,沉默半晌,都決定去退掉多餘的錢,他們想說出實情,哪怕賺不到錢,也好過遭受良心的譴責。
    可誰知道,當少年再去找看山老人時,他已經不在家中,不知去了哪裏。
    沒辦法,少年隻好重返小龍坎,找到顧蘭說出這個情況。
    一輩子沒坐過生意的老實人,本分慣了,連賺錢都小心翼翼,生怕多占了別人的便宜。
    可顧蘭卻讓少年放下心來,能把紙張賣出什麽價格,都是他自己的本事,既然覺得賣的太貴了,那就調整到合適的價格。
    因為接下來一個月,方圓十裏的紙張生意是他一家獨大。
    少年還沒意識到這是一樁多麽大的生意。
    他隻能忐忑不安地回到家中,夜裏做夢都夢見看山老人追著他,大罵他是黑心商人。
    再說看山老人那邊,他本來就是一個落魄世家的子弟,為了吸引權貴的注意,特意在山上隱居,也確實引起一些人前來拜訪,不過他感覺跟著那些人沒什麽前途,也就作罷。
    他越是這樣,別人越是看高他,這個世界可真奇怪。
    可今日他下山,卻是為了另一件事情。
    他有一個友人,家中比他有錢,家道也沒有中落,他是假隱士,可他的這個朋友卻是個真君子,真隱士。
    他甚至無需到山上隱居,整日在自己家中彈琴飲酒,獨自一人樂嗬。
    看山老人得到紙張,在上麵做完畫之後,第一時間就是想到這位姓顏的朋友。
    帶著一些炫耀的心情,他求見顏士真,很快,便被人帶著前去後花園。
    如今正是寒冬臘月,顏家的後花園卻是溫暖如春,這裏的花兒開的正豔,花叢中時不時飄來幾縷白煙,宛如天宮一般。
    看山老人原名李揚,他知道這花園是用炭火熏烤出來的熱度,一個冬天下來,至少要花費百金,一百兩金子,不知道夠多少人家吃穿用度多長時間,卻被世家用來熏烤花園,隻為了在冬日也能欣賞到花。
    這些被催熟的花,壽命也非常短暫,每年都要更換一次。
    看山老人家中以前也富裕過,自然知道這些有錢人的尿性,這會兒除了咋舌,也沒別的念頭。
    顏士真斜坐在走廊,往冒著白煙的河水裏扔著魚食,他斜著眼一派風流自然,笑著向李揚砸了塊魚食,笑罵道:“什麽風把你給吹下來了?我三番兩次請你到我家中做門客,你卻是不願,如今我不請了,你又要來了?”
    他們二人是多年的知心好友,顏士真自然知道李揚隱居的目的,他也向李揚發出過邀請,可李揚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到他家中來。
    他們二人雖是好友,可許多地方都不同。
    李揚渴望建功立業,做出一番屬於自己的事業來,顏士真卻沒什麽大抱負,他出身世家,一輩子不操心,也就這樣,操勞一輩子,還是這樣,又何苦奮鬥呢?
    許多世家子弟都是這樣的想法,他們窮奢極欲,是因為有家族給他們兜底,自然而然地,也就失去了上進心。
    若是李揚家中沒有敗落,隻怕這會兒他也是一個沒有奮鬥意誌的敗家子兒。
    因此李揚隻是笑笑,沒有正麵回答顏士真的問題。
    他獻寶似的從懷中取出一個卷軸,神秘兮兮地道:“我今日來,是想給你看一樣好東西,可不是為了做你的門客,成日幫你喂這些蠢胖如豬的魚兒!”
    這水池裏的魚兒無憂無慮,被人投喂的體胖如豬,看起來圓滾滾的。
    “你這人,一張嘴就能氣死人!”
    顏士真笑著罵他兩句,起身道:“又得了什麽好東西?誰送給您的?快讓我瞧瞧!”
    以前有人去山上請看山老人,沒少給他送東西,還真有那麽一次,他得到一筒稀罕的竹簡,可惜隻有上半部分,下半部分無論如何都找不到。
    李揚也沒有賣關子,帶他來到花園石桌旁,這附近花團錦簇,鳥語花香,他將畫軸放在桌上,慢慢展開。
    潔白的紙張慢慢露出廬山真麵目,墨痕在紙張上,畫出墨梅竹影和山川,隨著卷軸徹底展開,山水被二人盡收眼底。
    “這是你畫出來的?”顏士真眼神裏滿是讚歎,他下意識想要伸出手去觸碰,卻又怕抹壞墨跡。
    李揚一看他的反應,就知道自己炫耀的目的達到了,他驕傲地仰起腦袋:“正是我畫的,怎麽樣?”
    “實在厲害,就像是真的一樣!”
    時下早已有了山水畫,可那些山水畫畫在牛羊皮上,腥臊無比,雖然畫是美的,可這種藝術形式卻不被大多數人接受。
    他們還是喜歡石刻,雕塑,在石頭上,龜甲上,樹木上,刻下想要畫的東西。
    可這些又太過笨重,不方便放入房間裏欣賞。
    顏士真一下子就反應過來,李揚所說的寶貝是什麽了。
    他小心翼翼地摸上白紙,“撥入蟬翼,卻又十分光滑,墨痕也不會暈染,這是何物?”
    “此物名為紙,宣紙,據說用來代替竹簡的書寫物,你覺得怎麽樣?”
    “好!”顏士真一語斷定,“這絕對比竹簡要好!可還有別的紙張?”
    “自然是有的!”李揚連忙掏出另外幾張白紙,他命人拿來筆墨硯台,二人研磨墨水,用毛筆蘸了墨,顏士真毫不猶豫地在紙張上寫下一個顏字。
    他不擅長作畫,隻能寫字,可寫字,也十分流暢方便,不像在竹簡上書寫那般繁瑣,竹簡片小,想要多寫幾個字,就要壓縮字體的大小,又十分麻煩,連紙張的十分之一好都比不上。
    顏士真嘖嘖稱奇,一連寫了十幾個字,已然升起一種感覺,他隻怕是離不開紙了。
    連忙問道:“這些紙你是從誰那裏弄來的?可有的賣?”
    “自然是有的,一個少年,我也不知道他從哪裏弄來此物,隻知道六兩一張,可惜我囊中羞澀,隻買下十張。”
    “快快快!那少年家在何處?快帶我去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