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緣起緣滅皆是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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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秋紅眼尾泛紅,眼睛裏夾雜著一絲恨意:“我知道我是媽媽,我知道那是我的女兒,我也知道作為我的丈夫,作為孩子的父親,他寵溺女兒是沒有錯的,可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他對女兒比對我好,受不了那種被人時時刻刻盯著的窒息感。”
三十二歲,她再次離婚,依舊是淨身出戶,依舊是拎著個破箱子回了娘家。
遇見王虎那年她三十三歲,早過了期盼愛情的年齡,可他看她的眼神是那樣的炙熱,讓她莫名的心動。
王虎對她很好,不管她想要什麽,他都會想盡辦法地給她找來。她不想當第三者,王虎就跟他的妻子提離婚。妻子不同意,他就不管不顧地從家裏搬出來跟她住。王虎的父母咒罵她,他會擋在她的前麵,替她抵擋那些謾罵。他對自己的那些好,讓楊秋紅一度以為她遇到了生命中的摯愛,她是真心想要跟王虎在一起,想要伴他一生一世的。
“王虎是你殺的嗎?”梁誌潔將一杯水放到楊秋紅麵前。
“是!是我殺的!”楊秋紅撩了一下頭發:“可我想要的,不是他的命。”
“你想要什麽?”李飛停下筆:“你的殺人動機是什麽?”
“愛!”楊秋紅輕輕吐出那個字:“我想要愛,我想聽他親口跟我說他愛我,他愛的是我楊秋紅不是別人。”
“別人?”李飛蹙眉:“他跟你說過別人嗎?”
“沒有,是我看見的。”楊秋紅閉上眼睛:“他電腦裏有個文件夾,名字是摯愛,我以為那裏麵裝的是我,打開之後卻是別的女人。我裝著不經意的樣子問他,他承認了,說那個是他前妻,是他這輩子唯一愛過的人,可惜那個人被他辜負了。”
楊秋紅轉頭吸了下鼻子:“我問他我算什麽,他看著我的眼睛,許久之後才說了句:你長得跟她有點兒相似。”
楊秋紅一臉嘲諷,肩膀禁不住地抖動起來。
“有點兒相似,你們知道我聽見那句話是什麽感覺嗎?我以為他愛我,我以為他愛我勝過愛世間所有的人,結果他愛的隻是我眉眼間與他前妻的那點兒相似。”
楊秋紅仰起頭,讓即將奪眶的眼淚倒回去。她告訴梁誌潔,在王虎說完那句話之後他們就分手了,可分手之後的她十分不甘心,她等著王虎來找她,可等了一天又一天,始終沒有等到他。
她被自己的委屈,不甘心,不想輸折磨地渾身難受,她決定主動出擊,她要讓王虎真正的愛上她,等王虎愛上她之後,她再毫不留情地將她一腳踹開。對於她的回頭,王虎表現地無所謂,好像她回不回來都一樣。
她從未那麽用心地對過一個男人,她不嫌他窮,不嫌他沒本事,她心甘情願地給他洗衣服做飯,哪怕他明確的表示不會跟她領證結婚她都無所謂,她想要的,從始至終都是他的愛。
可他卻膩歪了,他讓她滾,從他的世界裏滾出去。
案發那天,她給王虎打電話,想要把他們多年的感情做個徹徹底底的結束。王虎雖然接了她的電話,但他表現的極不耐煩,這讓她倍感絕望。抱著最後一絲幻想,她來到他的家。
門是她自己打開的,王虎給她配過鑰匙,進門之後王虎把那把鑰匙收走了。
她帶著滿腹的委屈和傷心,提出在分手之前跟王虎來一次最後的溫柔,王虎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讓她需要的話自己動。她感覺自己被羞辱,臨時起意,用放在床頭櫃裏的東西綁了王虎。不是繩索,是那種特製的手銬,在網上買來的,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經常會找一些樂子。
王虎沒有反抗,他以為還跟過去一樣,即便楊秋紅將紙放在他的臉上,他都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惶恐,直到那些紙一張一張地疊加,直到他開始呼吸急促,他才意識到楊秋紅想要他的命。
楊秋紅用的是洗臉巾,沾了水之後韌性極好,加上她用枕頭捂住了他的臉,他沒掙紮幾下就去了。
做完這一切後,楊秋紅在他的屍體旁待了很久,確認他再也不會醒來,她親吻了他的額頭,隨後將棉被蓋在了他的身上。
“為什麽不鎖門?如果鎖門的話,他的屍體可能要晚幾天才會被人發現。”李飛問:“凶手通常都會想要掩蓋自己。”
“我沒想過逃。”楊秋紅抬頭看向李飛:“殺人償命,就算跑了,也會被人抓到。我知道人死後屍體會發生變化,我奶奶就是夏天死的,我不想看到他被蛆蟲分解的模樣,我希望有人能夠發現他。”
“你可以選擇自首!”
“我還有事情要做,我知道你們能找到我,我隻要在店裏等著就好。”從楊秋紅臉上看不到任何想要求生的意思,你問什麽,她就答什麽。
“洗臉巾哪裏來的?王虎死後,你又把洗臉巾丟到了哪裏?”
“以前用剩下的,就放在洗澡間裏。王虎不喜歡用這個,他嫌洗臉巾不幹淨,都用他自己的毛巾。敷在他臉上的那些,包括剩下的都被我扔到樓下的垃圾桶裏了。安居小區雖然是個老小區,裏麵的垃圾桶卻是一天一清,你們怕是找不見了。”
“手銬呢?”
“也扔到垃圾桶裏了,如果沒有人撿的話,這會兒應該在垃圾場了吧。”
“後悔嗎?”梁誌潔問:“為了這麽一段感情去殺人值得嗎?”
“後悔,但沒什麽值得和不值得的。”楊秋紅看著自己的手:“方才說了,我並不想殺他,但凡他在那個過程中能說一句他愛我,我就會停下。可他罵我,用那些我不想聽到的字眼,我瘋了,我根本控製不住我自己,我抓起枕頭捂在他臉上,我聽見他惱羞成怒地哼哼了幾聲,然後就安靜了下來。我以為他在跟我開玩笑,沒想到他真的死了。死了好,起碼他的命是被我給拿走的。”
“楊秋紅,殺人償命,你想過你的父母和女兒嗎?”
“我並不是我父母唯一的女兒,至於我的女兒,她有一個寵她如命的父親,她不需要我,她可以過得很好。”楊秋紅的頭向後仰著:“我會被判刑嗎?多久才會槍斃?黃泉路是什麽樣子的?如果我走的快一點,能不能趕上他?”
沒有人回答,楊秋紅也不需要有人回答。
安居小區的案子就這麽破了,可它留下的卻是一個令人唏噓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