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不會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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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緊張地抓住她的手,眼神期盼地看著她。
    綠珠猶豫片刻,輕歎口氣,垂下眸子:“衡侍衛他已經”
    話音剛落,公主的瞳孔猛然縮小,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傾倒。
    “小姐!小姐你快醒醒!”
    綠珠慌亂地抱住公主搖晃,一遍又一遍呼喚她,可是公主卻毫無反應。
    “小姐!衡侍衛還有一線希望,他為了不讓公主嫁與邊境和親,就去了軍營,想著入軍殺敵,成為一代良將換取功名才能求娶公主。”
    “那他現在還好好的,對不對?”
    聽完綠珠的話,公主猛地睜開眼睛,聲音虛弱地問道。
    綠珠點頭。
    公主聞言長舒口氣,疲憊地閉上眼睛,再次陷入沉睡中。
    綠珠見狀,立即把盆裏的毛巾放在她額頭,然後又用幹淨的帕子沾濕擰幹,再次覆蓋在她的額頭上,繼續為她擦著額頭上的汗。
    不知不覺天已經亮了。
    陽光透過窗欞灑進屋內,落在公主精致漂亮的側顏上,她睫毛顫抖了兩下,慢慢地睜開雙眸。
    “小姐,您終於醒了。“
    綠珠見狀欣喜若狂,一雙眼眸都變得晶瑩剔透起來,一副擔憂公主卻在發現公主安然無恙的歡喜模樣。
    “我睡了幾天?”
    公主揉了揉眉心,感覺腦袋昏昏沉沉,像灌了鉛一般重。
    綠珠:“回公主的話,您已經整整睡了四天了。”
    “什麽!?”
    公主聞言頓時瞪大雙眸,一雙杏眼裏滿是驚訝。
    綠珠見她如此失態,連忙安慰道:“公主不必擔心,您昏迷之前陛下已經派人來探視過了,說小姐您的身體並無大礙。”
    “真的沒事嗎?”
    公主聞言疑惑地看向綠珠,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真的,您就別擔心了!”
    綠珠說著,從桌旁端起熬好的藥遞給公主。
    公主接過藥碗,低頭抿了一口,味道苦澀,她皺起了眉頭:“這什麽東西啊這是……”
    綠珠解釋道:“這是禦醫開的補血養氣的湯藥,小姐先把它喝了吧!”
    公主聞言將信將疑,但也知道現在最要緊的是趕緊恢複元氣。
    她端起碗來,仰脖將所有湯藥喝完,放下空碗。
    “綠珠,我現在需要梳洗,你先去外麵守著吧!”
    “遵命!”
    綠珠行禮退下,將房門關上。
    房內又恢複了寂靜,隻剩下公主一人,她將藥碗放下,掀開被褥下了床,走到銅鏡前仔細看了看。
    銅鏡中映照出一位嬌俏玲瓏、美豔絕倫的女子,她穿著鵝黃色的紗裙,裙擺繡著精致花紋,腰間係著一塊翠玉。
    烏發被挽成流雲髻,還畫龍點睛般插著一支雕花玉瓊碧雲簪,耳墜上掛著一串紫檀珠子。
    明眸皓齒,瓊鼻朱唇,膚如凝脂。
    公主盯著鏡中的自己,眼神有些恍惚。
    赫連胥揉了揉眼,有些詫異,“我這是做夢?怎麽成公主了呢?”
    但聯係香徑堂那位神龍不見白尾的藥師說的那番話便立刻明白過來。
    “不論發生什麽都要相信自己的內心,心若蒙成,所見即為假象,拋棄一切成見才能走出夢境把她帶回來。”
    赫連胥聞言手中的劍握緊幾分,肅然點頭:“本王明白。”
    藥師點燃了一縷香,雙手飛速結印,閉眼念決,額頭上甚至滲出細汗。
    折扇懸空而開——
    “進!”
    再次睜眼時,他赫連胥堂堂一個王爺,居然變成了對鏡貼花黃的公主。
    ……
    衡玉京為了不讓公主嫁與邊境和親,不顧阻攔,毅然決然離開京城,前去邊疆與敵國和談。
    在路途中他遇到了刺客,險些喪命,卻被邊疆將士及時所救,之後就跟隨大將軍入陣殺敵。
    他在沙場浴血奮戰……直至生擒了敵師,並且擊潰敵軍。
    他的英勇,感染了眾多邊疆將士,一路上他的名聲越來越響亮,也因此受到百姓愛戴,甚至有些將領士女明裏暗中表露思慕,可他都拒絕了。
    在邊關生活了三年,他漸漸適應了這種刀槍劍戟的日子,每日裏和將士們廝殺、搏鬥,一次次被對方刺中,卻從未退縮過。
    他也最終成為自己心中幻想過的人,鐵骨錚錚的男子漢,也終於能夠守候心中所愛之人。
    可就在回城求娶公主的時候出了意外,在半路上被敵人放火燒糧草,卻被火焰燒成了重傷,昏迷了三天三夜才蘇醒過來。
    醒來後才是最痛苦的,那張俊逸的臉龐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已經毀了容變成醜陋疤痕的臉。
    雖然他用了最好的藥膏,可卻絲毫沒辦法將傷口治愈。
    這些天來,他一直在想辦法,一定要把臉治好,然後去見他心心念念的姑娘。
    可是現實卻給了他一記悶棍,他不僅變得一無所有,甚至連自己的臉都變成了現在這幅鬼樣子,如何再去娶她?
    自覺已經配不上明豔動人的公主,他想把自己藏起來,索性浪跡天涯。
    季連初就仿佛是他體內的一個旁觀者,做不了什麽,隻是被動的接受這一切。
    她看著黃沙古渡,看著落日餘暉,看著他相思成災吹塤。
    完成每日簽到任務的同時,季連初不由的被衡玉京的英姿颯爽的英雄氣概所感染。
    手癢寫劇本的想法油然而生,腦海中大致有個雛形。
    另外一邊的赫連胥可就不好受了,整日被綠珠這個小丫頭嘰嘰哇哇地吵得頭疼。
    “小姐,您的身子還有些虛弱,要多休息,不要勞累了。”
    綠珠見公主臉色蒼白,不由勸慰道。
    “我沒事,你出去吧!”
    赫連胥對突如其來的關心著實不適應,於是想辦法推辭,不待在一起被看破的可能性降低。
    “是。”
    綠珠聞言行禮,悻悻轉身退出房門。
    一炷香後,綠珠推門走了進來。
    公主正在梳妝台前,看著鏡中的自己微微蹙了蹙眉頭。
    赫連胥看著鏡子裏的女嬌娥,憂愁善感的自顧自梳弄頭發。
    猛然嘴巴不受控製,口中呢喃細語念情郎,“檀郎,你如今身在何處啊!當初說好的約定你可還記得?”
    赫連胥眼睛瞪得老大,他居然不能隨意左右這人的言語。
    不過隻有五感共用,舉止符合人設的時候才可以掌握身體主權。
    可現在,腦海中浮現出一段不屬於他的記憶。
    曲徑通幽的小徑無燈,唯有星光照耀投下的微弱光影勉強能將眼前的青石路照亮。
    一個寬闊的肩膀挽住自己,俊郎絕塵的麵容染上一抹焦灼與憂愁。
    那人執著且堅定的告白。
    “記得,隻是你要等我,我會盡快回來的。”
    “好,你一定要早些趕回來,否則我一個人該怎麽辦呢?”
    “末將會努力,爭取早日回來尋公主的!”
    “等我!”
    “好,我答應你。”
    耳畔回響起熟悉的聲音,公主蹙眉,愁緒湧上心頭。
    赫連胥瞥了一眼手中的留聲鏡,這可不就是現代版的錄音機。
    用心上人的聲音慰藉相思之苦。
    偏偏五感相同,赫連胥聽著留聲鏡的聲音能想象到當時的場景。
    ……
    從侍衛升到將軍,卻又在一夕之間失去在乎的東西。
    衡玉京因為毀了容顏就隱藏起來,不以真麵目陪伴在公主身邊。
    他不願讓她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隻想用這樣的方式保護她。
    他希望他的公主能尋覓一個如意郎君,忘記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醜八怪。
    直到有天晚上
    “阿嚏!阿嚏!阿嚏!“
    三個噴嚏後,一張小臉皺得緊緊地,眼中含著淚水。
    “該死!感染風寒了!”
    衡玉京低聲罵了句,伸出手去摸摸她的額頭,“發燒了?”
    公主扁扁嘴巴,“是啊!可難受了呢!”
    他無奈地歎口氣,抱起她往屋子裏走,“先喝點藥!”
    公主乖巧的點點頭,喝完了藥之後便沉沉睡去。
    看著公主蒼白憔悴的臉龐,衡玉京心中一痛,伸出手輕撫過她細膩光滑的肌膚。
    季連初有些詫異,這觸感太過於真實,像極了做麻婆豆腐時切豆腐的滑嫩軟彈。
    緊接著,季連初聽到衡玉京心底的聲音。
    著實沒想到,這寡言少語的衡玉京在麵對心愛的姑娘時心理戲這麽豐富?!
    “我不會再離開你了,我會永遠守護著你!”
    衡玉京在心底發誓般地說。
    “嗯阿京,你別走……”
    公主丘臨錦夢囈一般呢喃著,纖細修長的胳膊勾住了他的脖頸。
    衡玉京身子一僵,季連初也瞬間變得驚醒。
    季連初想不到這個時候的衡玉京居然還忐忑又開心,希望能多摟一會兒。
    麵上卻不顯,永遠是一副冷漠無情的樣子,讓人望而卻步。
    “公主公主”
    衡玉京叫了幾聲,懷中的人兒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公主,公主?”
    他又喊了兩聲,懷中人兒還是沒有半點反應。
    衡玉京眉宇緊蹙,突然明白她這是說夢話,把偽裝的自己當成原來的衡玉京。
    可惜他已經不是原來的他了,他這個醜八怪根本就配不上花容月貌的公主。
    他輕歎了一口氣,將她放回床榻上,蓋好被褥。
    “公主,你好好休息吧,我去找太醫來給你診治一番,很快就能好的!“
    說完這話,衡玉京轉身離去。
    他一步三回頭地看著床上的公主,眼底閃動著複雜的情緒。
    最終,他毅然離去。
    夜色深沉,整座都城陷入了寂靜中。
    夜風從窗戶灌進,吹散了一室的溫柔和眷戀。
    衡玉京坐在院落中央的石桌旁,望著夜空出神。
    “將軍!”
    突然間一道黑影從房頂飛躍而下,單膝跪在他跟前,恭敬地說:“屬下已經打探清楚了,公主是被長期下藥導致高熱昏迷,至於下藥之人,還未查出。”
    “嗯。”
    衡玉京淡淡的點點頭。
    “繼續查!三日之類沒有結果,提頭來見。”
    他並不知道自己這副模樣有多嚇人,那雙黑眸如同暗夜中的獵豹,銳利、冷漠,卻又帶著致命的洞察力。
    季連初心驚,感覺周身威壓強勁十足,溫度都低了不少。
    “是!“
    黑衣人立刻退下去,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這時候,一抹纖細的身影從黑夜裏緩緩走出來,手中拿著一盞油燈,照亮了院落中那張俊美無比的臉。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公主。
    她穿著一身素雅的裙衫,粉黛未施,隻露出一一雙明亮的大眼睛。
    她盯著院落中的人,眼睛眨也不眨,生怕錯過了他臉上的每一絲表情。
    “阿京,為什麽要騙我?“
    鳥去籠空,她看著石桌上孤零零的鳥籠,眼眶泛紅。
    衡玉京沒有回答她,站起身朝她走過去。
    “阿京。”
    她又一遍叫他。
    他走近了,她才認真地看著他的臉,伸出手去觸碰他臉頰上的傷疤,眼眶更紅了。
    “你是阿京,對不對?“
    她問,聲音沙啞得厲害,像是被砂礫磨過一般。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有多狼狽,一頭烏黑順滑的秀發散亂地披在肩頭,臉蛋通紅,雙唇幹裂。
    她看不見自己的樣子,卻能夠感覺到臉上的灼熱。
    她很難受。
    難受得想哭。
    衡玉京抿了抿唇,“公主,你在胡說些什麽?我怎麽會是將軍呢?“
    “我知道!“
    公主握著他冰涼的指尖,眼神悲戚,“你就是,你一直都在!”
    是啊,他偽裝的,雖然還是很輕易就被他發現,一眼看穿。
    “嗯。”
    他承認了。
    她笑了起來,眼淚掉落了下來。
    “太好了太好了”
    “阿京,這些年我一直以為你死了我好想你啊我以為我永遠見不到你了”
    公主趴在他懷中哭泣著,淚珠沾濕了他的胸膛。
    衡玉京心裏一疼,將她攬得更緊。
    “對不起!我的公主殿下。”
    他低聲在她耳邊說,語氣充滿了愧疚。
    “你沒有對不起我,隻要你好好的我就知足了。”
    她搖搖頭,“我以為你死了”
    她說著,眼中滿是淚光。
    衡玉京心疼不已,伸出手輕拭著她臉上的淚痕。
    “你說過你不會離開我的!可你為何不辭而別?就因為毀容所以就對我避而不見嗎?阿京,你太殘忍了。”
    “我會永遠陪在公主身邊的!我發誓,對不起公主,我錯了,我隻是害怕你看到我的模樣……”
    “阿京!”
    她抬起頭,吻住了那張薄唇。
    他微微怔愣,下意識地伸手摟住她纖瘦的腰肢,加深了這個吻。
    這一次,他不想再放棄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