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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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金西落,暖金色的日光打在灞橋上,更顯橋上之人的落寞。
“郎君,買根柳枝嗎?”有小兒拉住了落寞郎君的袖子,小心翼翼地道。他覺得這郎君的神色好可憐哦!
崔元藻不再眺望遠方的落日,低頭摸了摸小兒的總角,“都給我吧。”
小兒歡呼雀躍著蹦走了。
崔元藻一根根折斷柳枝,拋進了灞水裏,喃喃道:“走了也好。”
“崔評事!崔評事!”
孫茂騎馬從後方狂奔過來,邊跑邊叫道:“李少卿讓你回大理寺,出事了。”
“吵什麽吵!大理寺是沒人了嗎?”靈聰攔下了孫茂,不客氣道。
昨日,楊娘子失蹤後,郎君雖沒說什麽,靈聰卻覺得郎君仿佛幼苗失去了生機,又恢複了往日的樣子。
今日更是來到了灞橋,買了折柳,難道是送別的意思嗎?
郎君覺得楊娘子是不告而別嗎?
可惜,孫茂這個粗人完全破壞了郎君細膩的情懷。
孫茂繞開靈聰道:“崔評事,出大事了。郭嬌娘子不見了。”
“哦。”崔元藻看著飄走的柳枝,不疾不徐道。
“郭娘子是跟著楊娘子才不見的。”
“什麽意思?”崔元藻立刻轉過頭來。
“啊?”孫茂看著崔評事嚴厲的眼神,一時摸不著頭腦,隻能道:“今日午後,郭尚書帶著一群人,扛著一個老仆,來到大理寺,指名要見你。李少卿見你不在,接待了郭尚書。”
“說重點。”崔元藻不耐煩道。
“那老仆是郭娘子的車夫,因他天生心髒長在右邊,逃過一劫,據他說,郭娘子是跟蹤楊娘子的時候,被匪徒綁走了。郭尚書認為楊娘子是出於私怨,故意刁難郭娘子,來大理寺討說法的。”
“放屁,他是老糊塗了嗎?”崔元藻搶過孫茂的馬,一躍而上,向長安城奔去。
崔元藻原本以為蘭茵知道陸仟的死因後,知她自己已經洗脫嫌疑,又猜到他根本沒下什麽毒,所以才會不告而別。哪裏曉得也許她是遇了難了,崔元藻非常自責,奮力催著馬往前奔。
“郎君,小心頭暈。”靈聰喊道,卻隻吃到馬蹄濺起的滾滾煙塵。
“崔評事怎麽了?”孫茂震驚地看著崔元藻的背影,崔評事剛剛是講粗話了吧?
靈聰不耐煩地把一把柳條扔進孫茂懷裏,“怎麽了?知道娘子行蹤了唄。”
靈聰快速去灞橋驛賃了一匹馬,一路追過去,他可不敢讓郎君這麽折騰。
———
崔元藻一路飛奔到大理寺時,郭尚書已被勸了回去,把老仆留在了大理寺以備查詢。
崔元藻聽說此事,轉頭就走出值房。
“元藻,你等等。”李少卿看著自己手下這個冒失的年輕人,卻並不敢說一句重話。
“李少卿。”崔元藻停下作揖。
“元藻,趙景公寺一案,我已為你向聖人請功,相信不久之後,宮中就會有消息傳來。”李少卿向著大明宮的方向拜了拜。
“趙景公寺一案還未結案。”崔元藻道,“王尚或是陸仟案的凶手,但王尚死於誰手,如今還未有結論。”
李少卿無奈地看著這個手下,若他不是清河崔氏該多好啊,他都不用多費口舌。
李少卿拍了拍崔元藻的肩,“我雖不在現場,大約也了解一些內情。如今案情陷入僵局,既無人證,也無物證。唯一相關的物證還很可能來自大明宮中。”
話至此,李少卿停頓了一下,看崔元藻站在當地,並不接話,無奈道:“總之,趙景公寺案是趙景公寺案,王尚一案是王尚一案,王尚一案既無苦主,又何必得罪不該得罪的人呢?”
崔元藻哂笑了一下,他就知道會這樣。
大理寺說是嚴刑峻法的地方,也不過是在有限的地方。
看崔元藻依然不答話,李少卿又道:“崔相公也是這個意思。”
世上依然有許多太陽照不到的地方,而他的身上有太多的枷鎖,他解不了所有的冤案。
他寧願去修道,在另外一個世界,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知道了,李少卿。”崔元藻又作了個揖,轉頭快步向外奔去。
“郎君,你沒事吧!”
靈聰終於緊趕慢趕地趕了過來,看見崔元藻蒼白的臉色,忍不住擔心道:“楊娘子看見了,該多擔心啊!”
崔元藻看著天邊漸次暗下去的光,著急道:“把那個老仆帶上,我們去找楊娘子。”
靈聰“嗯”了一聲,看見後麵跟上來的孫茂,招呼道:“去抬那老仆。”
孫茂看著值房內的李少卿那在暗影裏的臉,咬了咬牙跟上了靈聰。
———
出了春明門就到了長安城郊外,老仆趴在馬車窗上喊:“就是這裏。他們就是在這裏突然停了下來,一刀刺中了我。”
崔元藻跳下馬來,這些人沒有走官道,此地又離長安城已有五十餘裏,也無驛站,無人家,真可謂荒草淒淒,但也因為人煙稀少,馬轍痕跡少,倒是易於分辯。
崔元藻蹲下身來檢查地上的痕跡,邊檢查邊問道:“大約有多少人?”
“總有十數人,個個彪悍。”老仆畏畏縮縮道,“崔評事,你放我回去吧,就你們三人肯定不行啊。”
沒有人理睬老仆,都隻看著崔元藻,聽他指揮。
“按人數,重量分析車轍痕跡來看,這些人應該往香積寺方向去了。”
“那裏可是大寺,香火繁盛,賊匪去那裏幹什麽?風險太大了。”孫茂道。
崔元藻搖著頭道:“目前不清楚,隻是在去香積寺的路上可有比較大的住處?”
孫茂想起自己辦差時曾走過此地,興奮道:“確有一處,是一處廢棄的驛站,大約在文宗皇帝時,因朝廷撥不出款後,便無人再管過。”
“就是那裏。”崔元藻喊道,“靈聰,你送這老仆回郭府,告訴郭尚書無論如何,暮鼓敲完之前出城,若實在不行,拿到京兆府的令,帶上人馬支援我們,否則我不敢保證郭嬌毫發無傷。”
崔元藻吩咐完這一句,再也不敢耽擱,跨上馬,就往廢棄驛站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