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鍾左右，程村長從隔壁的一個房間搬出一大摞的文件，找到了程老三家的那個本子，翻開一看，裏麵不但有程立國跟他們立下的斷親書，還有分家文書。
    “你爹死後，你娘可憐了，她還能動的時候，你的弟弟妹妹還能讓她吃飽穿暖，等她老了幹不動了，就被逼分家，現在一個人住在東頭那個豬……房子，估計也快了。”
    程立國沒有回答，讓李歡拍照，將那份斷親文書給拍了下來，然後準備告辭，村長想說什麽，嘴唇動了兩下，卻說不出任何話來。
    隻是他們剛走出村委會沒幾步，幾個人攔著了他們的去路，程立國不用看就知道是誰，是他的大弟程立民幾個。
    “大哥，你回來了。”
    程立國沒有說話，而是冷冷的看著程立民，疏離的目光讓程立民有些不自在起來，當初可是他攛掇著爹娘跟這個大哥斷親的。
    “大哥，既然回來了，要不去家裏坐坐。”
    “誰是你大哥。”
    李歡白了程立民一眼，他已經拍下了斷親文書，隻要回到京城就能將照片洗出來，想就洗多少張就洗多少張，根本不用在這裏多費唇舌。
    “大哥，你可以不認我，但娘快要死了，你總得去看看吧。”
    程立民的聲音又響又亮，不知道什麽時候，周邊已經聚攏了吃瓜群眾在看熱鬧，他們也覺得程立民的話不錯，雖然斷親了，但母子的血緣關係是斷不掉的。
    程立國微微一思量，強行走肯定是走不了的，索性揮了揮手：
    “帶路。”
    程立民心裏一喜，隻要大哥願意去看老娘，到時候他再多說幾句煽情的話，不怕這個家夥不拿錢出來。
    程立國和李歡跟著程立民來到一個屋子前，一看到這個屋子，程立國心裏就有一股怒火不斷的竄梭，原來這個屋子是以前自家砌的豬圈。
    或許沒有錢養豬，他們把豬圈給擴大加高了，還整了一扇門，程立國低著頭走進豬圈，看到在門的對麵還開了一扇小小的窗戶。
    窗戶的下麵放著一張板床，床上躺著一個奄奄一息的老婦人，程立國的心忽然有些酸楚，當年那個凶惡的女人咋變成這副摸樣了。
    “娘，大哥來了，你快跟大哥說說話。”
    老婦人睜開了眼睛，迷迷糊糊的看到眼前站著好幾個人，目光終於鎖定在程立國的身上：“你這個不孝子，你咋還沒死呢。”
    程立民倒吸一口冷氣，他這個娘還真是死性不改，他把大哥帶來不是為了罵大哥的，而是想要跟他拿錢的啊。
    “娘，你身體不好，讓大哥送你去醫院吧，你也知道我們手裏沒錢，可你的命要緊啊。”
    老婦人似乎明白了過來，薄薄的嘴唇又動了起來：“先給我一千塊錢，我要看病。”
    程立國笑了：“老太太，我十五歲去當兵，每個月十塊錢雷打不動的寄給你，整整寄了八年。
    我結婚時，你啥都沒有給我，還跟我說家裏的房子太破了，要翻新，可手裏沒錢，死乞白賴的從我媳婦手裏騙了五百塊錢。
    我閨女出生後，你說是個賠錢貨，偷偷把我閨女的奶粉和衣服偷走，還偷了我家抽屜裏的錢和糧票，差點把閨女給餓死。
    你的兒子閨女時不時來我家打秋風，我媳婦還不能反抗，不然你就用孝道來壓人，等我負傷複員，你又擔心我訛上你，要跟我分家。
    我老丈人跟我媳婦鬧掰了，你們得到消息，也要跟我鬧掰，還讓我一次性給你五百元養育費，買斷所有的親情，簽下一份斷親書。
    你現在跟我要一千塊錢去看病，請問老太太，你的另外二個兒子和二個閨女都死了嗎。”
    老婦人一張臉從紅色轉為白色，又成白色轉成黑色，最終還是惡狠狠的看著程立國，語氣強硬的命令道：
    “錢可以不要，但你小弟被公安局的人抓起來了，你快去把他救出來，不然我死了也要拖著你一起死。”
    “你小兒子被抓了，請問老太太，他犯了什麽罪。”
    老婦人一噎，其實她也不知道小兒子到底犯了啥罪，聽立民說要吃花生米，所以她才急得病倒在床上。
    要知道小兒子程立寶是她最寶貝的兒子，如果他出啥事情，自己也不想活了，原本想讓程立民去救人的，想不到程立民一口拒絕。
    當她把希望寄托在兩個出嫁的閨女身上時，兩個閨女就像是商量好的，再也不回娘家了，讓人去喊她們回來，可都推說忙。
    老婦人知道救小兒子的希望落了空，就在家裏作天作地，可老頭子早就死了，程立民不耐煩了，也跟她分了家。
    沒想到風回路轉，被她斷親的大兒子回來了，她如同被離了水的魚又回到了水裏，瞬間活了起來。
    “不知道，不就是小偷小摸嘛，花點錢不就行了。”
    “程立民，你告訴你親娘，你親弟弟犯了什麽罪。”
    程立民不說話了，這種罪名說出去自己在村裏會抬不起頭來的，李歡卻不管不顧的陰陽怪氣起來：
    “不就是做人販子，被公安局的同誌逮起來了嘛，老太太，你家程立寶厲害啊，一下子拐賣了十幾個兒童呢。”
    “轟……”
    老婦人覺得自己的腦子忽然被雷轟了，人販子，這個罪名隻要成立，肯定是死罪了。
    看熱鬧的村民們也不淡定了，村裏還有孩子被拐，可就是找不到人，報公安也沒有用，人一旦被帶離原地，基本上就很難找回來了。
    村民們從開始同情程立民和他娘，到現在看到他們母子就覺得惡心，這瞬間的轉變讓程立民心裏發慌。
    “老大，娘求求你，無論如何要救你小弟一命，他……他畢竟是你一母同胞啊。”
    老太太似乎還沒有發現村民們的變化，她的一顆心都在營救自己的小兒子身上，看向程立國的眼神也開始軟和起來。
    “嗬嗬，一母同胞，你可知道他拐賣了誰，他拐賣了我的孫子，你還讓我去救他。”
    此話一出，所有的人都愣了，趕過來的程村長也是一臉的吃驚，怪不得程立國要來這裏拿斷親書，看來這份親情真的要斷幹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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