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風雲穀內風雲起 第四十三章 白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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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星月騎著萬裏追風,在雁門關外一直向東北方向追著。
十幾天後,一人一馬到了寧遠城。
自大淩河一線和廣寧失守,寧遠幾乎成為了一座孤城。
城裏麵的百姓,自小就在邊塞的刀光劍影中長大了,倒是也習慣了。
街上的每個人,都是從容不迫的神情,戰爭對於他們來說是司空見慣的事了,他們的臉上也看不到驚慌失色。
午後的陽光,曬得柳星月煩悶起來,師妹沒有半點下落,黑水老怪也像銷聲匿跡了一樣。
前麵路旁,一個茶館的幌子飄來飄去,讓柳星月感覺更加口渴了。
台上說書的老先生有些麵熟,柳星月湊到前麵仔細去看,竟是在濟南府見過一麵的那個白老頭。
白老頭清了清嗓子,雙手抱拳朝台下打了個招呼,開始說起:
“上回書說到,嶽元帥八百破十萬,今天說書之前,老先生我還是先和大家說一段江湖往事。”
台下的眾人都是睜大了眼睛。
“三十年前的江湖,天下有五位絕頂高手,可是還有一位年輕人的武功,絲毫不遜色於這五大高人。
年輕人的師承是誰?我們也不知道。
他橫空出世,驚羨江湖,三十歲之前,就幾乎無敵於天下,後來不到四十歲的時候,又做了武林盟主。”
人們都在竊竊私語,茶客中也不乏江湖人士,更是和柳星月一樣,全神貫注的聽著。
“那時候天下有三件最神奇的物事,你們可知道是哪三件?”
大家都是搖著頭,覺得白老頭是在胡編亂造,都哈哈大笑起來。
柳星月卻是覺得這個白老頭很不一般。
“這三件物事,誰擁有了一件,幾乎就可以稱霸天下。”
“第一件物事,就是神衣飛甲。
誰穿了這神衣飛甲,可以日行千裏不說,更是輕功冠絕天下,殺人於無形之中,讓江湖中第一流的高手,都措手不及。
當年的神衣門主柳神衣,也就憑這神衣飛甲,躋身於天下絕頂高手之列的,可是後來神衣飛甲就突然消失了,沒幾年柳神衣也死去了,陽昆侖才接任了第二代神衣門主!”
茶館內眾人,聞言相顧駭然。
“第二件物事,就是江山令!
據說是那武功和天下五絕並駕齊驅的年輕人所創建,具體怎麽回事,誰也不清楚,那人還在當今世上,他的名字,我也不敢直呼其名。
這江山令,是一塊黃金和北海寒玉打造的令牌,天下武林人士,莫有不從,誰有了這江山令,當可以號令天下英雄。
去年秋天,這江山令竟然在金陵現身了。
幾十年了,江山令重現江湖,老夫也是震驚不已,但是我知道那江山令是假的,真的在哪裏,我也不知道。”
柳星月想起來,在天壽山慕容莊園鐵天王所說的話了,他們都說那江山令是假的,這白老頭何許人也?江湖之中這等秘事也知道?
“第三件物事,就是極樂符!
極樂符,是當年的天下第一人極樂老人所傳,極樂老人的後人已經十年未現江湖。
這極樂符在誰手上,更是不得而知,而且這極樂符所藏的武功秘籍,更是極樂老人一生的成就。
據說極樂老人有十個弟子,但是每個弟子所學,不到他老人家的十分之一,他的絕大多數武功秘籍都在這極樂符之中。”
茶客們已經是興奮起來,都是在交頭接耳,有幾個江湖人士,多少也聽過這些傳說,卻是從來沒有聽的這樣細致,驚異的看著白老頭。
柳星月越來越覺得不簡單了,這白老頭一定是江湖異人,楚流風正想上前結識一下這白老頭。
忽然,茶樓外麵傳來了“噠噠噠!”,清脆的蹄聲。
這樣吵鬧的聲音,都沒有蓋住那蹄聲。
這時候,台上的白老頭卻是不見了。
柳星月走出了茶樓,想去尋那白老頭,看到的是遠處的一人一驢,毛驢又瘦又小,驢上的道士一頭白發,看著背影甚為矮小,毛驢的蹄聲,滿城皆驚。
柳星月牽過了萬裏追風,跟在了毛驢後麵走了一會。
忽然間,毛驢快了起來,楚流風縱馬急追,還是追不上,連萬裏追風都追不上的毛驢,這毛驢上的主人會是何人?
這毛驢上的主人,和白老頭會是一個人嗎?
應該不是一個人。
前麵就是寧遠北城門。
“今天倒是奇了,剛剛一個小毛驢風一般的出了城,這棗紅馬也是極為難得,像是去追那毛驢了。”
柳星月隻是聽到守城的軍兵說了一句話,萬裏追風已經跑出去很遠了。
——————
寧遠城北麵,已經多半是金人的地界。
柳星月追了半天,還是沒看見小毛驢和老道士的半點蹤跡,隻好作罷。
前方是連綿不斷的大山,山頂上多少還有一些積雪,柳星月催馬衝上了山坡,又向北翻了兩座山,忽然看到前麵山腳下像是一大隊金人的騎兵。
柳星月皺了皺眉頭,知道再往北走,肯定是過不去了,隻好一牽韁繩,向西去了。
大山上除了高高的樹木,幾乎沒有什麽,山體也是黑黑的光禿禿的,甚是荒涼,一人一騎就這樣在大山裏麵走了幾天,柳星月沒有遇見一個人。
這天下午,山勢漸漸平緩了些,遠處看見了幾許炊煙和平坦的草原。
柳星月黯淡的心情,不禁有些興奮,催著萬裏追風跑下了山坡。
一望無垠的黃綠色草原出現在眼前,正值穀雨後的北方,剛剛發芽的綠草和去年枯萎的黃草混合在一起,整個大草原看起來黃綠綠一片。
大群的牛羊,悠閑自在的吃著草,遠遠的聽到了悠揚的牧歌,柳星月有些沉醉了。
順著草原上的河流又走了兩個多時辰,日暮時分,柳星月到了一處集鎮。
有酒,再遠再累的路,也能解乏。
柳星月喝了一會,想起了白老頭的江湖往事,還有寧遠邊關的金人,忽然豪興大發,不禁吟唱到:
“憑欄處,瀟瀟雨未歇,邊關酒觴冷,漁陽戰鼓催!”
還沒唱上幾句,樓上走下來一個中年大漢,微笑著擊掌喝彩。
大漢看起來極為豪情,柳星月仿佛他鄉如遇故知一般,不禁站起身來。
“他鄉有幸結識兄台,我們不妨喝上一杯!”
沒等柳星月說完,大漢已坐了下來。
幾碗酒下去,兩個人都有了惺惺相惜之意。
“兄弟不是我們敖漢本地人吧?”
大漢問到。
“小弟柳星月,大明延安府人,為尋師妹,流浪至此。”
柳星月說完,有些黯然。
“兄弟忠義之人,至情至善,長生天會保佑你找到師妹的,來,我們再喝一碗。”
柳星月大口喝了下去,酒,似乎已經稀釋了他心底的憂傷。
“大哥怎麽稱呼?到了你們漠南蒙古,這酒喝得確實痛快。”
“我叫博爾金,草原上有的是酒,來了的都是客,酒是一定要喝好。”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柳星月已是醉了,人也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
一陣吵鬧之聲,柳星月被驚醒了,睜眼看到,自己似乎是睡在了帳篷裏麵。
迷迷糊糊中,聽到博爾金爽朗的聲音有些發怒,大聲喝道:
“蒙古人雖然國破家亡,卻也不是卑躬屈膝的奴才之流,想要威脅我博爾金做不到,看在你們遠來是客的份上,請回吧,恕不遠送。”
一陣冷笑聲後,又是博爾金一聲痛苦的呻吟。
柳星月一下子酒就醒了多半,人衝出了帳篷。
隔壁的一個大帳,三個白衣人站在博爾金對麵,博爾金捂著肋部,身邊還有很多蒙古人拿著兵刃。
這時一個白衣人手上的刀,又砍向了博爾金,柳星月不再多想,抽出寶劍就向那白衣人刺了過去。
白衣人冷不防的被攻了個措手不及,不斷的後退,另外兩個白衣人看到柳星月武功甚高,也放過了博爾金身旁的那些蒙古人,向柳星月圍攻過來。
幾十招後,三個白衣人被逼著連連後退,帳篷內人多擁擠,已經有些施展不開。
這時,三個人使了個眼色,兩個攔住柳星月,一個躍起割破了帳篷衝了出去。
看到大帳內人多混亂,怕再傷到其他人,柳星月沒去阻攔,另外兩個白衣人也先後出了帳篷。
柳星月和博爾金,這時到了大帳外麵。
三個白衣人麵色陰冷,看了看柳星月,又向博爾金說到:
“難怪你不肯和我大金國合作,原來是早就勾搭上了漢人,你們這麽快忘了當年的滅國之恨啊?他日大軍到來之日,就是你博爾金滅族之時。”
三個白衣人說完就躍上了馬,黑暗之中又衝了出來一大隊金人騎兵,跟在三人後麵,旋風般的向東而去。
看到白衣人和金人騎兵走了,博爾金身邊一個人喊到:
“王爺,這麽就讓他們走了,一劍之仇啊。
博爾金哈哈大笑道:“一劍之仇,柳兄弟已經幫我報了一大半,凡事從長計議,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再說這一點小傷不礙事。
來來來,柳兄弟裏麵請,我們繼續秉燭夜飲,剛才我還沒喝好,你就不陪我了。”
博爾金裹好了傷,叫人送來了酒肉,二人又是喝了起來。
聊了一會,柳星月才知道,博爾金就是蒙古敖漢部落的首領。
薩爾滸之戰後,金主努爾哈赤建立了後金汗國,一直在拉攏漠南蒙古這些部落。
敖漢部落,和建州女真部落,本來就隔得不遠。
後金定都盛京之後,努爾哈赤野心愈來愈大,多次派使者來說服博爾金,博爾金一直都是不冷不熱。
“這三個白衣人是金清幫的高手,據說是三胞胎兄弟,不是剛好兄弟你在這裏,我們不知道要死傷多少人,才能打發走他們的,你是幫了為兄一個大忙啊,我敬你。”
“金清幫又是什麽?”
柳星月放下了酒碗。
“金清幫是關外最大的武林幫會,金清幫主完顏洪金,是金主努爾哈赤的結義弟兄,完顏洪金武功登峰造極,幫中更是高手如雲。”
柳星月聞言,不禁愁容滿麵。
“兄弟為何如此?難道你和金清幫有什麽糾葛嗎?”
“我師妹可能就是被這金清幫掠去的,在雁門關外,有個黑水老怪索無常,劫走了我的師妹,還有一個使劍的灰衣人。
不知道博爾金大哥可知道,那完顏洪金,比這索無常要高明多少?”
“索無常就是一個惡人,名聲在關外一向不好。
盛京我也去過多次,雖說沒有見過金清幫主完顏洪金,但是聽說索無常的武功,和金清幫中的幾位副幫主相比都不如,他和完顏洪金相差太多了。
柳兄弟該是要從長計議,你一個人去了盛京,什麽事情也幹不成的。”
柳星月倒滿了酒,悶悶的喝著,隻有先回延安府稟報師母再說了,可是見了師母,又如何交代。
想到這裏,柳星月頭疼欲裂,碗裏的酒,也是越喝越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