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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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川穹連忙起身,按住她的肩膀:“孜姐,形容不出來就算了。災厄主宰原本就是說不出的東西和恐懼。另外還有其它的嗎?”
    “還有……”
    言孜愣了一下,“我遇到老師的那個孫子,他才十三歲也進了遊戲,還有就是尤餘……他也跟著攪進這趟混水,應該是因為言茴……”
    “隻有這些?”
    胡川穹將那隻筆塞回口袋,眼神痛惜地看著她,“孜姐,你的記性越來越差了……你忘了你的任務了嗎?”
    “……我的任務?”言孜猛地抬頭,黯淡的眸底有了一線光彩。
    “你忘了你父親是誰?”
    胡川穹指了指門口的方向,輕歎一口氣,“這裏是聯盟醫院,而我是銀星營五組,專門接受你們這些認知混亂的人。”
    “我還在養病,哪來的任務?”
    言孜苦笑一聲,“我父親的做法也許旁人無法理解,但這不代表他是個無情之人。”
    “孜姐,這已經是第幾次了?你又忘了?”
    胡川穹輕歎一口氣,打開手裏的那個本子給她看,上麵記錄了密密麻麻的字體,每一次都是她的敘述,“你的任務,這或許得去問你父親。”
    “可我不是已經退出六組了嗎?怎麽會有任務?”
    言孜實在想不起來。
    她記得清清楚楚,自己廢了,而六組需要的是擁有足夠堅定意誌和抵抗力的成員。
    努力在記憶裏搜刮一圈,她平靜下來搖頭,“沒有,除了將夢境裏的信息帶給你以外,我沒有其它任務。”
    “山奈姐呢?我有話要對她說。”
    五組是後部成員,胡家姐弟就是主要成員。
    胡川穹主要負責醫療,而胡山奈則是實驗室……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情況越來越不好了,而在進醫院之前似乎見過胡山奈……
    胡川穹沉默了一下,搖頭道,“孜姐,我姐已經死了。當初將你救回來以後,她跑回現場想看看能不能收集更多線索,結果出事了。”
    “她死了?”
    言孜愣了許久,才緩過來。
    記憶的最後一幕,確實是胡山奈清麗溫婉的麵龐,當時她好像還說了些什麽……
    柔緩的樂聲忽然打斷了她的回想。
    “阿孜姐,是你父親的電話。那我就先出去了,有什麽需要的話可以喊我。”
    說完這句,他便主動退出房間,還體貼地帶上門。
    言孜望著灰藍色的天花板,神色怔忡,有種身在夢境般的不真實感。
    “您好,這裏是星際聯盟,我是銀星營六組……”看到那串熟悉的號碼,她下意識將爛熟於心的一番話說了出去。
    “阿孜,抬頭看看日期。”
    電話對麵的男聲溫厚沉穩卻又不失嚴厲,帶著上位者的從容和作為父親的慈和。
    言孜的目光落在光屏的右下角——那裏是一串嶄新的日期。
    拆開每個數字她都認識,合起來卻是完全的陌生感。
    這也意味著,她的記憶又錯了。
    “不要去在意,阿孜。”
    父親的聲音有些飄渺,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不要忘記最重要的事就好……”
    最重要的事?
    那是什麽事?
    “可您沒有給我下達任何命令……”言孜目光茫然。
    記憶會錯亂,意識會模糊。但是任務她從來不會忘,就像用特殊符號記錄事件傳遞給胡川穹一樣。
    許是見她無法作答,她父親繞過了這個問題,轉而問道,“最近右手好些了嗎?”
    “聽川穹說,你做夢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床頭的水杯,被開水燙到了。”
    “我的右手……”
    言孜低頭看向那條被繃帶纏得嚴嚴實實的手臂。
    這是在那場汙染中險些被同化的,盡管那個災厄生物的能力到現在也沒能搞明白,但她命大還是活到現在。
    胡川穹曾經提醒過她,自己不斷昏睡進入夢境的原因,很可能就和這個有關。
    “爸。”
    雙手捂住腦袋,言孜略微蜷縮起身子,“我好像又亂了。”
    她已經記不清是第幾次進入遊戲,每次重新開啟夢境都像是一個全新的存檔,不帶之前的記憶進入,出了夢境才能恢複。
    而遊戲裏的時間也一直在流動,沒有因她停止。
    所以經曆言茴紫蘇等人在其中失蹤死亡後,她的精神更加岌岌可危了。
    每一次夢境似乎都在越陷越深,裏麵的世界也身臨其境越來越真實,言孜甚至開始莫名生出一個念頭,懷疑到底哪邊到底才是夢。
    “別去想之前的,那不是你的錯,是阿茴他們自己的選擇。”
    父親的話拉回了她的一絲理智。
    見她這次的狀態比先前更加糟糕,他轉了話題。
    “祁奶奶聽說你生病住院了,給你送了花過來,剛剛我已經讓管家放到你的房門外了,記得去拿。這邊還有個會議,我等下再給你打電話。”
    “阿孜,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一切都會好起來……言孜聽著電話那頭掛斷掉的嘟嘟聲,望向不遠處的落地窗。
    外頭一片陽光明媚,平靜美好。隻是被麵前罩子一樣的玻璃分割成兩個世界,說不出的陌生和遙遠……
    想起父親方才的提醒,她生怕自己又忘記了,連忙下床鞋也不穿地打開房門。
    地上果然擺著一束還帶著水珠的新鮮向日葵。
    顏色並不亮麗,一圈細長花瓣薄得仿佛能透過光,拂在手背上微癢。飽滿的瓜子擁擠在花盤裏,層層疊疊間讓她莫名想到一些大腦組織……
    祁奶奶就是那家理發店的店主,老伴去的早,又無兒無女。
    以往他們兄妹二人經常會去那裏小坐一會兒聊聊天。大概是這麽久都沒去了,老人家擔心了想過來看看情況。
    但這裏是專門接治被災厄汙染者的特殊醫院,所以來不了就送了這麽一束花過來。
    言孜將花抱了起來,這才注意到花束裏還藏著一隻棒棒糖。
    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在正中間。
    是那種一大個,打開裏頭包著許多小小的。
    伸手剛想認真看看是什麽口味時,觸手的滑膩感就讓她一愣。
    視野恍惚之間,言孜似乎看到那顆被鮮花簇擁包裹著的糖果,變成了一顆……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