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6【獨家冠名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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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幫閑驚詫的目光中,陸賀邁步上前,沿著禦街外側走向趙佶。
    “宋兄,別來無恙!”
    趙佶端著掃帚,正掃著禦街上被風吹來的落葉,耳邊忽然聽到熟悉的問候聲。
    抬眼望去,頓時一愣。
    陸賀!
    不過趙佶臉皮到底厚,短暫的尷尬過後,便拱了拱手,故作驚喜道:“原來是道卿兄。”
    他心裏清楚,既然陸賀來了京師,自然知曉自己的身份。
    而眼下卻依舊喚他宋兄,顯然是顧及自己的麵子,因此他也樂得裝糊塗。
    “宋兄你這是……”
    上下打量了一眼趙佶,陸賀佯裝詫異。
    趙佶不慌不忙地答道:“哦,為兄犯了些錯,引得陛下不快,因此陛下略施小懲。”
    “原來如此。”
    陸賀點點頭,旋即邀請道:“天下之大,你我二人能再次相見,實屬緣分。眼下時值正午,我做東設宴,還請宋兄賞臉。”
    趙佶大手一揮:“道卿兄難得來一次京師,怎能讓你做東,我請。”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一想到當初在燕子山極樂園,趙佶從懷中掏出幾十萬貫青錢的畫麵,陸賀也不再推辭,點頭應道。
    “陸兄稍待。”
    說著,趙佶扔下掃帚,熱情的拉著陸賀就朝附近的王樓走去。
    他一日上工五個時辰,期間會有半個時辰用以吃飯歇息。
    那幫閑傻眼了,到手的生意被截胡了……
    好在陸賀是個講究人,從懷中掏出一把銅錢遞過去,輕笑道:“陪我逛了半日,辛苦了。”
    “大官人豪氣,祝大官人子孫滿堂,平步青雲,財運亨通。”
    隻逛了半日,便拿到一整日的工錢,這讓幫閑欣喜不已,漂亮話不要錢一般往外灑。
    兩人有說有笑的來到王樓。
    掌櫃見到趙佶,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麵上卻笑嗬嗬地迎上來:“喲,侯爺大駕光臨,快且裏麵請。”
    “今個兒本侯宴請好友。”
    丟下這句話,趙佶輕車熟路地領著陸賀來到二樓雅間。
    坐下雅間,趙佶嫻熟的接過熱帕子,擦拭著臉,同時口中報出一個個菜名:“招牌梅花包子來一籠,炙子羊肉,燒牛尾,水晶團子,一尾清蒸大黃魚……”
    陸賀勸道:“夠了夠了,你我二人,何曾吃的了這般多。”
    “就這樣罷。”
    趙佶又點了個湯,這才作罷。
    很多,酒水與鮮果被端上桌。
    趙佶端起酒杯,好奇道:“道卿兄怎地來京師了?”
    陸賀也不隱瞞:“吾隨陛下一起來京。”
    “恭喜了。”
    趙佶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當初逃難之時,陸賀口口聲聲不願入仕,而今卻跟著韓楨小兒來京,顯然是要被重用,這不是打他的臉麽。
    陸賀顯然也意識到問題所在,補充了一句:“我本無心入仕,奈何好友在陛下麵前冒險舉薦。”
    “原來如此。”
    這番解釋,讓趙佶心頭好受了些。
    “那夜分頭出逃,陸兄妻兒無恙罷?”
    “多謝宋兄關心,拙荊與犬子安然無恙,逃到山腳下後,正巧遇上一波難民,順利抵達江山縣。”
    兩人品著酒,聊起了極樂園的往事,不由一陣唏噓。
    一頓飯直吃了半個時辰才結束。
    趙佶心滿意足的喚來跑堂夥計:“結賬!”
    夥計推門走進雅間,笑嗬嗬地問道:()
    “侯爺吃的可還滿意?”
    “還湊合。”
    趙佶擺著譜。
    夥計說道:“誠惠二十八貫三百文,侯爺能賞臉,零頭就抹了。”
    “嗯。”
    趙佶輕哼了一聲,假模假樣的伸手在懷中摸索了幾下。
    他有個屁的錢結賬,全身上下隻剩二百來文,還是前幾日發了俸祿,用剩下的。
    果然,隻見摸索了片刻,他一拍腦門:“喲,今個兒上差忘了帶錢。”
    “這頓還是我來罷。”
    陸賀哪裏能看不出來趙佶是在演戲,並未多說甚麽,爽快的將飯錢付了。
    付完錢,他心頭不由感慨,這東京城的消費真高啊。
    隻簡簡單單一頓飯而已,便吃了近三十貫,若非館驛能免費居住,他身上這點錢還真待不了多久。
    陸家在龍泉雖名望頗高,可百餘年來無人入仕,又不屑於經商,全靠家中千來畝田地。
    在老家吃喝不愁,還能時常外出遊學,可放在這繁花似錦的東京城裏,就完全不夠看了。
    趙佶略顯歉意道:“說好了我請,結果最後竟還是道卿兄結賬,下次我做東,道卿兄一定要賞臉。”
    “好。”
    陸賀笑著點點頭。
    “我還有差事在身,就不陪道卿兄了,告辭。”
    “告辭。”
    目視趙佶離去的背影,陸賀不由搖頭失笑。
    ……
    翌日。
    一大早,陸賀便早早地起床了。
    洗漱一番後,他邁著悠閑的步伐出了館驛。
    自那次問策後,陛下沒有立即任用自己,陸賀便知曉,陛下是打算晾一晾自己了。
    對此,他倒是心態平和。
    正好趁著這段時日,熟悉熟悉東京城。
    出了館驛,邁步走在街道上,濃鬱的人間煙火氣撲麵而來。
    “炊餅,剛出鍋的炊餅!”
    “海錯湯餅,嚐一口,保準忘不掉啊!”
    街邊巷尾,充斥著攤販的叫賣聲。
    陸賀頓住腳步,停在湯餅前。
    海錯湯餅,有點意思。
    “來一碗湯餅。”
    陸賀扯過小板凳坐下。
    攤主笑容滿臉的問道:“大官人餅要細些還是粗些?”
    聞言,陸賀不由感慨道:“京師到底講究,一個小小早攤,餅都有粗細之分。”
    攤主哈哈一笑,閑聊道:“大官人頭一回來京師罷,俺這算不得講究,樊樓中的湯餅那才是真正的講究,光是澆頭就有三十餘種,餅能扯得比頭發絲兒還細。”
    陸賀暗自咋舌,旋即吩咐道:“餅粗一些。”
    “好勒,您稍待。”
    攤主吆喝一聲,動作嫻熟的開始煮麵。
    不多時,一碗香氣四溢,熱氣騰騰的湯餅便被端上了桌。
    陸賀拿起勺子,淺嚐了一口湯,雙眼一亮:“果然鮮美。”
    “那是。”
    攤主得意洋洋道:“俺特意去山東學的手藝,整個京師,獨此一份兒。”
    陸賀略顯詫異:“你去過山東?”
    要知道,這會兒與後世不同,出一趟遠門並非易事。
    路途艱難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則是糜費頗豐。
    尋常百姓不是不想遠遊,而是沒錢。
    當然了,逃荒難民另當別論。
    “大官人莫不是以為俺在吹牛?”
    攤主侃侃而談道:“如今朝廷改製水運,多了不少客船,每日三班船()
    ,從五丈河碼頭乘船到濟南府曆城,隻需百文錢,五日就到了。”
    “此乃利民之舉。”
    陸賀忽然發現,自己的消息著實有些閉塞了,對北地許多變化,都一無所知。
    “賣報啦,賣報啦,今日大事件,官家舉辦全國蹴鞠大賽,賞金一百萬貫啊!”
    稚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名少年挎著斜包,一邊走,一邊扯著嗓子叫賣。
    “全國蹴鞠大賽?”
    .
    “賞金百萬貫?”
    這則消息,頓時引得街道百姓議論紛紛。
    陸賀隻是略微思索,便明白了陛下此舉的深意。
    借由蹴鞠大賽,促進南北交融。
    確實是高明之舉。
    ……
    朝廷要舉辦全國蹴鞠大賽之事,隨著《青州日報》傳遍大江南北。
    嗅覺敏銳的富商,立即從中聞到了商機。
    一時間,無數商人聞訊而動,將商務院的公廨圍了個水泄不通。
    等了一刻鍾後,穀菘邁著四平八穩的官步走出公廨。
    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看著眼前黑壓壓的富商,朗聲道:“本官知曉汝等因何而來,商務院於三日之後辰時一刻,將在卓樓舉辦一場撲賣會,撲賣蹴鞠大賽招幌,有意者準時參加。”
    說罷,穀菘也不理這些富商,轉身進了公廨。
    聽到要辦招幌撲賣會,一些存著撿漏心思的商人,不由麵露失望之色。
    一旦舉辦撲賣會,拚的就是財力了。
    蹴鞠在趙宋是百姓最喜愛的運動,因此各地蹴鞠社數不勝數。
    這個消息一出,南北兩地頓時沸騰了。
    尤其是蹴鞠社的社員們,一個個激動萬分,手舞足蹈。
    盡管齊雲社每年也會邀請全國各地的社團,舉辦比賽,可終歸是民間自娛自樂,上不得台麵。
    這次可不同,乃是朝廷舉辦,且賞金高達一百萬貫。
    雖然打進前三十二支隊伍的總賞金,可即便如此,也是一筆巨款。
    此外,確認參賽的社團,進京食宿全免,哪怕沒能打進三十二名,也根本不虧,權當來京師免費遊玩趟了。
    ……
    八月十九。
    撲賣會如期舉行。
    盡管不少商人覺得自己財力不夠,選擇放棄,可參加撲賣之人依舊高達二百之眾。
    “呂兄早啊。”
    呂大甫剛從馬車上下來,耳邊便響起熟悉的問候聲。
    轉頭看去,發現是好友嚴玉財,他笑著拱了拱手:“嚴兄早。”
    寒暄過後,呂大甫好奇道:“嚴兄也打算撲賣招幌?”
    嚴玉財經營的乃是藥材生意,藥材直供各地藥鋪,做的乃是長久買賣,按理說不需要打招幌。
    “我來湊個熱鬧。”
    嚴玉財嗬嗬一笑。
    呂大甫附和的笑了笑,心中卻閃過一絲警惕。
    湊熱鬧?
    騙鬼呢!
    呂大甫原先做的是皮草和東珠生意,頗為暴利,可惜時局動蕩,北地戰亂不斷,商道早在兩年前就已經徹底斷絕。
    趁著膠州港與高速公路的東風,轉行經營起了海錯生意。
    因為下手夠快,且資金充裕,很快便占據了京畿路以及京西路三成的海錯市場。
    從山東十幾文錢一斤收來的海錯幹貨,隻需運到京畿,轉個手便能以三四倍的價格賣出。
    這還隻是幹貨,若是鮮貨,價格能翻十倍。
    但這個生意,並非他一個人做,僅是東京城,就有好幾個競()
    爭對手。
    此次全國蹴鞠大賽,是個擴展市場的絕佳機會,他自然不願放過。
    兩人各懷鬼胎,邁步走進卓樓。
    還沒進門,便被一名商務院的補官攔下:“兩位止步,且先登記。”
    “好說。”
    兩人頓住腳步。
    “姓名。”
    “呂大甫。”
    “嚴玉財。”
    簡單登記了一番後,補官給遞給兩人一塊模樣怪異的木牌。
    木牌前端是圓形,並且有紅漆寫有數字。
    呂大甫饒有興趣地問道:“敢問公差,這木牌有何用?”
    補官解釋道:“木牌數字對應你等的姓名,叫價之時,隻需舉起木牌即可。”
    “原來如此,此物倒是便捷。”
    呂大甫麵露恍然。
    他手中的木牌上,寫的乃是二百一十三。
    也就是說,在他前麵已有二百一十二人先一步到了。
    如此人數的撲賣會,堪稱盛況。
    進入大堂之內,果然坐滿了人,三三兩兩湊在一起,品著茶低聲議論。
    兩人尋了個空位坐下後,便靜靜等待。
    當時間來到辰時一刻,穀菘在兩名補官的簇擁下,順著樓梯來到一樓大堂。
    眾人紛紛閉上嘴,一時間鴉雀無聲。
    邁步來到對麵的長條木桌前,穀菘朗聲道:“諸位並非頭一回兒參加撲賣會,規矩本官就不再多言。此次撲賣的乃是三個月後,全國蹴鞠大賽的招幌資格。”
    “招幌分為四檔,以甲乙丙丁為計,甲檔為獨家冠名。”
    話音剛落,有人就迫不及待的問道:“穀相公,這獨家冠名是何意?”
    穀菘好整以暇的答道:“獨家冠名,顧名思義,隻此一家,屆時會將撲賣者的商號加入蹴鞠大賽之中。本官舉個例子,若南山居拍得,就是南山居全國蹴鞠大賽!”
    嘶!
    一瞬間,大堂內響起一連串吸氣聲。
    所有人都心髒狂跳,呼吸急促。
    乖乖。
    直接將商號冠名在全國蹴鞠大賽之前,用腳趾頭想都曉得起宣傳效果有多強。
    這可與在《青州日報》上打招幌不同。
    報紙上打招幌,許多人壓根就不看,或者隻是匆匆一瞥,誰家看報紙會盯著廣告翻來覆去的看。
    此次蹴鞠大賽,乃是朝廷舉辦,勢必會轟轟烈烈,引得全國關注。
    往後不管是誰提到這次蹴鞠大賽,腦海中會不由想起前麵加上的商號。
    眾人的反應,穀菘盡收眼底,心中不由暗自敬佩。
    不愧是韓二哥,隨便提點一句,便讓這群富商心動不已。
    “乙檔為兩家,商號將會以巨型橫幅展示在蹴鞠場大門,以及接送各地蹴鞠社的船車之上。丙檔為四家,商號印在參賽社團的比賽服的前胸與背後之上。丁檔八家,商號會印在蹴鞠場的座椅、球場邊緣等地。諸位可都聽明白了?”
    “明白!”
    眾人異口同聲的答道。
    穀菘敲了敲小木錘,發出清脆的聲響,朗聲道:“既然明白,那麽本次撲賣會便開始了。首次撲賣的,乃是丁檔招幌,起拍價五千貫,每次加價不得少於一百貫。”
    呂大甫默默品著茶,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對他而言,即便拿不到獨家冠名權,也是奔著乙檔去,丙丁檔他壓根就看不上。
    嚴玉財猶豫了片刻,舉起木牌叫價。
    他有自知之明,深知財力比不過呂大甫等人,與其到頭來落得一場空,()
    不如率先叫價,說不定能撿個漏,以低廉的價格拿下一個丁檔招幌。
    可抱著這般想法的人,不在少數,丁檔的競爭出乎意料的激烈。
    一番叫價後,第一個丁檔名額,以一萬三千貫的價格被嚴玉財拍得。
    撲賣成功,嚴玉財臉上卻並未有喜色,實在是這個價格超出了他的預期,原本以為八千貫就能拿下,不曾想竟超支了五千貫。
    “砰砰!”
    穀菘敲了敲木錘,示意眾人安靜後,朗聲道:“接下來撲賣的,是甲檔的獨家冠名權。起拍價一萬貫,每次加價不得少於五百貫。”
    話音落下,大堂內一片寂靜。
    短暫的沉默過後,一聲爆喝響起。
    “我出三十萬貫!”
    一下翻了三十倍。
    呂大甫心頭冷笑一聲,繼續品著茶。
    區區三十萬貫就想震住他們?
    簡直不知所謂。
    果不其然,下一刻又一道聲音響起:“我出三十一萬貫。”
    “三十五萬貫!”
    “三十八萬貫!”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