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韭菜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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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晉笑了笑,能做出這韭菜盒子,還得多虧了從醢稷處拿的那一小袋麵粉,若沒有它,還真做不來。
“沒什麽,就是把韭菜切成細末和肉餡攪拌,加些作料,用麵皮包了,放到油裏炸一炸。”新鮮出鍋的韭菜盒子表麵酥鬆微脆,餡料汁多味美,非常好吃。雖然這些已經出鍋了一段時間,口感雖差了點,但味道沒差多少。
本來白晉是想攤大餅的,但是苦於炊具的限製,隻能做些能做的了。灶台倒是比較容易建造,但鐵鍋鐵勺菜刀等一些鐵質廚具就不好弄了,誰讓戰國還是青銅時代啊,鐵器還比較少。沒有硬件設施,有些菜還是難以做出來。例如一些炒菜,用陶鍋容易燒穿,用銅器的話又沒有合適的。再說,銅鐵多用於製作兵器,價格高昂,一般人家還真用不起,隻能用陶的。要打造鐵質廚具,不但要有人,還得要錢。
錢啊,從古至今都是一個問題。白晉仰頭灌了一口水,擦了擦嘴,鬼穀裏的錢幣隻夠維持生計,要打造那些鐵質廚具,得要一大筆錢幣了。
白晉除了帶了一些韭菜盒子來,還帶來了一些新鮮摘下的李子和桃子,這些都是在院子中的李樹、桃樹上摘的,在清涼的溪水中泡一泡,清甜又解渴。
在樹蔭下就有一條小溪潺湲流過,小溪兩岸比較規整,不像是自然形成的。說是小溪,更像是一條溝渠。
“這裏的引水都是墨子帶領一些墨者幫忙修築成的。”張儀蹲在白晉的旁邊,摸過一隻桃子咬了一口。
“墨子?莫非就是提倡兼愛非攻的那個墨子?”白晉驚奇地問,原來鬼穀子和墨子也有交情啊。
“嗯,就是那個。他是為數不多知道鬼穀確切所在的人。”張儀哢擦哢擦地啃著桃子,“幾乎每年都會來和先生討教一番。人是不錯的,就是思想有點天真。”張儀揚手把啃剩的桃核拋到遠處的水裏,咚的一聲,微微泛了些漣漪便消失不見。
“人都是自私的,自己都顧不了,還管得了別人?至於非攻,再過幾百年吧!”
“餘子此言差矣,天下雖紛爭不斷,若強不執弱,眾不劫寡,富不侮貧,貴不敖賤,如此豈有紛亂?”蘇秦拿著芋頭葉點了點張儀道。
張儀抄起一個李子砸了過去:“咄,季子莫非想要成為墨者?既然你有如此胸懷,不如就替我們把這些活都幹了吧!”
蘇秦抬手接過,哼了一聲:“強詞奪理。”
白晉對蘇秦和張儀的鬥嘴已經習以為常,遂搖了搖頭繼續洗果子,經過清洗的果子水靈靈的,看著更加可口。
“孫師兄,接著。”白晉將一個桃子拋了過去,還沒等孫賓接住,半路卻殺出一個程咬金,一下子把那桃子給截了。
“狩女!”白晉皺眉喊道。和大家比較熟悉後,就沒有關著她了,隨她自由活動。本來以為她回到山林後不會在回來的,沒想到她還是賴在鬼穀裏不走了。
狩女咬了兩口,皺了皺眉,不是她喜歡的肉幹,遂把手中的一物朝白晉拋了過來。
砰!兩隻野雞砸在白晉的腳邊。
“肉。”狩女盯著白晉,眼中的意思非常明顯。要吃肉,要吃肉,要吃肉!
白晉的頭皮一陣發麻,原來剛才不見了是狩獵去了。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狩女的臉上長了些肉,也越發的可愛,用圓溜溜的眼睛瞪著,真讓人難以拒絕她的請求啊。
唉,看來是個奶爸的命了。白晉無奈歎息一聲。
“得要等到哺食。”白晉硬了硬心腸道。
“哎,小狩女,再多捕兩隻吧。”張儀慫恿道。兩隻六人吃有點少啊。
狩女對張儀齜了齜牙,沒有聽張儀的話跑回山上,反而跑到樹蔭下,坐在樹下假寐起來。
“哈,小狩女幹得好!”蘇秦拊掌笑道,“餘子,看來你是指使不了這隻小老虎的了。”
張儀一邊搖頭一邊歎道:“野性難馴,野性難馴呐。”
四人歇息了一會兒,又再次收割起來,直到快到申時的時候才將割下的黍挑回去。用麻繩將割下的黍捆了,用竹子製成的擔幹挑著回去。蘇秦、張儀、孫賓他們一次大概能夠挑起一百多斤,白晉是有心無力,隻挑了幾十斤。狩女在他們四周跑來跑去,偶爾停下好奇地瞧著他們。
五人在漸漸變淡的陽光中一步步向鬼穀走去,身後還沒有收割的黍在晚風中輕輕搖擺著,沙沙作響。
院子中專門辟出一塊地方用來脫粒和晾曬。地麵被平整得光滑如鏡,挑回來的黍在上麵攤開,然後用連枷拍打脫粒。連枷由一長柄和一組平排的竹條或木條組成,用來為穀物脫粒。用連枷拍打一番後,再將脫落的黍掃起來,和黍的杆莖分開。等黍米曬幹後,再篩去滲入其中的泥石,便可入庫儲藏了。
揮舞連枷給黍脫粒這種事往年一般由蘇秦、張儀、孫賓三個大老爺們做,今兒雖然多了白晉和狩女,但兩人均年幼,估計揮動幾下連枷就氣喘籲籲了。
“回來了,來喝一些解暑湯吧。”鬼穀先生端出幾碗湯藥來,這個解暑湯是鬼穀先生用一些藥材熬成,具有清熱解毒、消暑健脾等功效。
狩女聞到那藥材味早就跑開了,她受傷那段時間沒少被中藥荼毒,因此後來聞到藥味就逃開了。白晉倒無所謂,端起一碗喝了,味道倒有點像涼茶。
“我先去準備哺食了。”白晉放下碗,提起兩隻野雞朝廚房走去。
“那我們先去打黍。”蘇秦道。一般他們會將挑回來的黍連夜脫粒,不然到時堆在一起,地兒就不夠了。
廚房裏冒出嫋嫋炊煙,孫賓一邊料理野雞一邊從窗子向外望去,蘇秦、張儀、孫賓把上衣除了,舉著木製的連枷甩在黍上,劈劈啪啪作響。偶爾飛濺起來的黍粒擦過他們的臉頰,隨著清脆的拍打聲落入到另一處的黍杆中。額角的汗水反射出夕陽的餘暉,順著臉頰滾落到狹長的黍葉中。
新築場泥鏡麵平,家家打稻趁霜晴。笑歌聲裏輕雷動,一夜連枷響到明。
連枷聲響不絕,隻不過這打的是黍罷了。
在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山穀之中,此刻歲月靜好,現世安穩。世間的紛亂離他們還有些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