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狩女這操作還真是溜，隻漏飯不漏菜。她對肉的執念，還真是深重啊。

    鬼穀先生夾了一箸清蒸魚。清蒸是最能保持魚的原汁原味，但對於魚的質量要求也高。江河裏的魚與水塘裏圈養的魚明顯不一樣。江河裏的魚遊得開，肉質緊致嫩滑，蒸出來的肉嫩得幾乎夾都夾不住。

    魚肉鮮美，沒有一絲腥味。這些薑絲、蔥絲放在魚身上竟也可除腥，不像時人般填進魚腹裏。鬼穀先生看了白晉一眼，暗暗點了點頭，有自己的想法不錯。他以前也吃過清蒸魚，但沒有此次這般鮮美嫩滑。他的這個小徒，還真是有一雙巧手啊。

    孫賓看了下白晉的食案，細心的他發現白晉麵前隻有一道清蒸魚。他將自己食案上的糖醋鯉魚端給白晉。

    “小師弟，你吃吧。”孫賓道，小師弟每天為他們準備飯食辛苦了，好吃的，當然要有小師弟一份。

    張儀和蘇秦聞言，手上的木箸俱停下，他們看了看白晉的食案，也明了，原來小師弟將最好吃的菜肴給了他們。

    師弟，果然是自家的好啊。張儀和蘇秦心裏感動，想效仿孫賓分些魚肉給白晉，無奈盤子裏隻剩下魚骨，連湯汁都不剩一滴。那些湯汁都被他們倒進黍米飯中拌著吃了。

    張儀臉上一紅，忙把一簋的土豆燉脯肉端到白晉的食案上，換了涼拌黃瓜過來。

    “小師弟你久就多吃些肉吧，這碟瓜師兄就幫你吃了。”張儀說著，夾起一塊黃瓜咬下。

    “等等！”白晉連忙出聲，但張儀已經把黃瓜吃了。

    白晉不忍地別過眼睛，這次的涼拌黃瓜和以前的怎能相比？這次的辣椒，可是超辣的。

    果然，張儀吃了一口後，臉迅速漲紅，隻覺得血液不斷在臉上奔流，衝刷得鼓膜嗡嗡作響，眼眶發紅，幾乎要涕泗橫流。張儀張嘴用手猛地扇風，感覺整個人都燒起來了。

    “好，好辣。”張儀舌頭麻痹，說話都不太利索了。

    “忘了告訴師兄，這種辣椒比之前的辣得多，要慎吃。”白晉忍著笑道。

    “早，早說啊。”

    蘇秦幸災樂禍地笑了出來：“誰叫你吃那麽快的？該！”

    “呼，呼，不行，太辣了！”張儀急急離座，去找水喝了。

    蘇秦笑得想捶案幾，哈哈，這家夥也有今天！

    白晉無奈目送張儀飛奔出去，他知道他們一時接受不了這麻辣的程度，才隻給自己做了。張儀換其它的不好，竟然換了最辣的那一道菜。

    “師兄你們不要給我菜，這些我就夠吃了。”白晉推辭道。他們做廚師的，最大成就感就是讓客人吃得滿意。

    鬼穀撚須微笑，看著弟子間相處融洽，他便倍覺欣慰。他對白晉道：“小兒，你將此菜端下去吧。”

    他欣慰徒兒常常顧念他，但是這麽多菜他一人也吃不完，況且年紀大了，口味也偏清淡些。比起糖醋鯉魚，清蒸魚更合他的口味。

    白晉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去端。這個時代講究長者賜不可辭，他就不好意思拒絕了。他留下了一塊，其它的都給了狩女。經過了起初的不熟練，現在狩女能靈活地使用木箸夾肉，挑刺，美食的力量果然大啊。

    奔波了這麽一趟，原來吃的那些東西都消化得差不多，張儀可惜地摸了摸肚子。他在門前整理了一下儀容，除下履，走了進來。

    “小師弟，這黃瓜太辣了，還是你吃吧。”張儀將涼拌黃瓜端了回去。現在他的嘴還是火辣辣的。

    “確實是辣了些，下次我會放少一些辣椒。”白晉夾了一塊黃瓜送進嘴裏，酸辣爽口。

    “小師弟，你……”張儀吃過知道有多辣，但小師弟竟然吃得麵不改色。這讓張儀懷疑自己是不是吃了假的涼拌黃瓜。

    “沒事，習慣了。”白晉無所謂地扒了一口黍米飯。酸甜苦辣鹹五味，白晉偏愛辣。辣得大汗淋漓才爽。

    小師弟果然非常人也。張儀感歎。

    幾日的陣雨過後，山中的綠意似乎又濃了幾分，濃得似乎要從山上流下來。

    “小師弟，我們入山挖筍，你去否？”蘇秦和孫賓背著竹筐，對白晉道。每年這個時候，他們都會上山挖筍來做成菹菜，方便冬天的時候吃。

    “也好。”白晉爽快答應，趁這個機會他上山看看是否可以找到一些新鮮的食材。

    “記得把小狩女也帶去。”張儀趕緊提醒，這次輪到他留在鬼穀，沒有白晉和孫賓，他一個人實在hold不住小狩女啊。

    雨後的山林到處彌漫著悶熱的氣息。在雨水的嘀嗒聲中，仿佛能聽見竹筍抽節的聲音。

    “小師弟，這雨後山路滑，可要小心了。”蘇秦提醒。在他眼中，小師弟依然是個小孩子。至於狩女，她在山林中攀援、跳躍，如魚得水的很。

    山中主要的竹有毛竹和麻竹，且毛竹的數量比麻竹多，鬼穀中所有的竹器都是用毛竹編的。春筍和冬筍主要從毛竹叢中尋得，而夏天則以麻竹的竹筍為主。短肥的竹筍從落葉下破土而出，帶著濕潤的泥土和閃亮的水珠。

    “這裏有一根。”白晉蹲下來，拿刀在它的根部砍了一刀，再一掰，在一聲含著水的脆響聲中，一條鮮嫩的筍就到了白晉手中。白晉用指甲掐了一下斷口處，嫩得幾乎要滴下水來。他滿意地將筍放到竹筐，用泥土和枯葉覆蓋筍斷處，繼續尋找下一條。筍不但能做成醃筍、酸筍還能曬幹做成筍幹或者筍衣等，經過時間的沉澱依然能保持鮮美的味道。

    竹林中偶然傳來一兩聲脆響，那是孫賓和蘇秦正在挖鮮筍。白晉環顧四周，不見狩女的身影，不是叫她不要離得太遠麽？怎麽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蹤影？白晉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算了，她本來就在山林中長大，應該不會有危險。

    白晉背起竹筐，準備去找孫賓和蘇秦，剛走了幾步，他忽然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