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幾位出手相助。”白晉朝季桑他們深深行了個揖禮。不管怎樣，他們最終還是幫他解了圍。

    “那你該如何謝我？”季桑的手從劍柄上的虎頭上劃過，斜了白晉一眼，笑意吟吟。

    白晉心頭跳了一下。

    “看你們身上也沒幾個錢，不如就把這劍給我。”季桑揮了揮巨劍，滿意地點點頭。

    “君子不奪人之好吧？”白晉皺了皺眉，拉住正準備撲過去將劍搶回來的小狩女，“我可以給你們錢幣，但這劍卻不能給你們。”錢幣沒了可以再賺，但名劍難得。就算聶山不說，白晉也能感覺到此劍絕非凡品，能洞穿牆壁且十年都幾乎沒有鏽跡，平常的劍可不能如此。

    “這劍好像是……”魯連仲本來袖手在旁看熱鬧，但越看季桑手上的劍越覺得眼熟，這世上還極少有這種重量級的劍，也極少有使用這種巨劍的劍客，巨劍雖破壞力強，但缺點卻顯而易見。季桑是極少數能將力量和靈活完美結合的人。

    “是虎賁吧。”曾由眼神好，又是他們幾個中最有學識的，看到了劍身上刻著的字。

    幾人快速對視了一眼，又將眼光放到季桑的身上，他們此行來山陽的目的之一，就是拿回虎賁巨劍。沒想到虎賁巨劍竟然落到了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兒手上。

    “還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衛纓抱劍輕哼一聲，邁開長腿朝季桑走去，“既然找回了劍，那便走吧，別在這浪費時間了。”

    幾名劍客的談話沒有可以掩飾，白晉感到非常意外，聽這幾個人的話，這把虎賁巨劍他們認識並且誌在必得？

    “你們認得這把劍？”白晉將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

    “當然。”衛纓走到季桑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劍本來就是他的。”

    白晉的眼光在季桑的臉上逡巡了幾遍，季桑因長了一張娃娃臉，雖然本身是個已過而立之年的漢子，但看起來卻像及冠之年的少年。因此白晉對衛纓的話抱有很大的懷疑。

    十年前，他才有多大？就能獨闖墨家的機關陣？當墨家的人是廢材膿包？

    況且除了聶山他們，誰也沒見過虎賁巨劍的原主人，虎賁巨劍的名字刻在劍身上，識字的人能認出，叫出劍的名字並不難。

    白晉半信半疑，心裏麵存了點私心，難得小狩女有了喜歡的兵器，他不想給別人。

    “此劍請恕我不能給你，但這些錢物，可以全都給你們。”白晉走前幾步，蹲下將路邊散落的行禮撿了起來，傾倒在地上的竹簍裏滾出了幾個布包，其中一個包了有幾百個布幣。白晉將它撿了出來，正準備遞給季桑，忽聽得身後如虎嘯般的吼聲響起，頓時叫了一聲糟，想拉住小狩女已經來不及了。

    季桑看到小狩女瞪著溜圓的眼睛撲過來搶他手上的虎賁巨劍，雖然吼聲頗有氣勢，但圓圓的臉蛋，大而黑的貓瞳難以給人以壓迫的氣勢，反而顯得有幾分萌，越發讓人想逗弄一番。

    季桑一手持著虎賁巨劍，一邊靈活地躲避著小狩女，始終和她保持著一定距離，不讓她近身。時間一長，季桑臉上雖仍掛著笑意，但眼裏露出了驚詫。

    小狩女的招式毫無章法，甚至有些雜亂，但簡潔有效，少有拖泥帶水。有時有些招式讓季桑覺得像是對著一隻猛虎，雖然氣勢弱了些。

    季桑本來隻存了逗弄的心思，但現在他看向小狩女的眼光裏多了幾分好奇。她的這一身功夫到底是誰教的？

    白晉看出了季桑並無意傷害小狩女，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他的目光從這幾個劍客的臉上掃過，一時間也摸不準他們的目的。他們救了自己和小狩女，卻又刁難一番，難道真的是為了那把虎賁巨劍？

    離季桑不遠的衛纓詫異地挑了挑眉，看著季桑隻是一味閃躲，明明有多次機會可以將那小兒撂倒，但遲遲沒有動手，他什麽時候喜歡逗弄小孩子了？

    遠遠望到山陽那低矮的城牆，張儀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輕鬆的神色，為了能早日趕到山陽，他和孫賓二人一路上都鮮少休息，一路趕著過來。張儀眯眼望著越來越近的城牆，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就快見到小師弟了。

    路麵上的車轍越來越多，泥路變得更加凹凸不平，前方圍著一圈人似乎在看熱鬧，擠得原本就不寬闊的泥路越發窄小。孫賓隨意瞟了一眼，看到有些劍客臉上帶著戲謔的表情，眉頭皺了一下，腦海中快速閃過幾幅劍客仗著武力欺人的畫麵。這些人以為這樣就可以展現自身的勇武，有機會得到貴人的青睞。對於這種方式，孫賓一向是不喜的，男兒的劍對著的應是敵人，而不是老弱婦孺。

    孫賓的腳步頓了頓，轉身朝人群中走去，能出手幫一下的就幫幫，畢竟是人命。這世道，誰活著也不容易。

    張儀本來已經走了過去，對於這種場麵，他一向選擇漠視，這樣的場麵，他見得太多，都已經麻木了。他往後麵瞥了一眼，見孫賓已經撥開人群，擠了入去。他垂下眼低咒了一聲，隻好也走了過去。

    天下的義士又不止你孫賓一個，多管什麽閑事，早些找到小師弟才是正事！

    在張儀不情不願地挪向那邊時，忽然聽到孫賓驚喜地叫了一聲：

    “小師弟！”

    那聲音如一道驚雷，一下子把四周嗡嗡的議論聲壓了下去。張儀稍一愣神，但很快反應過來，雙手推開人群，鑽了進去。

    白晉看到越來越多瞧熱鬧的人，眉頭皺得死緊，這時候沒有什麽娛樂，看到有一丁點熱鬧就湊過來強力圍觀了。若是像剛才那幾個大管事派來的劍客想取他的性命，這些人早已經溜走，哪敢來湊熱鬧？

    白晉冷冷地勾了勾唇，看著仍在撲騰的小狩女和臉上隱帶笑意的季桑，這人到底想幹什麽？拿他們取樂麽？

    正在白晉忍無可忍，想要出手阻止季桑時，孫賓的聲音忽然就響起了起來。

    在白晉的驚愕的目光中，孫賓一手按劍，冷冷的目光往場中一掃，沉聲道：“何事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