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卷 第十二章大理寺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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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不過是個小吏,看到墨卿與手裏的金牌子,一巴掌就扇到了自己的臉上。
    那臉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小吏賠笑道:“是小的有眼無珠,是小的有眼無珠,大人這邊請,這邊請。”
    墨卿與看了眼這牌子,心道,謔,還挺好使的。
    墨卿與又哪裏會知道,這牌子說的是跟廷尉一個級別的,但這可是皇帝親賜的,嚴格來說隻能調動的力量是跟廷尉一個級別的,但這牌子的真正含義可沒那麽簡單。
    有這個牌子的人整個京城除了皇帝以外,任何人都得給她便宜行事。
    那小吏帶著墨卿與上了正堂,大理寺這會有人當差,但也沒有人能真正主持事的,一陣著急忙慌後,才陸陸續續來了幾個看起來是理事的。
    官階不高,見了她都先是行了禮,但卻沒一人眼底是真正恭敬的。
    畢竟嘛,一個病秧子而已,有些消息靈通的是知道這次出來辦事的是李府四小姐,李裕是厲害,但眼前這人也不過是一介女流,實在難登大雅之堂。
    墨卿與也不在意這些,隻是看了看這四周,道:“你們這裏號稱是有案必申?”
    一個留著兩撇小胡子的男人當前一步,傲然道:“自然。”
    墨卿與眯了眯眼睛,道:“可這裏的怨氣怎會如此之重?”
    “怨氣?”小胡子嗤笑一聲,“大理寺斷案一向公正嚴明,豈會有怨氣?小娘子可不要亂說話,即便是為陛下辦事,大理寺的威嚴也決不容許你這等女流置喙。”
    “放肆!”薑思冷嗬一聲。
    “放肆?孫廷尉歿了,你等拿著禦令不去查案,卻來我大理寺胡言亂語,到底是誰放肆?!”小胡子吹胡子瞪眼。
    墨卿與不再看他,指了一個方向就讓薑思推她過去。
    “這是何地?”前麵有人守著,墨卿與隻看了一眼就覺得血色蒙眼。
    裏麵怕是有莫大的冤情。
    “大理寺獄。”小胡子一眾官員也亦步亦趨的跟了上來。
    墨卿與一抬折扇,道:“打開。”
    小胡子道:“小娘子當真?這裏頭關著的可都是朝廷重犯,皆上了刑,可不是小娘子能受得了的。”
    他抱著手臂,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墨卿與掃了他一眼,道:“與你無關。”
    小胡子被她這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看的渾身不自在,退開一步,冷笑道:“不要被嚇死才好。”
    大理寺獄裏頭陰暗潮濕陰冷,甬道兩邊隻是燃著燈光微弱的蠟燭。
    風一吹就搖搖晃晃幾乎要滅掉了。
    裏麵傳來的濃鬱的血腥味,還有長期不曾打掃的騷臭味。
    墨卿與皺了皺眉頭,對於這樣的氣味她確實很不習慣。
    小胡子見她這一副表情就又笑了起來。
    那笑的有些猙獰,回蕩在陰暗的甬道內就更顯得陰森了。
    薑思小聲嘀咕著:“這小胡子是不是有病?怎麽老針對主子。”
    墨卿與回道:“此人應當跟孫楨做了不少壞事,孫楨一死,下一個倒黴的怕就是他了。”
    這種小人,墨卿與不屑理之。
    大理寺的牢獄建的確實是沒有什麽審美在的,為了給人營造一種可怕的氛圍來攻破犯人的心理防線,即便是到了裏麵也是沒有什麽光線。
    墨卿與拖了盞掌心焰,回過頭,那張因病弱而慘白的臉就更顯得慘白了,驀地一回頭嚇得那一眾官員齊齊到吸一口涼氣,後退一步。
    “嗬。”
    墨卿與回過身,薑思心裏暗笑,自家主子就是這樣記仇又愛耍小脾氣,隻是平常人看不出來罷了。
    兩邊牢獄裏的犯人看到墨卿與的這一手,紛紛以為天神降臨。
    “天哪,老天爺開眼了,神使大人,神使大人!救命救命啊!”
    “神使大人我們都是被冤枉的啊!”
    “神使大人……”
    ……
    墨卿與默然無語,她真沒想到有一天竟然還會被人叫神使,這要是被顧憐那個狗東西聽到了,怕是要氣得火冒三丈。
    嘿,光是想想心情就好了很多。
    她往那叫聲處一看,一個牢房裏頭關著十來個人,沒帶刑具,隻是一個個骨瘦如柴,頭發散亂,衣服是平民的裝扮,還有幾個人的衣服墨卿與依稀記得跟在酒肆裏看到的那個散工男子極為相似。
    那群人又老又少有男有女,甚至還有兩三個孩童,身上有傷,看得出來動了刑。
    有幾個身體看著最結實的男子卻倒在一旁的草垛上,渾身傷勢看著可不輕,身上的衣服都被染成了血色。
    方才叫住她的正是裏邊幾個看著較為年長的人。
    “這是怎麽回事?”墨卿與一指裏麵的人。
    小胡子眼珠子一轉,道:“不過是一些以下犯上的亂臣賊子,其罪當誅。”
    “亂臣賊子?”墨卿與氣笑了,“你莫不是把我當成了傻子,你見過誰家的亂臣賊子就這麽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女子和孩童的?”
    “以下犯上?犯誰的上?”
    小胡子指著他們罵道:“一群不懂得尊重長官的賤民,當街指著我們孫廷尉的鼻子罵,這哪是把孫廷尉放在了眼裏,把大理寺放在了眼裏,把大夏放在了眼裏?”
    墨卿與掀了掀眼皮,道:“哦,這是你們孫廷尉的天下了?”
    這個帽子可扣的太大了,小胡子可不敢認,“怎麽能這麽說!”
    墨卿與又轉頭問那群人,道:“你們來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那群人大概是這人墨卿與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一時間皆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神使可不要被那群狗官糊弄了去,這些人都是見錢眼開的,哪裏會把我們平頭小百姓的性命放在眼裏。”
    “前些時日京城刮了風下了大雨,碼頭全毀了,我們幾個本就是做散工的,一聽有活就紛紛去了。”
    “結果誰知竇老哥年邁體衰做活慢了些,就被那群畜生活活打死!”
    “竇老哥死的冤啊!於是我們就跑來大理寺伸冤,結果誰知這些個狗官都是一路貨色!呸——”
    “神使是老天爺派了救我們的菩薩,可不要被那群蛀蟲迷了眼睛啊!”
    “神使開恩,救救我們!”
    ……
    墨卿與算是聽明白了,不過是一群求助無門的可憐百姓罷了,她垂眸腦海裏捕捉到一條關鍵信息。
    “那竇三娘跟你們口中的竇大哥是什麽關係?”
    一稍微年長的老頭道:“三娘是竇大哥的女兒,也算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孩子,竇大哥家裏七八口人,入不敷出,死後連個棺材本都沒有,三娘氣不過去找了那打死竇大哥的官吏要個說法。”
    “可誰知轉眼就被賣去了做娼妓。”
    老頭抹了一把眼淚,哭訴道:“蒼天無道啊——”
    “我等不過是為了求個公道,卻被如此搪塞,後又鋃鐺入獄,當今昏庸啊!”
    “放肆!胡言亂語!”小胡子罵道,立馬就有人進去一腳踹到了老頭的膝彎上,讓他跪了下來。
    老頭年事已高,那經得住這般折磨。
    但這人看著像是讀過書的樣子,說話也算是有條理,即便是這般慘了還是從骨子裏透露出一種堅韌不拔出來。
    墨卿與淡淡道:“住手。”
    官吏剛舉起的鞭子不知要不要落下,看了眼小胡子,見對方沒說話這才垂下了手。
    墨卿與一指這幫人,淡淡道:“這些人我都帶走了。”
    “不可,這些可都是重犯啊!”小胡子忙道,後麵那群唯唯諾諾的官員也紛紛附和。
    一個接一個嚷的墨卿與頭昏腦漲。
    薑思立馬取出令牌,道:“這不是在征求你們的意見,是通知,還不速速將人放了!”
    小胡子左右為難,到底是拗不過那令牌的威嚴,一咬牙一跺腳就讓人把那些百姓放了。
    墨卿與帶著這一大幫人浩浩蕩蕩的從大理寺門口出來。
    後麵“砰”的一聲就將門重重關上,看來是真的很不想見著這個煞星了。
    呸,晦氣!
    一幫人被關了這麽些時日,都以為真的要死了卻見到了陽光,一個個紛紛跪地磕頭感謝神使的恩德。
    墨卿與道:“我並非是什麽神使,我乃李太尉之女奉旨查案,不必拜我,你們既然無甚過錯自然不用再在那牢獄裏頭待著。”
    起先搭話的老頭當先一拜,哪怕是兩股戰戰也要挺直了腰背。
    “四小姐說的哪裏的話,我等既然是受了您的恩惠自然是要拜的。”
    這老頭看著比墨卿與老,但就年紀來說墨卿與還是受得了他拜的,隻不過看起來格外別扭就是了。
    “你們散去吧,隻是勞煩老先生留個地址,過兩天我還有事需要問你。”墨卿與救他們並非是毫無所求。
    聽其言語,看來真是跟那竇三娘有關了。
    老頭報了個地址,墨卿與記下來,此時天色已晚,便各自分道揚鑣了。
    白顏汐方才並未出現在墨卿與身邊,但事實上就隱沒在對方附近,隻是那群凡人看不出來罷了。
    在牢獄裏她也聽了個大概,摸了摸下巴,道:“這是跟那碼頭修築有關了?”
    墨卿與一頷首,道:“多半是了,如果此事真是竇三娘做的就好辦了,隻是看她也不過是個平民之女,這聚陰陣又是從何而來?”
    “哎,恐怕還要多費些心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