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表妹有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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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洛芙剛起身收拾妥當,落安堂的小丫頭便過來傳話,說是太夫人請洛芙過去一趟。
    洛芙昨日本是為了司馬楚歌的事要去太夫人那裏求情的,去不曾想被王氏纏住,今日見太夫人命人來請,她留下玉暖看屋子,連忙帶著藍田去了落安堂。
    昨日晚上,太夫人才得知洛芙來她這裏路上被王氏為難的事,她見了洛芙忙招呼她在身側坐定,開門見山的問道:“我聽聞你昨日要來我這裏,在半路上被老大家的責罰了?”
    洛芙如實回道:“婆母確實要責罰於我,隻是後來大公子趕到,倒也沒有傷到我。”
    太夫人拍了拍洛芙的手,心疼道:“這麽個水晶似的小人兒,才剛剛及笄便要受這樣的委屈,真真兒的讓人心疼。”
    太夫人話音剛落,洛芙便附身跪地。
    太夫人忙將她扶起,開口道:“祖母知你心裏委屈,可是這為人媳婦就是這般,回頭我提點下你那婆母就是了。”
    洛芙聞言,悶聲回道:“祖母,我並不是為自己委屈。”
    太夫人眼眸微動,試探著道:“那你可是為了歌兒的事?”
    洛芙抬眸看向太夫人,緩緩說道:“我雖不是祖母親孫女,但祖母卻能真心疼我,歌兒她可是您嫡親的孫女,妾身求祖母能垂憐她,莫讓她入宮。”
    太夫人微微歎了口氣,回道:“此事,便是祖母也做不得主。”
    太夫人雖不問世事多年,但司馬正德兄弟卻對老母一向敬重有加,此事若是太夫人肯出頭,司馬楚歌必定能逃過此劫。
    太夫人喃喃的說道:“記得當初司馬家送玉兒入宮時,她抱著我哭了好幾日,哭得嗓子都啞了,眼睛腫得睜不開,我亦是沒有心軟。”
    “當年,超兒的祖父起家前不過是一普通獵戶,不過幾十年光景,我司馬家能淩駕於那些幾百年的豪門士族之上,這裏麵的艱辛隻有我們自己最清楚,這都是用司馬家男兒的血和女子的眼淚換來的呀。”
    “如今的司馬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看似風光無限,但這風光背後亦是萬丈深淵,進一步是生機,退一步則是死地。”
    太夫人看向洛芙,緩緩道:“孩子,你能明白嗎?所以,祖母便是再心疼孫女,亦是會支持司馬家將她送進宮去。”
    這一點,洛芙懂但也不懂。
    她們洛家曾經亦是權勢之門,但父母卻不會置她幸福於不顧。
    猶記得,洛家沒有敗落前,曾有人勸說父親將美貌的她送進宮中邀寵,父親不僅當即黑了臉,且從此再不肯與那人往來。
    這就是野心家與讀書人的區別。一個看中權勢利益,為此,可以付出生命,犧牲親情。一個則是看中氣節,便是豁出性命舍下富貴,也不會失節折腰。
    太夫人說完這一番話,她拉著洛芙道:“走罷,我今日去家廟上香,你陪著我一起過去吧。”
    姑母現下就住在家廟裏,洛芙自然願意前往,雖然她沒能說服太夫人,但她心底並沒有放棄救司馬楚歌的念頭,趁此機會見了姑母,也好再做商量。
    洛芙陪著老夫人出了門,二門得了命,早已備好了車馬。
    洛芙剛要扶著老夫人上車,恰巧碰到了從外歸來的司馬睿。
    司馬睿上前恭敬的朝著老夫人問安,老夫人笑容可掬道:“今日不忙嗎?怎的這麽早就回府了?”
    司馬睿回道:“我知曉外祖母今日要去上香,所以忙完了要緊的事便歸來了,外頭亂,我護著祖母去家廟。”
    司馬睿是老夫人獨女所生之子。
    司馬超祖父起家時,為借助草原一部落首領的勢力,不惜將女兒嫁了過去,那首領已是年過半百,司馬女嫁過去不到一年丈夫便因病故去,司馬超祖父又將女兒接了回來,可是司馬女卻已經身懷有孕,她在司馬府鬱鬱寡歡的生下了兒子便一命嗚呼。
    司馬超祖父為了彌補對女兒的虧欠,將她生下的兒子賜了司馬姓氏,便是司馬睿。
    司馬睿雖是異族血統,但許是隨了其母,他外表並沒有草原人的彪悍,反而是生得玉樹臨風,麵同冠玉,一副翩翩貴公子的模樣。
    司馬睿與司馬超同齡,一直養在太夫人膝下,闔府中,兄弟二人最得太夫人寵愛。
    太夫人看著外孫,臉上笑成了一朵花,嘴裏念叨著道:“睿兒是個有心的,甚好甚好!”
    說著,太夫人又將身側的洛芙介紹給他道:“這個是你二嬸子的侄女,如今是超兒的媳婦,名喚阿芙,你可認得?”
    司馬睿忙回道:“表妹幼時常來府中玩耍,我自然是認得的。”
    說著,司馬睿朝著洛芙深深一禮:“表妹有禮了。”
    洛芙並不是司馬超正妻,司馬睿沒有喚她小嫂子之類,而是叫她表妹,這讓洛芙聽起來反倒是更順耳些。
    她也索性稱呼司馬睿為表兄:“表兄有禮。”
    司馬睿扶著老夫人上了車,又虛扶著洛芙登上車,他則騎馬護在車旁,連同著幾個仆婦護衛,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了司馬府。
    自從嫁與司馬超以來,洛芙還是頭次出府,她坐在車內,悄悄的掀開車簾一角瞥著外麵的市井。
    司馬府地處城西屬於京中繁華地帶,這裏權貴雲集,殿宇巍峨,酒肆林立,待出了西城,眼前景象便是冰火兩層天,入眼的盡是茅簷草舍,街頭巷尾皆是衣衫襤褸之輩,集市上插著草繩賣兒賣女者更是不計其數。
    見有華車駛來,那些窮瘋了的饑民,也不顧侍衛的阻攔,一個個的張著髒兮兮的手臂朝著車中乞討,司馬睿見侍衛驅趕不及,他從荷包裏掏出一把銅板,遠遠的朝後揚撒出去,那些饑民這才放過華車,爭先恐後的去搶散落在地的銅子。
    太夫人瞥著外麵的淒慘,她微微歎了口氣,喃喃自語道:“如今這天子腳下都成了這幅模樣,這外麵不知有多慘。”
    隨侍太夫人的徐嬤嬤附和著道:“聽聞外麵那些村莊裏餓死凍死的更是沒法看,已經是十室九空,現下精壯的男人為了活命不是從軍便是上山為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