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顧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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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周氏與婉兒的這場爭論,從明麵上看,張周氏贏了說服了婉兒乖乖地去長青觀修行,達到避開大房、繼續掌控婉兒婚姻大事的目的,但又做出一定的讓步,同意給予女兒一定的自主權。
    從暗地來說,張婉兒也沒輸她早就知道,自己是無法掌控婚姻大事的,現在至少達到了她的底線要求,獲得了一定的選擇權。
    因此,對張周氏和張婉兒來說,去長青觀修行其實是一步雙贏的妙棋,雙方皆達到一定的目的,真正的輸家是張家大房。
    張婉兒雖然性格粗糙,但可不是傻白甜。
    初聞噩耗的時候,她情不自禁、歇斯底裏,但是當她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意識到事不可為的時候便坦然接受,並借著這次由頭為自己爭取到了少量話語權。
    總而言之,她不虧,該著急的是別人。
    事實上,現在還真有人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焦急難耐。
    這話說的正是顧知縣的夫人,此刻她正在房裏坐立難安,甚至想要趴在窗欞上仔細聽聽同知夫人那邊到底在鬧什麽呢?
    作為一名合格的大婦,收集各種流言八卦、小道消息是本能,要不是顧忌身份,她真想親自出去打聽、打聽,而不是在房中枯坐,等待下人打探消息。
    好不容易等到派去伺候同知夫人的大丫頭小紅回來,得知張婉兒即將去道觀修行的消息,顧朱氏訝異不已,這個消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一時之間竟不知作何反應。
    官家貴人們愛好修行,她是知道的,但是送女兒去修行,這個是不是有點太誇張?現在不正是給女兒找好婆家的時候嗎?修什麽行啊?奇了怪了。
    “小紅,你還聽到了什麽?”
    “隻知道這個,一開始婉兒小姐激烈反對,後來她們就進了內屋,好像在爭論什麽,我聽不清楚。”
    “再後來呢?”
    “後來婉兒小姐就沒什麽反應了,現在她們正在收拾東西呢。”
    顧朱氏的心就像被貓兒撓了一樣心癢難耐,到底是怎麽回事?像婉兒這麽活潑好動的小女孩,怎麽會願意去道觀清修呢?
    “對了,她們打算去哪裏修行?”顧朱氏又問。
    “聽說是長青觀。”
    “長青觀?咱們城南縣的長青觀?”
    “是的,今天張夫人就去了長青觀,回來就說要送婉兒小姐去修行的事。”
    原來如此,我說呢,她們怎麽一直待在城南縣不走,原來是為了去長青觀修行啊!想到這裏,顧朱氏如何坐得住,匆匆忙忙趕去前院找自家老爺。
    “老爺、老爺,你知道嗎?張夫人要送她女兒去長青觀修行呢。”
    “有這事?好端端的,怎麽要送去修行?”
    “哎呀,她們哪裏是去修行,她們是去找陶道媼了。”
    “陶道媼?找她幹嗎?”
    “我的天啊!”顧朱氏對自家男人絕望了,隻得直言“陶道媼在長青觀有一個修行講堂,專門招收達官貴人家的女兒,張婉兒準是去跟她修行和學習了。”
    “那又如何?”
    不得不說,顧邑令對於信息的敏感性,以及政治上的敏銳性實在是太落後,還不如顧周氏一個婦人,怪不得一直是個七品小官。
    “那長青觀的陶道媼是宮裏出來的,什麽琴棋書畫、宮廷禮儀、庶務管理無一不精通,咱們女兒要是也能跟隨她學習,以後準能說上一門好親事。”
    至此,顧邑令總算明白顧朱氏的想法了,不禁歎氣道“夫人,你想得未免太美好,我們這樣的人家,豈是能和宮裏的人攀上關係的!”
    “老爺何不求求同知大人,畢竟咱們不是才替同知大人辦成一件大事嗎,那個番薯什麽的,興許他能同意把咱們韞秀帶上呢?”
    “不可能,你也說了,那陶道媼招收的是達官貴人,咱們小門小戶的,別人如何看得上眼。”
    在顧邑令看來,自己的女兒平庸無奇、誌大才疏,偏偏又性情高傲、輕世傲物,是絕對無法勝任大家族大婦的。
    既然如此,何苦要她去擠那千軍萬馬的獨木橋,倒不如找個門當戶對的,平平安安過一生足矣。
    況且,為女兒家的事情去求同知大人實在得不償失,人情應該用在更重要的事情上麵,比如說自己的仕途或者兒子顧遠知的前途上。
    聽到顧邑令不肯替女兒求情,顧朱氏忍不住開始口不擇言“老爺,你總是不把韞秀放在心上,咱們就這麽一個女兒,難道還不能為她謀一個好去處嗎?”
    “夫人,你說這個話合適嗎?”顧邑令也生氣了“韞秀是咱們的女兒,我自然關心和愛護她,但遠知也是咱們的兒子,不要忘了你做母親的本分。”
    聽到顧邑令提到遠知,顧朱氏緊緊抿住嘴唇,一言不發。
    看到妻子沉默不語,顧邑令放緩語氣
    “咱們這樣的人家如何能去攀高門朱戶,況且那世家齷齪醃臢的事可不少見,何苦要去鑽這個泥潭。找一個和咱們差不多的人家、人品好的夫婿才是正經,對韞秀也好。”
    “夫人,這個修行的事,你就不要想了,好好看一看城南縣有沒有合適的人家,也好提前給韞秀準備。”
    知道自家男人已經決定的事情是不會改變的,顧朱氏失魂落魄地離開前院。
    其實她明白顧邑令說的話在理,但顧朱氏心裏渴望著女兒能更進一步,不管怎麽說,至少要比她強,現在機會就擺在眼前,如何肯放棄。
    況且兩人之間還有一個顧遠知的存在,一想到顧遠知,顧朱氏就按捺不住心裏的火氣,想要和顧邑令對著幹。
    顧朱氏有了韞秀之後,一直不能再次生育,作為一名永嘉傳統女性,原本她都準備要給顧邑令物色妾室人選了。
    然而,就在韞秀五歲那年,顧邑令突然抱回來一名尚在繈褓中的嬰兒。
    雖然顧邑令沒帶女人進門,但他先斬後奏的做法令顧朱氏十分反感,一種被背叛的感覺油然而生,至今難以釋懷。
    在“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壓力下,顧朱氏勉強自己接受了這個兒子並撫養至今,並且一直努力把他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來看待,
    平時吃飯穿衣、一概用度都不曾短缺。
    她雖然不討厭這個自小養大的兒子,但心裏總有一個梗,這使得他們母子之間似乎有一種無形的隔閡存在;而且人性所在,她總是把韞秀放在首要位置,其次才是遠知。。
    由此可見,不管是簪纓世家,還是窄門窄戶,人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盤、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掀開光鮮亮麗的表皮,下麵可能就是血肉模糊的“剪不斷理還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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