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你能夠勝任商河縣副書記的職位嗎？”
    “可以。”
    徐實毫不猶豫點頭。
    現在這個關鍵點，可不是謙虛的時候。
    “好的，那我的問題結束了。”
    那領導笑了笑，收起了手中的文件，把目光放在了一邊的王健鵬身上：“王書記，現在時間也差不多要下班了，我對商河縣不是很熟悉，能不能麻煩你給我們介紹介紹附近有沒有什麽比較靠譜的飯店？”
    “能……當然可以。”
    王健鵬現在還處於愣神之中，聽到這話才反應了過來。
    這其中的前後差距也太大了。
    在和周深的談話當中，問的可謂是事無巨細。
    怎麽到了徐實這裏，連敷衍的態度都沒有，就連場麵話都懶得說上幾句。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個態度，讓王健鵬的心裏對徐實多了幾分警惕。
    “那我們就走吧。”
    對方的模樣很明顯是已經不想在這裏待了，王健鵬也隻能連忙起身跟著一起走出去。
    會議室裏。
    徐實也還有些懵，嚴誌勇也留了下來。
    “我在這裏提前恭喜你了。”
    嚴誌勇笑了笑，開口說道：“原本我還怕你不能獲得那麽多支持，特意申請了過來，沒想到你是已經勝券在握了。”
    “運氣好而已。”
    徐實苦笑一聲。
    為了今天這個局麵，他也耗費了很多心力。
    “都是自己人，不用太謙虛。”嚴誌勇哈哈一笑，拍著徐實的肩膀，聲音也低了下來：“不止是我，老師也對你這一次很滿意。”
    “老師？”
    徐實一怔，立馬反應過來，這是在說章文耀。
    沒想到對方居然也是他的學生。
    “另外，老師也希望你能夠明白你接下來的任務。”
    嚴誌勇開口說道：“之前隻能算是小打小鬧，現在你有能力了，老師希望你能夠進行更加全麵自查的和清洗，懂嗎？腐爛的地方已經無法挽回了。”
    “明白是明白，隻是對這個腐爛的地方，有些不太清楚。”
    徐實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早在之前，徐實就明白章文耀派他來的目的。
    隻是伴隨著眼界的開闊，徐實反倒是越來越看不清楚了。
    誰是正常的？誰是腐爛的？
    “你看那裏。”
    嚴誌勇指著窗戶外：“你應該很熟悉。”
    “旺運樓。”徐實點了點頭。
    “像這樣的地方，不隻是在商河縣有。”
    嚴誌勇笑了笑，示意徐實耐心聽，隨後講了起來：“別的地方也有類似的地方，當然名字可能也有不同，不過他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
    “目的？”
    徐實的心神提了起來。
    早在第一次進旺運樓的時候，徐實就已經下了一個定義。
    清官進來，貪官出去。
    但相對的目的和背後的人，徐實還是一知半解，全靠自己的猜測。
    “都是老師的一番苦心啊。”
    楊誌勇歎了口氣，眼神卻看向了徐實：“你覺得，做官能不能做到不貪呢？”
    聽到這話，徐實腦子裏還是飛速的轉動，思考了很久，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不能。”
    兩個字從徐實的嘴巴裏吐出來，就像是一座小山般沉重。
    如果是初入官場的時候，徐實一定會說可以！
    但現在，他實在是說不出那樣肯定的話來。
    一旦為官，就一定會收到來自各方麵的壓力和誘惑，如果隻是誘惑還好，意誌堅強的人自然能夠抵抗的住誘惑，可壓力呢？
    你的上級、同事，逼的你不得不貪呢？
    空口說話自然是輕鬆無比。
    隻有經曆過的人，才明白什麽叫做身不由己。
    “看來你已經明白了。”
    嚴誌勇點了點頭，又說道：“既然一定會貪，那也就代表著一定會有人的利益受到損害，你我都得益了，受到損害的又是誰呢？”
    雖然答案沒有說出來。
    但徐實的心裏已經清楚了。
    百姓。
    “所以老師想了一個辦法，盡可能的避免了貪腐。”嚴誌勇的目光看向了旺運樓。
    徐實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想法，瞳孔頓時一縮。
    “由旺運樓盈利，同時擔負官員和各類商人之間的聯係。”嚴誌勇目光炯炯，神色中也流露出敬佩的神色：“官員在決定之前，不會露麵，決定以後，也可以適當的隱蔽自己，而那些有求於官員的人，則是付出一些錢財作為代價。”
    “沒有了中間的彎彎繞繞，兩方其實都方便了很多。官員可以選擇那些有底線的事情幫忙，作為自己的額外收入，就算不做事兒，也會有一筆收入入賬。”
    “雖然不能夠保證事情一定會有人解決，但最起碼有了途徑，代價也很低。最重要的是，沒有風險。”
    言至於此，徐實已經徹底明白了。
    同時心裏也為章文耀這個大膽的行為感到震驚。
    這等同於是把權財交易放在明麵上！
    但確實是能夠在一定程度上遏製住貪腐。
    不就是錢嗎？
    旺運樓給你了。
    甚至於，你可以不幫忙，僅僅隻是拿錢！
    所以你的手就不要再伸到不該去的地方了。
    原來旺運樓的存在是這個作用！
    徐實心髒噗噗的跳動著，這絕對是隱秘中的隱秘。
    “可惜的是，老師忽略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嚴誌勇歎息一聲：“那就是人的貪心程度和大膽程度。”
    徐實沒有接話，但也能夠猜到結局。
    “仍然有些人死性不改，兩麵拿錢，更重要的是，危害到了百姓的利益。”
    嚴誌勇聲音變得嚴肅了起來：“老師給過他們機會，可惜他們沒有珍惜，所以才會把你調到這裏來，希望你能夠把這些人給清理掉。”
    “我明白了。”
    徐實點了點頭。
    從他成為副書記的這一刻開始，有了足夠的能力，才算是被承認，知道了這些事情。
    但還有一個問題徐實沒有問出來。
    旺運樓作為權財交易的地方，自然也能夠搜集各種證據。
    徐實也早就猜想到自己手裏拿到的證據多數是從旺運樓得來的。
    既然有證據，為什麽不直接處理這些人呢？反而要交給徐實？
    經過思考，徐實也有了猜測。
    章文耀愛惜自己的羽毛，也不想讓自己失信於下屬，旺運樓這種地方能夠修建起來，既離不開章文耀的主導，也離不開下屬的支持。
    如果章文耀自己清算手下的人，就一定會引起猜疑。
    所以，隻能讓徐實來。
    這也是為什麽，章文耀一直都沒有跟徐實有過正麵的聯係，隻有過喬瑩瑩那一次意外。
    徐實在心底歎息，終歸到底，還是一把刀。
    可以用來殺人，也可以用來吸引仇恨。
    用證據來脅迫的那些人，有幾個會在自己的心底對徐實不怨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