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子羽動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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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這次摸的金子不少,足夠我用了。”
    見子羽對自己的搖頭,略顯不解,寧郃淺笑再道。
    “而且我最主要的,應該還是路沒有走實,雖然現在覺得一切都可以水到渠成,卻又總覺得有些虛浮。”
    他的武道,就像一條嶄新的馳道,路線已經有了,地也規劃完成,一旦修成,便可從西泠直入永寧。
    但是這條路隻是除了草,清了樹,露出一片可稱為路的裸土,未經平整,未得夯實。
    走是可以走的,也可以到達目的地,但也容易破敗,難以久持。
    在沒有將之夯實之前,他是不會輕易破境再上的。
    “你的心,還真大。”子羽小小的感慨了一下。
    在很多人眼中,甚至包括他自己在內,道衍已是極境,能得幸踏入,都是天眷。
    看到了路,哪個不是迫不及待,攀登而上,大可以先登峰,再穩固,有的是時間。
    至於上品重淵境,那九重天淵,隻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迢迢天路罷了。
    但寧郃的誌向,顯然不僅如此。
    “別埋汰人啊,我這撐死是一個小小的野望。武之極境,也不過匹夫之勇,哪裏就稱得上心大了。”
    寧郃擺手搖頭,反駁一句。
    子羽眼睛一眯,“你小子最好別是在這兒含沙射影,小心牙給你打掉。”
    “我又沒說你啥,急什麽眼啊。”寧郃暗戳戳一笑,接著搖頭。
    他要的坦誠,子羽其實也算是給他了的,那個保證其實已經可以透露很多東西了,這也就足夠足夠的了。
    畢竟那也是人家的底細,他不想、也不是他能去真的探究個一清二楚。
    “走了啊。”
    不待子羽再說些什麽,寧郃便是拱手告辭。
    他已經聽到了帳外的腳步聲,不想再多待下去。
    劉祁能不能救活,能審問出多少東西,他也沒那麽想知道清楚了。
    而且,有些話他留在這裏,子羽他們還未必方便開口問。
    既然他做不到知己知彼,那就交給能知道的去了解清楚好了。
    簡而言之,子羽兩次多多少少吐口一點兒的態度,讓他選擇相信子羽一次,且看究竟會如何。
    當然,他自己也會有些準備,可不敢拿自己一行好幾人的性命不當回事。
    而寧郃前腳剛走不久,後腳李在就來到子羽營帳內,看著一堆忙碌的軍醫們,將目光投向子羽,盡是詢問之意。
    子羽將李在請去後帳,詳細說了一下,對李在道:“王爺,我想咱們,該是時候動作了。”
    雖是請示之語,卻帶著篤定之意。
    “啟英,你該知道,現在還並不到時機才對。”李在的語氣並沒有太多不滿,隻是有些詫異,眉頭也隨之微微蹙起。
    裴師嘉命人在雍合製造流言讖語,自也不是無的放矢。
    雍王府李氏一脈,包括雍合城近三成人,確實都是虞朝後人,李氏對雍合乃至西四府的權柄,雖屢有舍棄,以促進大溱的融合。
    但他們在這片土地紮根的時間,終究比大溱國祚都還要更長很多,自有自己的深厚底蘊。
    隻以裴家,就想在這裏興風作浪,未免太小覷雍王府一脈。
    場麵上的被動,不過是暫時的隱忍和妥協罷了。
    不代表裴家就真能占了上風去。
    若真如此,泰和帝乃至曆代帝王,也不必在削藩一事上,左右籌謀,準備良久了。
    他們此行最大的倚仗,不是帶了多少高手,而是裴家一舉一動,基本都在他們掌握之中,自不虞他們能翻起什麽浪花來。
    一直沒有動作,隻是想要盡可能的引出埋在西四府的一些釘子,將之全部挑出來而已。
    現在隻不過開了個頭,起出來的,怕連一成都沒有,遠遠沒有達到預期,他不明白子羽怎麽就按捺不住了?
    子羽道:“王爺,虎裝久了貓,也是會真把自己當成貓了的。”
    說罷,其極為認真嚴肅的看向李在。
    其實不止寧郃,就是遼常等將校,包括底下的士卒,連番兩次被襲,雖然全殲了來敵,但也心中已有鬱鬱之氣。
    這段時間巡營時,他也不時能聽見將士們暗地裏的竊竊私議。
    算上在雍合城內的一段暗中廝殺,其實這種憋悶,已是在很多將士心間,積蓄時久了。
    他們知道情況的,並不如何在意,心頭也不會將之當個事兒。
    可絕大部分將士,並不知道,他們所見的,隻是自己等人,在自家地盤上,一次又一次被人挑釁、襲殺,而全然沒有反製之舉。
    若非雍王府和雍王,在將士們心中威望素重,換成是新成之軍,怕是早就散了人心。
    這次寧郃已經不自覺的成了一個導火索。
    寧郃可以不在乎從他帶回來這個裴家人口中,都具體審出了些什麽,不代表自己麾下這些將士也可以不在乎。
    他們大部分不會主動去探究,卻會在看,他們的王爺和將軍,會怎樣去做。
    再一副聽之任之,隻被動等待挨打的樣子,將士們心中鬱氣和失望積少成多,真想用時,人心還能剩多少,可就說不準了。
    眼下,軍心即是最好的時機!
    他敢肯定,現在給這些將士一個目標,這幫家夥絕對會嗷嗷叫的衝殺過去,一身戰力不說翻了倍的往上增,起碼也能憑空多使出兩成力來。
    李在沉吟片刻,道:“你說的不無道理,但動兵可以,目標卻要謹慎擇選,不能現在就把他們給打疼了,都縮了回去。”
    子羽朗笑一聲,“眼下不就有現成的麽,左右浪費幾天功夫而已,反正真正的小太孫,也還得一段時間才能到泠南,又不著急。”
    李在並無不可的點點頭,心中尋思了下,再開口道:“這次讓寧叔靖領兵,你我在後壓陣,正好看看他的真本事。”
    僅就個人武力,他並不算特別看重,反而更在意寧郃究竟有沒有領軍之能。
    高手雍王府不缺,真正能領兵作戰的驍將,倒是誰都不會嫌少。
    然而子羽卻是搖搖頭,“將他拉來,我本就錯了,大王說的對,他已經不可能再為誰所用,沒必要再去試探,徒惹人厭。”
    言罷,子羽又將寧郃請他幫忙,將來辭官,以及想去往海西的想法,說與李在。
    李在也是有些愕然,寧郃會有這麽一個想法和選擇。
    即便西朝人常以前朝正統自居,言行舉止也盡數效仿或者說秉持前朝風流,但實際上,在大溱上下,絕大多數人眼中,西朝五國,不過是與戎狄同伍的偏僻小地,窮鄉僻壤,不足為道。
    而寧郃,雖現在隻是個剛入品級的縣尉,但其畢竟曾以年方及冠之齡,便有望入得五品門檻的邊軍新秀。
    在李在等高位者眼中,以寧郃的履曆,所缺無非是一個契機而已,隻需有人輕輕推動,他照樣可以恢複昔日榮光,乃至更近一步,成為正經的將門新貴。
    所以寧郃的這個選擇,無異於丟了西瓜撿芝麻,是舍本逐末之舉。
    子羽卻是可以理解一些寧郃的心思。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終究比不上自己壓根就沒人需要請命待授,來的恣意。
    而西朝,之所以分裂成為五國,就是當時西渡的世家和西渡平民,最終還是尿不到一個壺裏,似武淵國,就是多數以平民武將為首,而聚集建立起來的。
    他跟寧郃說的,保不準混個國主當當,也不止是打趣,而是確實本就有先例,武淵而今的態勢,也大有可為之處。
    “既然如此,那便依你所言,你自行安排便是。我會傳令各方,提前做好可能打草驚蛇的準備。”李在雖不理解,卻也應了子羽所言。
    雖然眼下這算是個意外收獲,不至於太被人警覺,自己等人對他們情況了如指掌,但也不得不防。
    一旦動作,絕不僅僅隻是他們身邊這些人手的事兒。
    是以李在言罷,便很快離開了,回去對各方部署,再做安排調度。
    子羽也沒閑著,把遼常等將校都給找了來,言說種種,隨後下令整兵,準備出兵剿殺哥舒武等與裴家為伍賊匪。
    眾將校興奮請戰,一個個意氣飛揚的,離開營帳,回去傳達將令。
    遼常更是直接領三十斥候,尋了寧郃,問明其這幾日一路經行路程,連夜啟程,先行去尋找賊蹤。
    弄得寧郃滿臉懵逼,又溜達著去找了子羽,看看他這是玩兒啥呢。
    子羽道:“我想了想,要真如你所說,我們應該先下手為強,把隱患掐死。”
    寧郃滿臉問號。
    這點事兒,需要現在才想明白?
    子羽卻不搭理他,直接把人攆走,讓他回去準備準備,明早拔營追賊。
    對這個結果,寧郃倒也確實樂於見得,索性不再琢磨子羽抽的哪門子風,回去跟幾人說了一下,讓他們有個準備。
    成郴早就在聽到哥舒武這個名字的時候就不淡定了,這下一聽雍王府衛要去追擊清剿,頓時喜上眉梢。
    “二哥,你這長矛借我用用,這次說什麽我都得自己上去殺一通,弄死這幫狗東西!”
    “行。”寧郃應承下來。
    哥舒武等人偷家的仇,可是被成郴他們記得死死的,這次能趁機讓成郴痛快痛快,他自不會攔著。
    他這矛當大刀用,也不怕成郴用不明白,真讓他用自己的輕刀去跟一堆著了重甲的人對砍,也屬實太費勁。
    次日一早,天還未亮,寧郃便被成郴喊醒,雍王府衛也開始拆卸營帳。
    日頭漸升時,一眾人便是啟程上路,轉道東進。